71当众维护(采药)
药材的消息是暗卫前几天送来的,萧信然让他们找了个合适的契机偶然透露给阿娇。随即便看见那鬼灵精怪的丫头挺着胸脯笑嘻嘻地邀功,表情和记忆中的阿茹一样欢快生动。 三人策马到了那处峭壁之下。 阿娇的轻功还差了一丝火候,萧信然害怕她一个人有危险,想起之后的那场并不需要演技的戏,让她一个人先回去了。 他与封止日出时上山,山中景色不错,他带着心上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寻找,刻意流连忘返。 直到天色不早,正午已经过去,两人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萧信然瞧了眼怀里揣的干巴巴的馕饼,觉得时辰差不多了。 在出发之前,萧信然让属下通过各种隐晦的渠道,将药材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先前从崖壁上往下看,脚程快的那波人似乎已经上山了。 萧信然制止了封止就着冷酒啃干粮的行为,状若无意地带着他一点点往冰莲花处靠近。 摘了药,戏台子搭好了,看戏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 许槐洲的榜文贴得正是时候,归羽山庄的千羽青天鉴万金难求,好些练武成痴的侠客,缺少家传绝学的小门小派都来惦记。 山崖陡峭非常,虽然中间有可容休息的缓台,更多人连底下那一节都飞不上去。 再加上那些做了两手打算,若同行人没有得手就要杀人夺宝的,倒也有那么一二百个杂碎,还称得上热闹,不枉费他如此处心积虑。 下山时萧信然佯装力竭,封止立时便飞身过去抱他。这样的示弱本是给底下那些人看的,可是摸着剑客的腰,于半空中瞧他施力时冷静的侧脸,萧信然又觉得,偶尔装成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病秧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果不其然,底下人见只有封止施展轻功,萧信然又全无内力,自顾自把他当成了个没用处的花架子。 如此一来,有些不要脸的小喽喽难免蠢蠢欲动,等看见剑客怀里揣着的东西时,更是眼中通红。 他们人虽多,却分属于不同的势力,如此一来难免相互忌惮,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当出头鸟,只虎视眈眈地盯着,怕即将到手的药材被凭空劫了去。 萧信然透过兜帽上的黑纱瞧那些人,只觉得他们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肉放在地上就开始惦记,一边眼馋得直流口水,一边又害怕是陷阱。 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终有人不怕死的走上来。 没有开始就打,言语中满是恶意的试探。 那些人说话,封止的手一直按在剑柄上,面色冰冷,不发一言。 萧信然等着对面的人出言不逊,然后再被封止一剑封喉。 好巧不巧的,那几人中有个袒胸露乳的大汉懂铸剑,一眼认出了磐石剑。 “这……你便是磐石剑主,封止封大侠么!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气宇不凡!”这么三言两语一点明,周围人大都萌生退意。 对于他们而言,这株药材错过了还有下一株,哪怕错过了秘籍也没什么,性命却只有一条,抢天下第一剑客的东西,纵是他们人多势众,封止还带着个“拖油瓶”,得手的把握也不过一成。 更何况封止一死,云起山上的那个人未必会坐视不管,如此一来,以那人刻板冷硬的性格,怕不是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非常无奈的,在场人的贪婪都被理智压了下去,非但没有透露出半分杀意,还换了几分谄媚的笑来。 他的阿止向来心软,如此一来便杀不得人了。 不过也没什么,磐石剑主出现的消息比几个小帮派的喽喽横尸遍野更具诱惑力。 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张嘴张着,加上萧信然自己让暗卫私下助力,有人拿到冰莲花的消息自会不胫而走,传到许槐洲那个老狐狸耳朵里。 许槐洲其人戒心极强,自然不会相信那些空穴来风的说辞,有了这么多人同场作证,便由不得许槐洲不信。