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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暮」同感同受

    翟罘拖着宋刈的后衣襟走回,蹲下身一把拉过暮言卿的手腕探着,沉默了良久又良久,久到暮言卿都停止了咳嗽。

    “抱歉,是我医术不精,暂不知是因何故。”

    暮言卿移开手,“没事的。”

    宋刈双手被绑在身后,目光热切,盘腿坐起道:“不是我说,你反正都要死的,何不成人之美呢?”

    暮言卿拾起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你最好是闭嘴。”

    翟罘解释道:“无需与他计较,在下这师弟修了魔道,喜好食人,我此行便是为了寻他回宗。”

    暮言卿:“……”

    口味真重……

    宋刈却是一怒:“我又不是谁都吃,一般人我还看不上呢。”

    在月光的照耀下,暮言卿一身红衣也难以掩盖那些外露的血迹,他面上的血口更是可怕至极,周身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翟罘默然了一会,说出了一个可能性比较大的原因,“你的血或许有些非比寻常。”

    宋刈道:“这不废话,他这么丑,我还能看上他不成?”

    暮言卿:“……”

    翟罘:“……”

    暮言卿放下应离,脑袋里自动冒出问题来,香原来是指他的血?

    可,无论是仙修还是魔修身体实则都是一样的,只是所修的道不同而已,他的血为什么会不同?

    暮言卿仔仔细细不放过一处的开始回想,似乎他的身体是有些不一样,巫族全员血祭时,就他一个活了下来,之后就是嗜睡,还有他皮肤上所留下的痕迹都会很快的消失。

    要说明这一切的,无非就几种可能。

    第一;他虽然是重塑了身体,自始至终不过就是巫族的一个挂名祭司,本质上跟巫族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后来宿鬼肯定又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第二;他还是巫族的一员,宿鬼给了他花弥女婴才导致了之后的那些现象,但是这个可以排除在外,因为花弥女婴已经给了叶绍婉。

    第三;这具重塑的身体跟其他人不一样,是异类的存在。

    暮言卿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而且被带回兀戌后宿鬼还真就喂了他东西。

    一开始的他没有灵力,吃东西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关键是后来他有了灵力,已经是不需要食物来充饥了,宿鬼却还是不停地让他吃。

    要么就是吃的东西有问题,要么就是宿鬼往里面加了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样一想,暮言卿深为忧心,宿鬼在暗地里还做了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至于宿鬼这么做的目的嘛,这个就比较好猜了,左右不过就是为了他的那白月光,谁让叶绍婉偏偏就得了个要换血的病呢。

    翟罘不以为然又道:“皮肉不过表象。”

    宋刈冷嗤一声。

    麻烦又接踵而至,嘶嘶声由各处传来,草丛里所发出的摩擦音愈发得多,声数之多,听着数量不少,令三人面色微变,是蛇群。

    暮言卿:“……”

    宿鬼到底是给他吃了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招来更多的东西,看来是等不到天亮在离开了,方才好在暮言卿所动用的灵力不多,余下的灵力用来御剑足以。

    暮言卿踏剑而上,旁边的翟罘带着宋刈亦是,两道流光飞速划破了夜空,一路向北急驰而去。

    宋刈两眼一眯,笑着缓说道:“若我再逃出,你们两人可就别想好过了。”

    翟罘淡淡道:“多谢提醒,师弟你大可放心,这次宗内一定会严加看管的。”

    暮言卿出奇的回答道:“等你能出来在说。”

    三人赶了将近半个夜的时辰,进入到北域的地界里,直到天际微微露出了些许白鱼肚来,才到达云幽的所在地。

    翟罘率先落于一座白雾缥缈的山峰间,暮言卿只见虚空晃动了下,白色的屏障显现而出,随后屏障便自动打开了缝隙来。

    翟罘将人都领到侧屋,“你在此处稍等片刻,麻烦也看着点我这师弟。”

    暮言卿勉强支撑着微笑说道:“不麻烦不麻烦,说起来我还得要谢谢你呢。”

    翟罘不语只一笑,拉上门便离开了。

    然后宋刈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轻笑着又说道:“来谈个条件怎么样?”

    暮言卿直截了当道:“没什么好谈的。”

    宋刈挑了挑眉,倒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随后他注意力放在了暮言卿手中所拿着的长剑之上,眸光明灭。

    “身为仙修用的却是把魔剑,真是一大奇事……”

    暮言卿面色不太好的捂着胸口,不在开口说话,恢复到以往的沉默状态。

    宋刈了然于胸又说道:“你已是强弩之末,今日若能入云幽,不死也得废了,你把我放了,我有办法可以医好你。”

    暮言卿依然保存沉默。

    要不是他看得书多,差点就信了。

    强行解除契约会带来身体衰竭的后果,而这种衰竭目前是没有任何解救方法的,在做出这个抉择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他会死。

    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

    宋刈见没有效果,自然也懒得在多费口舌了。

    这时翟罘返回,他推开门走进屋里,手中拿着一套红色的衣裳,还有些伤药,“你身上的伤需要用药。”

    这时,宋刈却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翟罘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助人为乐了?爱屋及乌?哈哈哈哈……”

    翟罘神情划过一丝不自然,“我带他去面见宗主。”

    翟罘说着就把东西都塞给了暮言卿,动作有些慌乱的带着宋刈走了,独留下暮言卿一人困惑不解。

    暮言卿挑眉迟疑了一瞬,随后开始换下身上的衣物,血液的凝结连带着把布料也给黏住,撕开时他忍不住的嘶气。

    如果往西的方向走,那就很有可能会踏足到蛮娈的地界,直觉告诉他,宿鬼跟蛮娈可能也存在交情……

    北上便是北域,在往北去,极北之地便是六境之一的湮骷焚狱,整个北域是很大的,相对来说也是比较安全的。

    如果没有遇到翟罘,自己也会选择北上,他顺其而下,大概是因为对云幽的印象还不错吧。

    暮言卿只把明显的伤口摸了点药,穿衣又是一大困难事,等穿完后他已经是出了汗,以往最讨厌的红衣却起到了遮掩血迹的效果。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在宿鬼身上吃的亏,他可不敢抛之脑后,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像是个人样了,别人还能图啥?

