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出院后我就把赵灵找出来跟她提了分手，她不意外，也很淡定地接受了。 这就让我更好奇了，因为刚好上我就跟她开了房来着。 “你喜欢顾铭？” 我不瞎，她看顾铭的眼神明明白白给我戴了顶帽子，绿的。 她笑了，那就是默认了。 我眨了眨眼，不太懂现在的小女生都在想些什么了。找替身吗？可我跟顾铭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要来找我？别看顾铭凶，我可是真渣男，他才是好男人。” 她白了我一眼，“我跟他告白，他小弟把我推出去了。” “你他妈有病所以来跟我好？”我是服了这位姑奶奶了。 “没办法啊，不这么做，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这女的还挺委屈。 “你就不怕我不跟你好？”我疑惑地问，这要是我不干，她岂不是连着条路都没了吗？ 她颇为羞涩地对我笑了笑，“害，你不是只要长得好看的都不拒绝吗？” 我悟了，我就算有病，赵灵也有大病。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让我滚。”说完，还很怅惘地叹了口气。 说真的，不意外，要顾铭真接受她，那他才是神经病晚期。 “扑顾铭身上的狂蜂浪蝶海了去了，你倒是特立独行。”我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漠然地望了一眼虚空。 2 靠，哥们现在又成空窗期了。 3 把签名设置成：爷现在对男的都来者不拒，女的都拒。 4 又疯了几个月，不谈恋爱，全是炮友。有几个心思不纯想转正被我踢了。妈的。吵得耳朵疼。 5 草，我在本地gay圈出名了。 6 在心口纹了纹身。 7 “我去，呈哥真牛，夜生活这么丰富都没让您老出现肾虚的症状，小弟佩服。”唐中中最近跟他家里吵架，因为他要走艺体，考编导，被他爸打了一顿又一顿，每次见我都会诉苦。 我拍了拍他的脸，“我怕我七老八十硬不起来以后回忆过去后悔自己没放纵青春，得一次操个够本。” 不过/纵欲过度是有点，我决定歇一段时间。不然连书都看不进。 做爱做得忘记自己六月要高考，我可真是牛逼啊。 8 我成绩不好不坏，够得到一本的分数线，但要再高，我也没那个精力，顾铭成绩不错，比我好。 我打算高考完填志愿时跟顾铭的学校填远一点。 但我不会跟他说，我会瞒着他。 9 梦里反复出现大片蓝色花海，残阳里的晨昏线。 黄昏海的末日与明亮的蓝色演绎一场魔幻主义，我听到生命的召唤。 10 读个屁的书。 11 周六晚上我又跑去酒吧，喝到中途跳到台上把吉他手主唱赶下去自己唱，只记得很嗨了，底下的人群也很嗨，我随便逮着个长得顺眼的都能亲下去，反正我没喜欢的人，及时行乐嘛。第二天唐中中说我当时特别像从医院里翻墙跑出来的疯子，他不敢去拉我，生怕我发病。 所以这丫给顾铭打了电话，我可去你妈的。 12 灯红酒绿的空间里氤氲着致命的氛围，从一杯杯玻璃杯里流淌的液体出发，进攻我的心脏，让我看到顾铭冷着脸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到台上踏着我心脏的每一声跳动把我拽了下去。 哐当一声绊掉了线，话筒传来刺耳的争鸣，周围迸溅出绚烂的火花，绽放出铺天盖地的色彩。如火如荼，如歌如泣；悲戚壮烈，盛大飘渺。仿佛天地俱焚，万物皆空。梵乐高高飘扬在天空之上，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我记忆又开始混乱了，毒品曾经掏空了我，如今回归健康却有一些被埋葬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居然是我的声音。 