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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散布着各色零食,肥宅快乐水,一箱啤酒反而丢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活脱脱一群大孩子的秘密巢穴。 甘棠这回知道何顾为什么说她会喜欢这地方了。 在场的绝大多都是男生,也有一些带家眷来的。看何顾带来女孩子,有些人好奇地瞄她,有热情一点的还来调侃。 何顾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普通朋友,你们别把人家吓到了。” 他平时太从容不迫,以至于难得显出困窘来,反而显得“有点什么”了。 甘棠倒没怎么被吓到。她也有弟弟,深知男人加游戏约等于大孩子。这会儿她的吸引力估计还不如桌上的快乐水。 见何顾忙乱,甘棠索性找个没什么人的昏暗角落坐下,她现在只想安静思考甘瑅的事情。可惜不随人愿,坐下没多久,就有男生走过来打招呼,“姐姐,你好。” 光线太昏暗了,甘棠只能瞧出对方清秀的轮廓。她对这人有点印象,刚才何顾带着她来,被人围住的时候,这人就坐在外围,时不时把头转过来瞧一眼。 瞧的是她,不是何顾。所以甘棠才有印象。 甘棠用惯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生硬地问他有什么事。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甘瑅的朋友小雷呀。” 男生的声音脆落,偏生语尾含着一丝沙哑,乍听矛盾,细细品味,诡异的和谐。 “我跟甘瑅的关系很好,彼此知道很多秘密。” “秘密”两个字,被加重了一点,不会让人产生被要挟的不适,反而带有卖弄的天真。 甘棠上下扫视雷胤几眼,淡然地点点头,“我想起来了。”她又往旁边让出点位置,“坐吧。” 何顾一忙就是两三个小时,待抽空来找甘棠,发觉她正同一个年轻男孩聊着什么。对方是个生面孔,哪怕交友广泛如何顾,也不可能认识在场的每一个人。 何顾只瞥了一眼男孩,就收回视线,满怀歉意地道,“没想到他们能拖这么久,让你等无聊了。等会儿吃过晚饭我送你回去吧。” 甘棠微笑着拒绝,“晚饭我得回家吃。” 这话太微妙,回家吃晚饭,说明有等着一同吃晚饭的人。 甘棠从雷胤手里接过纸袋,温声说道,“你既然是他的好朋友,就应该知道他现在叫虞棣,有他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家庭,往后还是叫他新名字吧。” 这话是对雷胤说的,音量也刚好能让何顾听到。 甘棠想,她不需要把酝酿已久的谎言再特地重复一遍。 甘瑅总说她不适合说谎。那是因为只有甘瑅才能剥掉她的壳。 外界看来的甘棠,其实是可以不露破绽的。 禁区18 “甘瑅他从初中开始就有很喜欢的人了。他那种性子,说不好听就叫偏执,我想,被他喜欢上的人会很倒霉吧。” “想压抑欲望的话,一般都是洗冷水澡,或者做些分散注意力的事。” 甘棠胡乱想着,甘瑅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习惯洗冷水澡的呢。 她想不起来,好像从注意到的时候起,他就一直这样。 有段时间他们睡在一起,甘瑅总把自己洗得浑身冰冷,钻进被窝时像条冰冷湿滑的蛇。 迎着她的抱怨,少年总会撒娇地张开双臂,“抱一下吧,姐,抱紧点就不冷了。” 少年纤长的身体不带一点温度,抱起来不怎么舒服,像尸体。 所以甘棠后来梦到的甘瑅才总是冷冰冰的。 现在的她已经知道,甘瑅的身体其实可以灼烫到让人战栗,那热度会让人畏惧。 “初中的时候,甘瑅每次体育课都偷跑出去,我好奇跟过一次,发现他会跑去那所高中,还在走廊乱晃,那次我俩被巡逻的教导主任当成逃课的学生,差一点就被抓了。” “没想到吧,我翻墙进来的。” 那是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面。 教学楼的四个楼门口,甘瑅惟独候在她会经过的那个。 甘棠虚弱地想,她的弟弟究竟还对她藏着多少秘密。 世界被割裂,错成两半,倒置回放的过往。地动山摇的现在。 何顾又问了一遍甘棠,她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她捂着半张脸,“牙疼。” 这会儿是真的牙疼,牙神经一抽一抽的痛,连着半边脸延伸到太阳穴。 很快,太阳穴也跟着疼了。 甘棠几乎疼出眼泪,她想,她和甘瑅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何顾说,前面不远有个药店,可以买止痛药。” 甘棠苦笑,“你不用送我的。” 何顾的好意总让人难以拒绝。 只是,对于现在的甘棠来说,唯独不想接受别人的善意。 这世上哪来的毫无理由的善意呢?她想,统共是为了得到一些既定回报,而提前支付的代价。 从前的甘瑅是这样,现在的何顾也如此。 何顾的声音响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起来还是那么让人安心。 “我从高中那会儿就喜欢喝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还被笑过像刷锅水。” “后来试过换大众口味,果茶甜饮,别人都觉得好喝的,我却喝不习惯。” “人的口味是很难改变的,别人觉得黑咖啡苦涩难入喉,我却觉得甘醇耐人回味。喝完后能开心一整天,何必在乎别人怎么想呢。” 这会儿甘棠觉得何顾像个哲学家了。 她抬头,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药店招牌。把步子又放缓了些。 她想她是时候说点什么了。 “这边以前有条又破又窄的斜角巷子,每到下雨巷口就会积水,到处都是泥巴。” 甘棠费力回忆,可惜没什么参照物,她也找不到具体的位置了。 “我那会儿就住里面,就是你看到的照片那么大的年纪。十岁多一点。” “那会儿我总挨揍,身上青一块肿一块,衣服底下都是伤。每次被揍之后我就溜到巷口那个位置坐着,天晴时我会不开心,下雨天我会很高兴。因为下雨的时候每个人都很狼狈,他们的裤腿上都是泥巴,看起来我就不是唯一狼狈的那个了。” 甘棠说着说着,看了何顾一眼,自嘲道,“我小时候是很差劲的人。” 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阴暗面,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何顾没吭声,但甘棠知道他在听。 “我那时只在学校乖一点,在家就是个野孩子,会在雨后的泥坑里打架,把鞋脱掉在草丛里打滚,爬房顶蹭到半身都是沥青,钻别人摞在门口的石棉瓦割到浑身生疼,没家教,没素质,习惯了别人绕着我走。” 她的父亲是个烂人,烂到住在巷子里的人会指指点点的那种。 她就成了旁人眼里“恶性循环”的产物,糟粕。做出再糟的事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