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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时在想膝盖的加速度。他能把医学书上所有理论创造性地研究到极致,可他不能理解那些人情世故。 不过天才即使有情感短板,依旧能在语文题里凭技巧拿到满分。涉及到社交,他也会在脑内理智地分析,像答题理解一样这个微表情、微动作代表了什么情绪,仅限于心理学的学术研究。 由于演技高超,所以这事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哦对,后来一个叫王珏的病人也知道了。 这就说来话长,毕竟李微不用电池,高度束缚住的灵魂产生物极必反的效应,在一个偶然的契机下突然爆发,结果给他养成了一个荒谬的坏毛病—— 和植物人说话。 那么问题来了,当AI无法检测到对方想法,却依然有倾诉需求时,是否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下最紧迫的问题是,那个躺了八年的永久植物人带着百分之一的概率醒了,导致李微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职业危机…… 【2】 “我不喜欢头太圆的病人,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手术的成功率。” ——李微 事情要从八年前开始说起。王珏是他研究生实习以来就带的病人,一开始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名字,在写他的名卡时,以医生的“专业”书写业务能力写成了三个“3”加上一个点,后来“PVS-333.”的名卡传遍医院时,大家都以333来称呼这个叫王珏的青年植物人,一叫,就叫了八年。 李微第一次见到转院来的王珏,他已经昏迷。那倒是个削瘦无比也很难得地能做到略显英俊的男人,只不过无任何应激症状,八年来高压氧、经颅直流电都上,也没有任何苏醒迹象。王珏举目无亲,只有一个女朋友在照顾。如花的年纪,清纯的模样,被伺候病人的繁琐侵蚀得憔悴不堪。 真爱啊。李微想。不过他不能理解。 私人医院里每间病房都是单间,千篇一律的查房完毕后就来到了最后一间——病情最稳定的Vip客户333。他喜欢在这里待上一会儿,坐下什么也不干,只专注地凝视他的睡脸,发上一会呆。这样做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因为只有这里的监控背后不会有叵测的双眼,不用防黑防白防同行。 就这样过了七年。七年间,李微从未失手。 王珏的小女朋友也照顾了他七年,终于有一天,她照常为他全身按摩,刮了胡子,还涂了一点润唇膏后,对他说,“我要结婚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然后小女朋友真的就没再来过。 自此,王珏似乎正式失去了和世界的最后一点瓜葛。 听说那女朋友出来时情绪异常激动,是被一个阔气的男人架出来的。后来那男人过来把这屋的监控给砸了,嘴里叨叨着“让你看,让你看”。后来那男人或是被闹,或是良心发现,王珏请了按摩师和保姆。不过不知是无人监工还是被叮嘱有意为之,一个小时的工时能打半个小时的泡泡龙。 没有监控,行事严谨的医院居然意外地毫无反应,也许是大款使用了钞能力。况且主要他这一副俨然被世界抛弃的样子,对任何人似乎都构不成任何威胁。 那天他照例来王珏床前放空,突然想到了消失的监控,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神经质般的,他冲那张早已烂熟于心的侧脸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描画了轮廓。从眉心到鼻梁,从山根滑到鼻尖,最后捏了捏用以进食的鼻胃管。 那是一张略显苍白却符合一切人体美学比例的脸,不像其他植物人那样目光呆滞,下颚下垂。他就那样闭着眼,面无表情地抿着唇,像是在单纯地睡觉。 植物人状态大多分为三种——李微脑海里浮现起滚瓜烂熟的基础专业知识:第一种是眼睛睁开,但没有意识反应;第二种是微弱的意识反应(MCS),如收到刺激会小幅度动作;第三种就是眼睛紧闭,对周围完全没有反应。 显然王珏属于第三种,醒来的几率几乎没有。 但却也比那些另外两种幸福一些。长期可以感知,却如鬼压床一般无法行动,无法说话,彻底失去存在感。让他想起自己受过的小黑屋隔离训练,那些除食物外一无所有的日子。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忍耐能力让他在红外监控屏幕中的一片哭喊撞墙中表现得泰然自若,最后还是组织怕他忍出精神疾病强把他拉出来的。饶是精神力如李微,那种濒死的巨大绝望也使他精神几乎崩溃。 何况植物人面临的,将是一场永无尽头的绝望马拉松。 李微拉回思绪,望向王珏的脸。 七年的刑期,将“不得好死”四个大字呈现得淋漓尽致。他面颊下陷,饶是那小女朋友悉心照顾,做过几次控制萎缩手术,他这七年也至少掉了40斤肉。再加上如今的划水按摩师,快瘦成一副骨架,早就称不上英俊,和第一次见到资料里的证件照有天壤之别。青涩的胡茬没人打理,也都冒出来,多少给惨白的脸添了些勃勃生机。前几天还有花痴年轻小护士嚷嚷着“为了333的颜值”来替他刮胡子,这几天又说什么胡渣也是性感的一种。 走神到这里,李微挑眉,“植物人也能谈性感了?Vegetable。” 那次是他第一次对床上的王珏开口。 “就是块干巴巴的秋葵,黏黏糊糊,不干不脆,不死不活。” 他说完,心里突然有些畅快,回过味来又觉得自己办了一件蠢事。他只好皱着眉站起来往出走,略带焦虑,又和人吩咐了几句,才回到家里,用电脑报备今天的情况。 李微的所有家具都棱角分明,黑与白严丝合缝地呈直角摆放,就连杯子也是方的。强迫症患者有怪癖很常见,不过他的特别怪——他讨厌圆的东西。这让他实习时每次使用针筒都备受煎熬,可他并没有反强迫的症状,反而用着迎难而上的性子粉饰自己,甚至打针时主动去看那个活塞杆。 于是每次打针,他就笑。 他的众多理念之一:遇难绝不露怯,越难受,越要笑——可能小黑屋的监视员是被他的狞笑吓着了才放他出来的吧。 不过实习结束,李微也凭奇怪的业务能力获得了病人的一致好评。 他的接线人红别曾说,像他这么忍着,要么脱敏,要么精神变态。不过话说回来,做杀手,精神变态也算专业对口。 可现在他面对的焦虑,他却笑不出。因为这焦虑来源迷茫。他自认干脆利落,从不做没必要的事情,一句话说多说少,都有过分精准的分寸。何况对旁人漠不关心是杀手的基本素养。 因为这一行生存压力很大,一个屋的孩子里最后只两个,那之后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他所有的价值观都是往前走,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