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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结局若有来生,不负相思

    天下终究易了主,叶疏桐带人护卫我几人脱身。

    此前多番助我的老大夫辞官在城外开了医馆,我等一日之内沦为皇榜上的重案逃犯,在麒麟山脚农户安置了陆炜彤,自行跟随叶家子弟兵去附近寻郎中找医馆。

    我病急乱投医,见到医馆字样便闯门掳人,那时入了夜,老大夫医馆那盏煤油灯,恰好赋予我希望。

    老大夫诚心随我回去,他本是忠心事主,奈何蜀君施暴辜负他期望……老大夫为陆炜彤把过脉,无言便只摇头。

    我跪下来求他,叶疏桐也跪下来,自述如今身体好转,求老大夫施针救她妻子。

    我已然顾不得难过,陆炜彤几次呕出黑血,我央求君仪封住她周身血脉,拖得久了恐也无用。

    老大夫叹了气,说此毒并非无解,只是山野之中并无解药。

    我与叶疏桐缠着问他,但凡他说出解药何在当下去取。他却摇头,道是来不及。

    失望后的跌重更狠、更决绝,叶疏桐跌坐在地上急咳不止,想来她尚未大好,如今是撑着气要救陆炜彤。

    我被君仪搀住,呆若木鸡。

    ……

    我靠在门板上掉泪,听一门之隔的破屋里叶疏桐与陆炜彤道真心话,陆炜彤已然昏迷是听不到的,叶疏桐那起子肺腑爱意,我替她见证了。

    我无望落泪,指尖捏了方竹片,竹片那是我在玉虚山上偷偷削磨的,以备不测。

    叶疏桐自述愿陪陆炜彤赴死,我自认真心不输给她。

    君仪在不远处与老大夫叙话,我已不做希望,她大步过来,又扭扭捏捏开,我嫌她找我心烦,推她她却不走,支支吾吾开口:“主子,我与老大夫商量过,有一法子或许可行。”

    我大喜过望弹起来揪住她,“快说!”

    “民间相传有一古法,是为医学禁术。”

    我急于打断她,要她长话短说。

    “有此法称为移花接木,我找老大夫确认过,古书确有记载。只是此法凶险,付出代价大,故而鲜少有人……”

    我等不及揪她衣襟,“究竟如何,你直说罢!”

    “移花接木,说白是为将死之人清血换血。只是,此法若成,也必定是以一……”

    我通晓她意思,迫不及待拉着她撞进门去。

    我就要割腕放血,君仪制止我,说是要先滴血确认是否可行。

    滴血认亲我是知道的,只是陆炜彤再无亲人在世,眼神征询我是否可行。

    老大夫要君仪出去取水,君仪寻不见盛水器皿捧了一捧水匆匆回来。

    时不我待,老大夫一面向叶疏桐说明,一面以银针刺破陆炜彤小指,取了一滴血。

    君仪将之接入掌心,我跟上前,捏着竹片挑破拇指,挤了滴血。

    老大夫说,若是我与她血液相融,便可以为她换血。

    我还未收起竹片,在旁静默的叶疏桐将其夺了去,划破食指加了滴血。

    我瞪了她一眼,收起竹片。我几人额头相抵屏息以待,最后亲见,当真有一滴血与黑血相容。

    是我的血,我耐不住狂喜,推开他们,扑到病榻之前急急催促开始。

    “主子!”君子在我跟前跪下,泪眼朦胧。

    “仪姐姐,多谢你成全我。”我请动老大夫为我二人放血换血,扭头对君仪道出憋闷的心里话:“我配不得做你主子,愧对你的期望栽培……因我,於氏遭难、家国覆灭;因我,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我无颜苟活于世,如今亲眼得见仇人神灭,不肖子孙於唯澈该当去天上面告先祖。再者,仪姐姐,你该知晓我心意的,没有她我绝不苟活!横竖是一死,若换得她安康,我死而无憾。”

    老大夫在陆炜彤与我手腕各自划了口子,并以布条绑在一处,黑红的血很快掩盖素纱模样……

    “仪姐姐,还有一件事,此后拜托你……”