    他如今是一穷二白,要图那也只会是应离,应离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水至清则无鱼,在宗门也是这么个道理,翟罘是出于什么原因带他回来的,暂时还不得而知,但宋刈倒是提醒了他,他说的对,哪有正派修士用魔剑的。

    暮言卿让应离变成匕首的模样,在将它藏回到衣袖里,寻思着一会要不要借把剑在去应战。

    风卷残云,时间缓缓流动着,金乌移至到中空的位置,秋季正午的阳光不冷不热,庭院中还落下了几只灵鹤。

    暮言卿正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整个都沐浴在暖阳下,他发呆般的看着灵鹤,心里有了种恍若隔世之感。

    蓦然有灵力的浮动传来,抬首看去,这时旁边的屋檐上站了位男子,他身躯欣长,身上的装束与翟罘相同,面容是一等一的俊,眼眸幽冷傲然。

    “你是?”

    男子声线冷冽如冰,“你就是翟师弟带回宗的人?卿且?”

    暮言卿嗯了声。

    男子面无表情落下,“随我来。”

    暮言卿听言跟在了该男子的身后,随后两人穿过枫林,一前一后下了峰。

    男子突然开口说道:“不带灵器,你要拿什么来挑战我。”

    冷不防的出声,暮言卿愣了好一会都没回答。

    “谢晟闫。”

    暮言卿回了神,犹豫着问道:“一会能不能麻烦你借把普通的剑给我……”

    谢晟闫停下脚步,回头冷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继续朝前走着。

    暮言卿无奈了,毕竟他已经答应翟罘了,现在要打退堂鼓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不加持灵力,应离才不会暴露,看来也只能这样子了。

    楼阁重重,一路上却并没有几个人,一刻钟左右的时辰流过,暮言卿就被带到了云幽的武场,场边栽种着数棵枫树,叶片落了满地的红。

    看到在场的只有翟罘一人,暮言卿在心里属实是松了口气,反正他已经看到过应离了,在看一次也没什么。

    “谢师兄在上届的仙盟大会排名前五,卿且你可要多加小心啊。”翟罘嘴角露出个浅笑来,继续说道:“还望谢师兄能留情些许。”

    谢晟闫冷冷道:“连剑都拿不出来的人,还认可什么。”

    翟罘闻言看向了暮言卿的双手,入目的两手空空。

    暮言卿:“……”

    “我可以拿出来……”

    虽然那是宿鬼的……

    话说,挑战并且得到认可,是指要打过他吗?

    暮言卿召出应离握在手中,与此同时,翟罘与谢晟闫的眼里皆划过丝丝的疑惑。

    压下疑惑,翟罘将自己的配剑递出,“还是用我的吧。”

    暮言卿摇头道:“还是就用这个吧。”

    修士的配剑一般都是认主的,且拥有自己的灵识,排斥异主,轻易借出他人也未必能驾驭得了,既然没有普通的剑,那他用应离也没事。

    转眼间,谢晟闫已将剑拿在手中,剑气顿然便疾袭而向,暮言卿灵巧的躲闪过去,应离在颤动不止,下一秒他便是提剑而上。

    两把灵器相撞,火星四溅,余波不断的扩散开,枫叶被震得籁籁飘落,紧接着又被卷飞。

    暮言卿在度接下凌空一击,异象却陡然发生,应离竟然自动冒出了死气,他蓝眸中大骇。

    若在用剑接下攻击,两剑相碰,应离的死气侵上,足以要了谢晟闫的命。

    弃剑之瞬,谢晟闫想要收手却已是来不及了,暮言卿因此受了一击,身子直直砸到了地上,浓郁的血腥味随之便飘荡而出。

    翟罘惊道:“卿且你没事吧?!”

    谢晟闫抿唇收起剑,两人靠近暮言卿将要查看之际,一旁暗光微动,应离横插在他们面前,散发着大面积令人心悸的黑气,逼得两人疾退了几步。

    “应离!”

    暮言卿厉喝了一声,应离感受到了他生气的情绪,收回由剑身漫出的死气,它仿佛受到了什么委屈一般,秒变成匕首的模样藏了回去。

    只那一声,暮言卿似乎是没了力气,他死死的皱着眉头,无数猩红的液体从口中涌出,两边的脸颊被染得甚为恐怖。

    身体里奇痛无比,以往暮言卿还能压制住的喊叫,现下无法在压下了,他痛得连蜷缩起躯体都做不到,嘴中发出凄苦的叫声。

    似是痛出了幻听,暮言卿意识模糊时,耳畔恍惚间听到了那人无比熟悉的嗓音,温柔中带着责备。

    “阿卿怎么又让自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