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合欢

    ＊＊＊＊＊＊秘密

    高中时期，陈青竹因为成绩优异，人也长得好看，当然有一些早熟的女同学对他表示过好感，情人节送巧克力啊，借问问题的机会，故意与他攀谈什么的，这些事情也不少发生。但那时陈青竹或许是情窦未开，也或许是学业繁忙无心恋爱，反正他对于那些女生的表白，反应是很漠然的。

    客客气气收下的巧克力，转手就送给了爱吃甜食的同桌；给同学解答问题，也是点到为止，绝不多聊其他。

    陈青竹的同桌羡慕之余，常常控诉陈青竹冷血无情。陈青竹却不以为然，对于他而言，那些女生的感情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只是暂时在一起做同学，将来始终是会分开的。人生的路还有很长，没必要为了不重要的人浪费精力。

    这样说来，陈青竹其实是个表面温和，内在冷淡疏离的人。他对人始终客客气气，温和有礼貌，人家对他的要求，他能帮的，都会出手相助。其实无非是不想和人过多纠缠，徒增麻烦罢了。

    当然，他不想给人添麻烦，却也不想别人给他添麻烦。

    陈青竹会养成这样的个性，一方面可能是和自身的身体有关，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怕是很难找到真正能接受他的人，所以他从未想过恋爱的事情。从小在爷爷的佛理下熏陶长大，爷爷常告诉他，事实无常，世间唯一不变的事情就是变化。

    可是，陈青竹忘了，自己只是一个17岁的少年，一切才刚刚开始，谁又能预测自己的人生呢？

    韩旷宇出现的那一刻，那种仿佛看淡一切的淡定，好像都不复存在了。

    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从身体到心灵。欲望，就像一只地鼠在他的心田啃咬，蚕食他的理智。

    他觉得自己太不正常了，上课上着上着，就开始走神，然后转头去看韩旷宇。他假装是在看讲台上的老师，其实老师说到哪里，他压根就不知道，只是视线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他的侧脸。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丰润的耳垂，还有笑起来是嘴角边的梨涡。

    那人就尽在咫尺，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不能有一点点超出同学情谊的亲昵。满腔的爱意无处释放，他就开始写日记。一行一行，有时随后就写在课堂的笔记本上。

    几乎每本笔记本，都散落着他的渴望。

    这是他的秘密。

    明明白白的感情，只是他从不在日记里透露那人的名字。陈青竹就是这样一个谨慎的人。

    他连写日记的时候，也怕有一日不慎被人看了去，而不敢说出所有真话。

    好巧不巧，韩旷宇就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秘密的爱情。再加上之前林林总总，韩旷宇几乎以为他是在喜欢着姚司琦了。

    韩旷宇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借此威胁陈青竹和自己在一起。但是，他转念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不是一个多么有道德感的人，只是觉得这样的手段得到的东西，不是他韩旷宇想要的。

    很久以后，韩旷宇很感谢自己当时的一念仁慈。否则，他和陈青竹的故事可能就要改写了。

    ＊＊＊＊＊＊合欢

    本来因为韩旷宇无意中看到他的日记之后，陈青竹已经把那些字句都撕了下来，又舍不得扔，就夹在一本很厚的大部头哲学书里。某日，姚司琦这从来不看书的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突然想起来要看书了。

    好巧不巧，那些撕下来的纸页又被姚司琦发现。

    要说姚司琦缺心眼儿吧，还真不是冤枉他。

    这家伙，居然就大喇喇地拿着陈青竹的情书，当着全宿舍人的面念了出来。

    陈青竹又羞又怒，眼圈红红地冲出宿舍。

    韩旷宇以为他是因为被心爱的人戏弄而伤心，还来不及为姚司琦的缺心眼鼓掌，就先追上去安慰陈青竹。

    陈青竹当然跑不过大长腿韩旷宇，穿过宿舍楼边上的小树林就被逮到了，被韩旷宇拖进了小树林。

    月光从树叶间隙照下来，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抬头望天，合欢树的枝叶伸向天空，形成一个爱心的形状。

    “这树的形状不错。”韩旷宇若有所指地道。

    “这是合欢树。”陈青竹伤心也不忘科普。

    “合欢，这名字不错。”韩旷宇喃喃道。

    “他的花更是好看，等到夏天的时候，满树火红开遍，整片林子都是合欢花的香气。”陈青竹说着，眼里闪着光，仿佛眼前就是一片合欢花海。

    陈青竹还沉浸在花海的想象中，韩旷宇忽然欺了过来，把他压在树干上，声音喑哑：“你觉得，现在是关心合欢花的时候吗？”