    君仪哭哽着埋头道不出话来。

    叶疏桐在旁边看我,神色太过复杂,我认出崇敬,弯唇得意觑她。最后一场比试,天时地利人和,总归是我赢了她。

    我失血过多将近昏迷时,谴走她们,闲手握住陆炜彤的手,把握机会直白与她道心里话。

    叶疏桐那些文绉绉的酸话我道不出来,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我酝酿好半晌,将她手捂热又将她手沾凉,头晕不敌之际,从床沿起身,蹭了蹭她额角、面颊,“你好生活着……”

    “与她好好的”这句我死都挤不出口,便就作罢了,我时辰无多,再不想违心自欺。

    “我……“我偷吻她唇角,得了糖的稚童般沾沾自喜,”我心悦你。”

    眼底爬上朦胧,我咬痛了下唇撑到无力前最后一瞬,一遍遍临摹她轮廓,将完整的她锁回我泪眼之中。

    黑暗莅临,以后于我,尽是无意识的沉睡。意识游离之前,我看到她对我笑了。

    她笑颜对我,执扇挑我下巴,还是翩翩君子样,她对我说:“若有来生,不负相思。”

    (君仪视角)

    我几人被赶出去,最后的时刻,主子只想陪着她心爱。

    主子待陆炜彤视为一切,陆炜彤从前待主子诸多凉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主子自断后路,情愿为陆炜彤舍生赴死,我心痛而自责。

    若非是我当年剑走偏锋想出什么美人计来,主子该当无忧无虑一辈子,或许励精图治早已光复我大好山河……

    归根结底,错在我一念之差。

    房间里“咚”一声闷响,按老大夫说时辰将至,我先冲进去,果然见主子倒向床里。

    我扑向床边踏过床下一滩污血,将她扶起抱住。她身子温着,我以掌心抵她后心,传内里给她,她却总也不肯醒……

    这个傻丫头,脸白如纸,我探她脉搏,她当真睡着了……便是临了,都不舍得砸向那女人伤她分毫。她在她所谓的情爱之中尽是磕绊受伤的份,她却不悔,直到为那女子付出所有。

    她含混要我应下的身后事,我想我是懂她的,眼前这曾经东启国的公主驸马被人追杀,她想我护她们安稳……

    傻丫头为谁都想到了,呆傻到便是她的情敌她都要保护。那么我呢?小澈,你轻生送命于人可有为你的仪姐姐想过?

    你说你无颜活下去,我日后又凭何过活?

    罢了罢了,我追随你也不急于一时,待成全你心事送她二人回玉虚山隐居,我自来寻你。

    你可莫要再抛下我了。

    ……

    我几人不眠不休守了一日,次日昏时,老大夫又为陆炜彤抚过脉,欢喜道此法成了。

    叶疏桐向他千恩万谢。我扑出门去,伏地叩天,向主子转述这一喜讯。

    顾忌着时局紧迫,于今晨,我擅自做主将主子火化了。

    我无比想带她回故国安葬,将她与卫国皇室葬于一处,只是追兵逼迫,我若想带她归乡,只得这一条……

    主子的骨灰我贴身放在衣襟中,待送别那二人,我定带她回归故土,卫国疆土,方才是我卫国人最后安眠之处。

    ……

    我跪地痛苦半晌,听见房门闭合抹了泪起身。出门的是老大夫,她满面欣慰,对我轻点了头。

    想来那女子无事了,我徒步送老人家回去。他未免我难过,浅聊一路开解我。

    回程时,我回忆与主子相处种种,不知不觉走回落脚的院落。

    房间里爆发哭声,撕心裂肺的恸哭,闻者垂泪。

    我顿在院子里,回身望向夕阳的方向,手护在胸前骨灰袋上。

    今日夕阳格外暖,我想那该是我的主子。她自小呵,就是纯善之人。

    主子,您看到了吗?她醒来了,我从前为您不忿,因着您总为她付出,如今,总归得见一次,她回应你什么……

    她并非世人所言绝情多情之人……她心中、并非没您……

    只是,您若能亲眼一见该有多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