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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暮」心笼

    一连过去五六日,暮言卿也在床榻上躺了五六日,好在宿鬼并未碰他,总算也不用在喝那苦死人的药了,这日晨间见宿鬼难得不在,他便出了寝殿内。

    暮言卿走到原来的地方将应离捡了起来,应离还真被宿鬼丢在这里晾了好几日,刀体在他手里都还微微作抖。

    其实在这几年里他也不是没有挑战过宿鬼,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就如那次宿鬼的话中所言,哪怕是苦修百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交手过许多次,宿鬼都未曾受伤过,前几日还是宿鬼第一次受伤,那时不止他自己被吓到了,应离应该也是被吓到了吧……

    这般想着,暮言卿擦着刀身的动作就更轻了,出言安慰道:“没事了,这件事不怪你的。”

    以后还是用其他的武器在跟宿鬼打吧……

    暮言卿又往深处这么一想,要不还是直接不和宿鬼打了吧,灵阶相差得太多了,反正也打不过的,而且打了也没用……

    应离也慢慢地被安扶了下来。

    将应离拿回到寝殿中放好,暮言卿在返来时,见原先那处没有了光亮,便换了个其他的地方去待着。

    亭廊水榭,放眼望去水面上空无一物,此处只建有一个极大的凉亭,水面上寂静无波,在缺少阳光的投射下,以至于沿途的水里就变得异常的幽暗。

    暮言卿就亭懒散坐下,心里在思衬着应该怎么办,这解契的方法是与白玺当初说的方法一致,依然是那三种。

    几日前在午时宿鬼把他抱到亭子里面,之后就被幸无给喊走了,他不用想也知道,宿鬼肯定是去见他的白月光去了。

    可是宿鬼回来带给他的结果,完全就是在他意料之外,但也很明显的,宿鬼根本就不愿意放自己走。

    难道……宿鬼他是想脚踏两条船不成?这不就是典型的渣男行为啊,如果真是这样子的话,那宿鬼可太不是东西了。

    不会是白月光还不知道他这个替身的存在吧?那也不应该啊,按流言传下去的速度,不应该会不知道啊……

    他要不要去白月光面前刷一下存在感?然后在借白月光发挥一下那些经典的陷害戏码?推人下楼或者是故意坑害自己,然后嫁祸给那白月光,最后在等着宿鬼来算账?

    很快的,暮言卿就打消了这些念头,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好清醒一下他的脑子。

    白月光又没有招惹到他,还是不要这样子的好,这件事不应该牵扯到其他人的。

    那……

    便只能在入一次悯灵花境了。

    暮言卿捏了捏杯身,还得在找机会才行,宿鬼不在时通常都会给他戴上拘灵镯,从而来抑制住自己的灵力,防止他会不安分……

    极小的一声笑音传到耳里来,暮言卿闻讯看去,面部表情愣了一霎。

    女子身着淡红色的长裙,容颜精致,肤色由甚于雪,乌黑的秀发及腰,唇若涂丹,唇角处还含着一抹浅笑,明亮眼中的笑意尤其明显,一步步走来时脚下好似步步生莲。

    像……

    是很像……

    尤其是眉眼间……

    暮言卿并没有去看过白月光,本来他以为会是男子的概率要大一些,原来是个女子,宿鬼还真是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啊……

    女子笑意愈浓,开口先说道:“早便听说有人与我颇为相似,本想今日去找祭司大人的,竟在这里遇到了,真是好巧啊。”

    暮言卿问道:“姑娘找我何事。”

    又是一声笑,却带上了些轻视的意味,“人还是要识时务的好,大人您说是不是?”

    暮言卿对此一字未答,轻放下手中的瓷杯,起身便要离开。

    出亭时,暮言卿手臂被拉住,转身时脚侧踏空,重心便随后侧倾而去,身体摔入到了水中。

    女子及时收回手,避免了一起落水的结局,见自己的裙摆被水弄湿,她皱起了秀眉,心生出几丝怒意来。

    朱唇皓齿,语中带寒,直言其意。

    “鱼目混珠。”

    “……”

    暮言卿并未有挣扎,四面八方的水朝着他涌来,冰冷透骨,却也远不及这些恶语来的让人觉得刺骨无比……

    任由自己沉了一会,待麻木的爬起时,暮言卿嘴唇已是被冷得发了白。

    芙烟慌张的跑过来道:“祭司大人您怎么落水了?!”

    暮言卿静看了她一会,只询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兀戌。”

    “……”

    须臾,暮言卿半笑不笑又回答道:“我刚刚不小心掉进去了……”

    想来哪怕是他离开了,宿鬼也未必会牵连到芙烟的身上,她还得去给那白月光端茶倒水,宿鬼应该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多此一问,他到有些何必自取其辱了……

    暮言卿敛下眸,湿漉漉的回了寝殿,随后便似发了疯一般的洗着他自己身上的这些痕迹,死寂又疯狂。

    无济于事的,无论如何都清洗不去,包括那些已经发生的事,都是早已成为了定格,都是无法抹去的……

    暮言卿最终躲进到了锦被里,将自己缩成一团,他不想做替身的……不想的……

    宿鬼回来时看着榻上的小团,笑着伸出手去戳了戳,“阿卿不怕把自己给闷坏么?”

    暮言卿不给回应,裹着被子,挪动身体躲开宿鬼的手指。

    “阿卿啊……”

    宿鬼忍不住得起笑,扯起了锦被,暮言卿双手死拉着不给他扯开,宿鬼就只好连人带被的抱到了怀里来。

    “会闷到的,阿卿。”

    宿鬼将人出里面挖出,就看到了他的祭司大人眼尾微红,一副强忍着眼泪的模样。

    “谁惹阿卿生气了?”

    不问还好,宿鬼这一问,无数的委屈在瞬间袭上心头,暮言卿的泪珠便如同断了线一般的滚落下脸颊。

    宿鬼慌了神,略有笨拙的伸手擦着他的眼水,“阿卿别哭啊,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乖阿卿不哭了好不好?”

    暮言卿眼睛就看着宿鬼,眼眶里的泪水仍旧在无间断的流着。

    心口泛起顿疼,宿鬼把人按在自己的胸膛里,轻柔地拍着他的背脊,“不哭了,不哭了,阿卿不哭了……”

    暮言卿埋头,无声痛哭着。

    一切痛苦的来源使于此,对始作俑者的恨意以及潜意识里被灌输成型的依赖,在这一刻都通通糅杂在了一块,缠得令人心口窒息。

    “阿卿不哭,把气都出我身上好不好,不哭了好不好……”

    哭了良久后,少年小声地抽气呜咽着,情绪也在渐步的平息着,宿鬼小心地擦着他脸上的水渍,还在语调温柔的安抚着少年。

    “好了好了,阿卿不要在哭了,不然可就没有梅饼吃了,阿卿就告诉我好不好,到底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默然了半响,暮言卿带着泛红的眼眶,指了指戴在自己手腕上的金镯,抽着气的说道:“我不要戴这个……”

    虚惊一场,原来是因为这个哭的,随后宿鬼就挂起了他的招牌笑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好,阿卿不想戴那便不带了。”

    “以后都不要戴……”

    “好,听阿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