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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千里相寻(顿悟)

    封止穿上衣服,叫小二弄了匹马,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渝州城。

    乳尖被萧信然咬得不成样子,后穴亦是肿痛不堪。临行时小二的眼神总想在他身上晃,又似乎被萧信然吓怕了,瞄了一下就赶忙低下头。

    骑马简直像是一种刑罚,封止忍着身上的痛痒之意,牵着马匹找医馆,挨家挨户地叩门。

    从城西走到城东,又从城北走到城南。

    其间路过了被火烧了一半的周家,周家人看见他很是意外,哭着跟他诉说那晚的事。

    不知是谁放的火,天即将亮起来的时候,按说也该有人醒了,全家人却像是被梦魇住一般,睡得非常深沉。

    没有谁葬身火海,只有几个救火的人被烧坏了一点皮肤。

    周九行似乎看见了落红岭留的大字,不多时便害了病,头发白了一片,现下还在床上躺着。

    封止与周家人说话的功夫看见了周顷,周顷邀他进门入座,他摆了摆手说不必了,问他之前请的江湖游医家在何处。

    拿着周顷给的地址,一路往北走,封止瞧见了一个很是素雅的木头房子,上面没有招牌,只写了“草堂”两个大字。

    与神医的隐世生活一般,一点儿也不招摇。

    封止在被萧信然操弄的时候想好了对莫真说的话,他将马匹留在外头,轻轻敲门。

    敲了一会儿没人应,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看见寂寥的小院,小院后面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依然没人。

    矮矮的床榻上铺着柔软的锦被,被人的重力压着躺出了一个印子,被子褥子上好些血渍,没人擦拭就那么晾着。

    不光莫真不在,落红岭也走了。

    封止把脸埋在那片血迹浸染的地方,跪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随即僵硬地站起身体,又挨家挨户地叩邻居的门。

    一个小童说看见了医馆里的人,一个黑衣服的瞧着三十来岁,另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样子,两人自火起后的第二天就走了。

    封止问小童可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小童摇了摇头,只说他们雇了顶看起来很贵的轿子,轿子中装着花生的地方破了洞,一路走一路掉,小孩儿嘴馋跟着捡。他们走了城北的官道。

    封止将身上的银子分了一半给小童,剩下的买了些干粮,一路快马加鞭地往北赶。

    他与萧信然做了三天,那轿子该也走了三天。莫真流了那么多血,路上颠簸不得,总不该走远。

    封止不眠不休地朝北走,一连冲出几千里,没看见小童说的轿子,亦不见什么车辙印。路过客栈时他一间一间的问,小二皆说没瞧见过这两个人。

    赶路的第三天,他的马累死了,蹄子被磨破出了血,在地上抽搐着吐着白沫。

    封止看着满地的黄沙,忽然感觉一阵无力。

    心里涌出一股无助的悲哀与凄惶。

    莫真走了。

    他再也见不到莫真了。

    即便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彼此的距离如此近,他依然对他一无所知。

    封止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夜,睡得并不舒坦。梦里皆是那天的场景。梦的最后,落红岭在一片火光里对他说,莫真本不姓莫,他姓萧,草肃之萧,归羽山庄之萧。

    继而是萧信然对他说,凝之,我只等七天,你如果再次不辞而别,我就不追了。

    已经三天过去。

    封止当即惊醒,向客栈买了匹新马,复又折返,风尘仆仆地跑去找萧信然。

    萧,草肃之萧,归羽山庄之萧。

    一连三日只睡了一夜,他很困,脑子却转得飞快,从未如此清醒。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张巨大的罗网,看似合情合理,实则过于巧合。