    陈青竹仰着脸看他，眼角还闪烁着为“别的男人”而流下的流水。

    夜有些深了，月光透过树枝，树影婆娑，美人脸上泪痕斑驳。

    韩旷宇就有些忍不住，手指抚过他脸上的泪痕，“姚司琦他哪里比我好，不如跟了我吧？”

    陈青竹被他的话弄得一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韩旷宇的脸庞就压了下来。

    嘴唇被他含住。

    陈青竹浑身僵硬，倏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韩旷宇。他忘记了推开他，任由男人的舌头在自己的唇上舔舐着，舌尖在唇边流连一会儿就刺进了口腔，肉红色的舌头伸了进来，勾缠着自己的舌肉。

    “唔……”陈青竹这才反应过来，推开男人，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着他。

    两人对视，呼吸都有些乱。

    韩旷宇顺势捏住他的下巴，“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为别的男人哭，要哭你也只能被我肏哭。”

    他说的很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陈青竹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是愣愣地看着他。

    “听到没有？”没有得到回应，韩旷宇才有些不满，“姚司琦那家伙又笨又蠢，还缺心眼儿，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不如考……”

    这下陈青竹终于明白过来了。没等韩旷宇说完，他就踮起脚尖，在韩旷宇的下巴上吻了一下，＂我喜欢你。”

    他说完突然感觉如释重负，其实也没那么难。

    我每天难以克制地想你，这种感觉好像要把我的理智烧光了，我没有办法上课，一直想着你，想你在做什么，想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你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我会吃醋。我讨厌这样，讨厌自己被你这样影响着。陈青竹在心里想着这些，又开始觉得委屈，眼泪又盈满了他的眼眶，双目盈盈地看着韩旷宇，“根本没有别人，只有你。”

    韩旷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又兴奋又无措，愣愣地看着陈青竹把鼻涕眼泪擦在他的T恤上。

    过了一会儿，陈青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爷爷奶奶好不容易供我来上大学，而我却整天只想着情情爱爱的事情，我好累，我受不了了。今天索性告诉你，来一个了断。”陈青竹用一种悲壮而沉痛的语气说道。

    “嗯？了断？”韩旷宇挑了挑眉：“我们从未开始，哪来的了断？”

    “你说得对。”陈青竹故作淡定地扯了扯嘴角，喃喃道，“从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又与你何干，你什么都不知道……唔……”

    男人的唇又贴了上来，这次则是更加凶狠地攻城略地，吸食着他口腔里的津液，陈青竹被他吻得浑身发软，直到喘不过气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奶茶

    两个人正式确立关系后，又是一次篮球比赛。陈青竹第一次以韩旷宇恋人的身份去观赛，尽管很多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他心里仍然又骄傲又甜蜜。这个在球场上挥洒汗水、风靡全场的人，是他的，他的男朋友。

    比赛前，韩旷宇突然跟陈青竹说：“这次你是专门来看我的，也只能看我。”末了还刻意强调：“不许给姚司琦买奶茶。”

    陈青竹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认真的。”韩旷宇不满道。

    “都陈年干醋了还吃这么津津有味？”陈青竹捏了捏他的脸，试探道，“难道你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吗？”

    韩旷宇难得有些害羞，下巴搭在陈青竹的肩上，开始卖可怜，“你不知道上次看到你给姚司琦送奶茶，我多伤心，简直肝肠寸断，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陈青竹：……那你到现在还活着真是不容易。

    陈青竹发现在外人面前周到成熟的韩旷宇，一谈起恋爱来就变得非常幼稚，简直是个行走的醋坛子。

    不过这家伙的旧账可不比自己少。

    “你和裴雨菲的事，需要我帮你复习一下吗？”陈青竹揶揄道。

    “我那不是……为了气你……”韩旷宇自知理亏。

    “行了，我买奶茶那是大姚让我给他带的啊，又不是我出钱。”而且我也给你买了你爱喝的汽水，不过被系花抢先罢了。

    最后一句，陈青竹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不能承认，那时他就已经眼里都是韩旷宇了。

    ＊＊＊＊＊＊约法三章

    眼看着考试就要到了，韩旷宇时常粘着他，一起上自习时也经常没个正形儿。

    陈青竹和他约法三章：1.　谈恋爱不能影响学习；2.　暂时不能公开，公共场合不能牵手，宿舍里有人的时候也不行。

    第三条，陈青竹说还没想到，想到了再说。

    韩旷宇无奈，陈青竹还真是一个乖乖男。恋爱都谈了快一个月了，两个人最多也只能在没人的时候牵牵小手，亲亲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