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网

    宿醉的头疼加上初夜疯狂一夜的后遗症，让傅茧痛不欲生。

    头疼，腰疼，后面疼，里面还涨还奇奇怪怪又凉又热的……反正就是哪哪都疼、难受——最主要的是心里憋气啊！

    “亲爱的～”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卷毛，青年无害地趴在床边，万分殷切，“要不要喝水哇？吃点粥吧？还难受不？我帮你揉揉啊？”说着爪子就不安分地往被子底线伸……

    傅茧趴在床上，铁青着脸色，声音嘶哑地低吼：“滚！”他努力想撑起身揍人，胳膊肘刚撑起来，就觉得腰部咔一下，发出难以为继的警告声。更可恶的是，傅茧感觉到有什么温温凉凉、黏答答的东西顺着大腿……

    “你！”傅茧脸色可谓十分好看，“混蛋——混啊！”傅茧……傅茧瘫回了床上。

    尹梓手忙脚乱地帮一激动就不慎再次闪到腰瘫痪在床的“亲爱的”调整趴姿，“不要乱动啊亲爱的！药会流出来的！”一边把桌上的温水递到傅茧嘴边，一边隔着薄被替他揉腰捏肩。傅茧侧着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嗓子实在冒烟，犹豫一下，还是面若冰霜地叼住吸管，抿着唇吸——甜甜的、蜂蜜水。

    傅茧老老实实在床上瘫了两天，尹梓鞍前马后伺候了两天。第三天买菜回家的尹梓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愣了半晌，微微一笑，去厨房放菜。

    傅茧等着好不容易能动了就跑了。心里虽说有气，有憋屈，但要说那种正常直男被同性侵犯后的屈辱仇恨崩溃……那确实没到那种程度。不然他第二天早上就拼死也要拿着手机报警了。那天聚餐大家都喝得挺多的，而且他还记得自己一开始还蛮舒服的，抓着人家头发不放往下按什么的……但、就还是很生气。

    傅茧犹豫着去了学校，却实在找不到人倾诉，他自身原因没什么亲密关系的人，一直以来他都很享受独自一人的世界，就算自己去医院也没什么感觉。可发生这种好像是乌龙又有点不对劲，却实在记不清细节的事情，放眼望去，却没一个能放心商谈的人。

    反复思虑之下，他只好找上一同聚会的几个师姐师妹，想了解一下情况……

    【唉唉唉？怎么回事？小两口吵架了？】

    【尹梓都这么乖了，还能把校草你惹生气啊？】

    【啊这？哎呦，看来昨天晚上够激烈的啊！】

    【这个那啥生活不和谐，是要磨合的啦～嘿嘿小事不值得吵架的！】

    【尹梓那家伙有一套唉，还真让他得手了！不过这么凶不大好哇，瞧把咱校草大人累的，都不鲜亮了。】

    傅茧疑惑万分：“不是！我们不是那种——”他的声音有点大，周围人诧异地望过来，傅茧猛地收声，埋头接着在小群里解释。

    【嗨呀嗨呀，别害羞啦！啥年代了都恋爱自由我们不搞歧视的哈。】

    【就是就是！你们老早不就勾搭上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啦！成天黏糊在一起。】

    【就素就素！尹梓那小子的眼珠子都黏你身上的！】

    【就是＋11086按我说早就该公开了嘛！地下恋神马的刺激但不浪漫啊，还是光明正大给个名分才让人有安全感嘛！】

    面前冒尖的沙冰化得差不多了，黏糊糊的深绿色液体顺着杯壁淌下，傅茧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手机，只觉得浑身发冷——“就是就是，亲爱的什么时候考虑给我一个名分啊？”一双手抚上他的肩膀，暧昧地揉了两下，顺势向胸前滑去，用胳膊把人圈在怀里。尹梓俯下身，从后伸头和傅茧脸贴脸，看着他的手机屏幕，“我没有名分，很没安全感哦。”

    “你别碰我！”傅茧猛地起身甩开尹梓，愤怒地同他对视，尹梓举着双手，投降似的退后两步，讨好地对他笑着说：“对不起嘛，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先跟我回去吧？”

    “谁要跟你——”傅茧感觉到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愈发大了：

    “唉呀妈呀，国民cp吵架了啊！”

    “模范情侣也会吵架哦！”