脑海里闪过的是古典酒吧昏黄下顾铭的脸孔，他西装革履，那个银灰色的袖口的黑白扣子是我送他的，他解开西装扣子，混合成反差的既视感，居然显得很不羁。乐队吹奏着萨克斯，人们惊艳在一瞬的繁华中，而他坐在那里，仍然像一个安静的神只。 “哪天陪你环游世界，忘掉一场接一场的会议和觥筹交错的酒宴，两个人，一张摩托，在荒野上不要命地狂奔。” 我还说过这话？ 那一瞬间我离他耳朵很近很近，在嘴唇触到的前一秒我侧过了头。 13 上次见面，我跟他打了很惨烈的一场架，我住院也没见他来看过我。 现在唐中中一个电话，又把他叫来了。 操，他别是喜欢唐中中吧。 14 一出门就看见路边或站着或蹲着几个人在那抽烟，一看就不是好鸟，妈的，还个个眼熟至极，明显是在等他们的头头。 唐中中在其中像一误入狼群的小绵羊，格格不入，天真地不知道旁边全是肉食动物。 傻逼啊傻逼，果然是我那些狗头兄弟里最拔尖的。 后来唐中中还跟我说，要是我跟他们打起来，他就加入对方。 这个逼完全忘了前段时间发现赵灵给我带绿帽时要我一声令下，收复山河、全歼狗男女的意气风发。 15 跟顾铭关系最好的陶兴把烟一丢，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哟，这不是没事吗，呈少，你朋友打电话，我们还以为你又被你的风流债们揍了呢。害得我们烧烤都没吃完。” 我可真是谢谢您了诶。我抬眼冲他假笑，不吭声。 这伙人里最看不惯我的人就是这个陶兴，他老叫我呈少，意义是讥讽我。 我无所谓，他觉得他是讥讽我，只要我觉得是奉承我就对了。 我不接招，这暗箭就打不到我身上。他叫我呈少，我只会说他上道。 16 顾铭冷淡地摇头，这伙人就都不敢吱声了，包括陶兴也只能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找我麻烦，我申明他们才是怂包。 自从那件事出了之后，这是我头一回跟他们聚在一起，以前他们对我也算好脾气，我是他们里面年纪最小的，通常都会让着我，连陶兴也会一边没好脸地叫我呈少一边请我吃饭。 当然现在不一样啦。 17 回到家他拿出医药箱，在我不明所以的眼神下给我处理了手背的伤口。我才恍惚记起是随便在酒吧揍了个人时留下的。 他给我擦完药酒，就骂了一句：“我操他妈的。”完了还一巴掌呼噜我后脑勺，我被拍晕了一瞬。 我：“？？？” 灯光下顾铭的眼睛黑得发亮，又藏着深深的漩涡，我知道里面只有滔天怒火，我知道他的情绪一直在压，从酒吧，到给我上药，给我处理伤口的期间他额间鼓起的青筋昭示了他的心情非常非常不佳，谁来都是撞枪口上。 “顾呈，你个没用的东西揍人能把自己手揍出血。”他越说越气，直接拿起手机不知道给对面发了句什么，然后把手机扔回桌上，再也不看一眼。 “都怪我身娇体弱。” 话音刚落就看到我哥一张冷脸难看得很。可能也在想怎么就有我这么不要脸的亲弟弟。 其实我哪是不要脸，我是压根就没脸。 我无意中瞟到他的屏保，是给他叠的一瓶千纸鹤，他十六岁时我送他的生日礼物。很奇怪为什么是这个，我送过他几样挺贵的，当然再贵也没有他送我的贵，我十七岁生日他送了我一台重机，拉风酷炫到唐中中喊了它好几几个月的亲亲老婆。 我经常骑着它泡妞、哦不对，是泡男人。 我低着头，注视着我哥给我包扎伤口时的手，骨节分明，没什么肉，握住过后一看就是很让人肉疼的拳头，手背上被一道疤破坏了完整。 我不觉得丑，残是缺憾的美感，离群索居的状态。 都说手是一个人的第二张脸，那显然上帝让我哥的第二张脸也生的及其好看，看得人心痒难耐，不对，是心生敬佩。 我下意识抬起头，猝不及防的意外让我俩都很错愕，当场愣住，因为这个行为让我跟他的脸距离只差几厘米，近的我能感到他的呼吸，我和他四目相对，我能清晰地数完他的睫毛，他的瞳孔里有小小的一个我，太近了，真的太近了，从他头发、耳后传来的洗发水味道是他一惯用的牌子，大衣衣领皂角的气味也让我目眩神迷，我只要稍微往前凑一凑，就能亲到他。 和十四岁之前我每个早上醒来抱着他的距离相等。 