只有他来了,天罗地网才能渐渐铺开。 按理说这样就够了,可萧信然向来不怎么宽容,前头过来的几人说话实在失礼,就这么轻松放过,实在有损磐石剑主的威名。 萧信然想着,对打头那人轻笑道:“我听闻清云剑主与贵师祖也算是忘年交,方才兄台说话着实不讲礼数,按照辈分,是不是应该对封公子行上一礼,叫上一句师叔来听听?” 那人今年已快四十岁,平日里风吹日晒看起来分外沧桑,封止却一袭白衣,清俊出尘。何况他刚刚才对封止出言不逊,一时之间那句师叔竟是说不出口。 四周人皆看他,萧信然所言确有其事,那人憋红了脸,在原地踌躇片刻,终是走上前去,对封止甫一抱拳。 “七南楼副楼主王贵江,见过封师叔。” 一个姓王的表了态,其他人也跟着对封止行礼。剑客一向深居浅出,鲜少见到这副场面,一时间竟有些无措,面上却不显,依旧不染尘俗般清冷孤绝。 这还不够。 萧信然又笑。“王副楼主,七南楼与此处相隔百里,大家鲜少走动,你们做小辈的何不表示表示,送师叔件像样的见面礼?” 王贵江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几乎想要破口大骂。若封止张口讨要便算了,面前这个连内力都没有的红衣男子又是哪根葱?他七南楼虽不是什么大帮派,却也不能凭白被人看轻了去。 “封师叔,我自知刚刚冲撞了你,要杀要打你说便是,何故叫来自家侍从如此羞辱我!”他说得愤慨,只想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磐石剑主威名赫赫,自不会纵着身边的人对自己出言轻贱。 却不想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封止剑眉一蹙,周身杀气外溢,厉言正色道:“他不是我的仆从,是我愿用性命交托之人,据我所知,我师父今生只曾与两个人义结金兰,七南楼我从没听过,也无所谓你唤不唤那句不情不愿的师叔,你若再是出言不逊,莫怪我不顾念师父与你师祖的情谊!” 封止说着,竟是抽刀出鞘,剑光一闪,斩了那人一段头发去! “你!”姓王的还想再说,脸色却依然惨白。只剩另一位王家人出面和颜悦色地赔礼,生怕惹了封止这尊大佛,平白丢了命去。 可饶是那人将讨好赔罪的话说成了花,剑客却依旧冷冷站在那儿,没有半点儿退让之意。 “请王副楼主给我的朋友道歉!不然别怪我下手无情!” 王家人本就心存恶念,若不是有人认出封止身份,两边少不得要刀兵相见。若按萧信然一贯的性格,面前几人焉有命在? 不过他此时身份未露,内力全无,在众人看来确是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不假。那人说他是封止的“奴仆”,萧信然全不在意。只是没想到他的阿止如此“较真”,这般冷冽决然的模样,与他在周家维护自己时如出一辙。 萧信然站在封止身侧,透过薄薄黑纱看封止的侧脸。眉骨锋利,鼻梁挺拔,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如此凌厉的线条,吻起来却是柔软的。 他呼吸一滞,口干舌燥,那些喽喽们赔罪的声音真是聒噪,吵得他的心砰砰直跳,好不正常。 “凝之,我们走吧。”萧信然的声音有点儿哑。 封止前一刻还杀气十足,与王家人横眉冷对,侧过头的一瞬间表情就温和了。 萧信然朝他倾靠过来,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贴,封止感觉到自己恋人身上炙热的温度,满腔怒火被打了个岔,不知去了哪里。 他看见萧信然用手把兜帽上的黑纱挑起一角,露出一张丰盈的,水红色的唇。 嘴唇微微张开,里头是洁白的,惑人的齿。 没有声音,他在用唇语对他说话。 他说:“我想操你,等不及了。” 已是正午,深秋的太阳不烈,洒下来的光亮分外和暖。方才还面色凛然的磐石剑主僵直了背,没人知道那个穿着红衣戴着黑色兜帽的高大男人对他说了什么。面容冷硬的剑客似乎点了点头,红衣公子便拽上了他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往前走。 他走,剑客便跟着。 歉不要了,人也不杀了。 与愈发炽热的呼吸相比,天地间的一切都没了优先级。 多少双眼睛钉在一红一白两道背影上,背影的主人无知无觉,背对常年积雪的陡峭山峦,向着远方的树林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