    “你懂什么，人家那是打是骂是爱啦！”

    “我们不是——”傅茧忍无可忍对着说小话八卦的姑娘冷冷提醒，但在看到对方错愕害怕的神情后，他抿了抿唇，懊恼道：“抱歉。”推开尹梓往外走。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走进小树林远离人群后，傅茧一把揪着尹梓的衣领，把人抵在树上，忍无可忍地大声质问：“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哪？为什么所有人以为我们是……你做了什么！”

    尹梓依旧好脾气地对他笑笑，“别生气别生气。”他举着手机道，“你看看这个？”傅茧一把夺过手机，看着校园论坛里那个让他匪夷所思的加精帖组。什么“国民组合”，什么“最养眼夫夫”，什么“音符cp”，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里面所谓的“发糖实锤”更是牵强附会！一派胡言！

    傅茧气得直发抖。尹梓又从身后黏黏糊糊地抱住他，用面颊蹭着他细软的头发。“你想要发帖澄清吗？他们会觉得你是深柜不敢承认我哦。我是无所谓啦，主要是我不想你挨骂唉。”

    尹梓把傅茧转了一个圈，双手捧着他的面颊，碧色的眼眸愉悦地眯起，直直地凝视进傅茧眼底：“所有人都知道，都默认我们早就在一起了，真的。你澄清有什么用呢？他们会觉得你在生气，可能我们吵架了，可能你还是不想公开……”

    “胡说八道……你！”傅茧咬着嘴唇，眼尾都气红了，“不会有人相信这种可笑的谎言！”

    “真的吗？那你问问你的舍友，你的师兄，你的导师试试？”

    傅茧的导师是一个很好的老奶奶，她是傅茧人生中少见的，温暖的，让他很珍惜的好人。

    “喂？小茧啊？怎么了吗？”导师平静柔和的语调安抚了傅茧慌乱暴躁的心情，他深吸口气，努力平稳地问道：“老师，是我和尹梓的事……我和他…和他……您怎么看？”

    对面顿了一下，依旧是柔和的语调，内容是那样包容温暖，却让傅茧如坠冰窟——

    “我知道你和尹梓的事儿，他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爱情本就无关性别，爱只是爱而已。尹梓那孩子也和我谈过呢！谁怕他的存在影响你。你不用担心，性取向呢只是个人选择，这无关个人作风问题，也绝不会影响你的学业。我也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情感，咱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做人！光明正大谈对象！”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注意身体。”

    放下电话，傅茧连推开某人怀抱都力气都没了，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可笑，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什么鬼？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亲爱的，没问题了吧？咱们回家吧！”尹梓搂住傅茧的肩膀，带着人往停车场走。傅茧被失神地顺着他的力道，上了车。他很迷茫，脑子里一团乱。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他已经深处网的最中央，把他黏得牢牢的，动弹不得。

    车停在昏暗的地下车库，“到了哦，亲爱的。”傅茧坐在后座没动。尹梓来到他身边，陪他一起静坐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几个月前，一两年前？还是说——我们刚开始认识你开始缠着我的时候……”

    “差不多吧，你可以这么认为哦。”

    “呵，就算是这样，”傅茧冷笑出声，“就算全世界都觉得我们在一起又怎样？结婚了都还能离婚，谈恋爱也能分手！你不要以为你唔、”尹梓猛地抬手扼住了傅茧的下巴，一手捉着傅茧的手，把人按在车座上。

    他还是那副温和驯顺的笑脸，眼睛却不再甜蜜地眯起来，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傅茧。

    “你可以试试。”

    傅茧的小心脏扑通一下，他瑟缩了一下，转而又觉得自己害怕的样子很怂很丢脸，强撑着嘴硬道：“呵，我有什么不敢？你别以为你耍这些小手段我就真的怕你……”

    尹梓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那碧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隐隐折射出眼底的冷酷阴鸷。他松开傅茧的下巴，转而摸上傅茧后腰，狠狠掐了一把。

    “你可以试试。”

    傅茧的身体仿若还残留着几天前的惨痛教训，腿软了一瞬，莫名地心底发虚。他目光闪烁地避开对视，抿着唇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尹梓满意地摸摸他的头，再次露出傅茧熟悉的无害笑意，“好啦～不闹啦～咱们回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