我先退开了，“卧槽，哥，你能不能轻点，疼地我头皮发麻。”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说是这么说，结果不还是动作更轻了。 操，铁都没你嘴硬。 18 顾铭把医药箱放回柜子里，回到客厅时对我说：“太晚了，你自己早点去睡吧。” 我放下举在半空的爪子，下意识道：“害，就这个点，我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抬眼就看到顾铭站在玄关刚解开大衣扣子准备把它脱下来挂在门口，个高腿长，跨一步相当于别人两步，宽肩窄臀，天生的衣架子，我很少能见到能吧一件随处可见的深灰色大衣穿地也能这么好看的男人，因为当年父母工作换城市的原因，顾铭多读了一个一年级，现在已经十九岁了，那种逐渐褪去过往不成熟的锋利也越来越深沉，大衣被他挂在门口，他更显身材的黑色高领打底衫就彻底暴露在我眼前，直到他寒潭似的眼睛微微垂下凝视我，我才恍然回过神来。 顺便打了个颤。 “哥，你是要跟我来对视不心动挑战吗？”我迷迷糊糊的，脑子被门夹了。 下一秒我就看到顾铭移开目光，我只看到他高领下的一小截脖子的线条。 “我马上去睡。” 听到我这保证，他才点头，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场错觉。 想想吧 ，我，顾呈，长得人见人爱，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往大街上一站帅得让人叫老公，把挖墙脚这种活干得丝毫不脸红，又艹又合理是我能干出来的事，活到十八岁，并不是海王，只是个开心人，结果还是要屈服在大家长的铁则下。 19 不过风流债找上我家门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我以为大家都是明白人，游戏规则都懂的吧？我现在基本上都只跟人玩一夜情，但也总会有几个纠缠不休，认不清状况的，他们的埋怨我都无所谓，一夜情而已，我难道真的要跟你发生点什么吗？ 但就算再怎么纠缠不休也从来没找上门来过，更别提被顾铭撞见。 所以顾铭把我卧室门撬开还把我从美梦中踹醒后我还在不可置信，更别提我他妈还在晨勃，我捂着裤裆不敢瞧我哥的眼睛。 顺便看到我房门门把手摇摇欲坠，更是有点惊魂未定，差点把裤子穿反。 是谁都有可能，我是没想到周许卿。 他原本坐在沙发上一看到我就立刻站起来，我气的脑子更昏了，顾铭靠在墙边双手抱胸，揣着一张冷脸。 “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在学校老躲着我。”他瘦了不少，我却没功夫搭理他。 “现在看到了，能不能走了？”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太明白他到底想干嘛。 他可能显然是没想到我这么绝情，一下子脸上的期期艾艾都没了，转而是一张愤怒的脸孔。 “我听说你现在跟谁都能上床，你是在侮辱我吗顾呈？” 我忽然模糊记起他是有点洁癖，但他想多了吧，我是认真图自己开心，没有针对任何人。再说，我没有别的喜欢的人，跟人你情我愿享受激情有什么错吗？ “啧，我侮辱谁了？有吗，我侮辱了一条狗吧？” 我听到顾铭呵斥了一声我的名字。“行，是我不礼貌，我没教养，我是个人渣，可以走了吧大兄弟？前男友？” 最后三个字让他身体抖了抖，周许卿通红着眼睛瞪着我，我不明白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况且我对于他进入这间房子的行为感到被冒犯，我对于他出现在顾铭面前感到被冒犯，没来由的愤怒让我脸色愈加冷淡厌烦。 “顾呈，你这个人没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