    莫真姓萧,萧信然也姓萧,他们一同出现在渝州城,一同出现在他去过的地方。

    回忆肖三当初的话,萧信然并没有亲眼看见归羽山庄的那场大火,他早早被人下了九合散,旁人都以为他死了。

    在萧信然的眼里,周九行和许槐洲是给他下毒的人。

    在落红岭口中,周九行和许槐洲却是当年那桩灭门惨案的凶手。

    萧信然和莫真出于不同的目的来到了渝州周家,周家死了人,失了火,周九行失去了那把本就不该属于他的离恨天。

    其间萧信然虽然也出言劝慰过周姑娘,更多时候还是冷眼相看,出言讥讽的。

    回忆起与萧信然初见的时候,俊美无俦的矜贵公子看似没有力量,实则运筹帷幄,身法奇诡,有得一身好轻功。

    他明明可以轻易杀掉那些土匪,何至于非要向自己求救?

    十年,整整十年,这两个人从未想起来要复仇。萧信然手无缚鸡之力,蛰伏着不动尚可以解释。那莫真呢?身为魔教教主的他,武功超绝,拥有无数手下,中原遍布他的耳目。

    既然恨得这么深,恨到杀人全家尚且难解心头之恨,他为何能等?又如何能等?

    仇恨如烈火侵蚀着魔教教主,让他如此愤恨不平。他怎么能等?

    除非……

    除非莫真也是刚刚知道,除非他也一直以来被真相困扰

    不,也许不光是他,是他们。

    是莫真,是萧信然。

    萧信然从周九行那里得到了许槐洲的消息,莫真就立马用那场大火施以恐吓。

    封止和萧信然同行日久,他曾经很多次看见过莫真的背影,萧信然也看见了,可萧信然只是纵容自己去追,一次也没有深问过。

    包括走廊里那次毒发,包括芍药美姬的身份,还有自己去过泣冥山……

    这样多奇怪的难以理解的事,他那俊美无俦、甜言蜜语的友人,一次也没有询问过。

    究竟是包容到洒脱豁达,还是心中早有谋算了?

    还有最后那次,他与莫真欢爱,莫真给他看离恨天,跟他说了那么多关于周家的话,萧信然是不是也全都听见了。

    他,或者说他们,他们究竟要做什么,究竟在做什么?

    那么,于他们而言,自己在这场复仇里,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封止难以克制的觉得害怕,又立马恐惧起自己的害怕。

    不是的,莫真和萧信然不是这样的!

    为何总是要质疑,总是要不信,总是下意识的觉得是别人在玩弄自己、欺骗自己呢?!

    明明很久之前,在中了无可解的毒之前,他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无论是莫真,还是萧信然,他们都待他那样好。

    魔教教主是他的及时雨,萧信然就像是和煦的风。他们如此温柔的对待着他,即便在身怀仇恨时,亦不忘给他一缕温暖。

    何至于如此呢?为何受过一次伤就不再信任身边的人?

    封止想着想着想通了很多事。起先他觉得魔教教主骗了自己,利用自己,玩弄自己,无所不能用其极的想要得到离恨天。

    可是真的是吗?

    即便从未知晓仇恨这回事,莫真救了他,哪怕后来他们时常痴缠,在相救的最初,他和魔教教主对彼此而言不过陌生人,加上师父这一层关系,他们的关系兴许更糟。

    可是魔教教主救了他,拥抱他,甚至在劝慰他之后跟他说,如果受不了那些男宠,找他也是可以的。

    这是何等的,如沐春风的温柔啊。

    如果莫真对于陌生人尚能如此,又怎会因为区区一把剑,欺骗自己,利用自己,又怎会因为一把剑,杀了那么多的人。

    是了,这样明摆着的事,自己也会因为情绪而下意识的曲解,去质疑,去用那把冰冷的离恨天伤害他。

    怪不得,怪不得莫真的表情如此的恨,恨到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阿止,为什么要杀我,是我待你不够好么?!

    哪里是不够好,简直太好了!好得让人恃宠而骄,恩将仇报!

    封止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捂着自己的心脏,被情欲折磨过的身体于颠簸的马背上摩擦。

    他想,萧信然还是太温柔了,还是做得不够狠,不然,心口本没有伤,怎么会比下身的肿痛还要难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