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后来的他们 下
林肖静默了会，起身摘了口罩，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有时间吗，坐下聊会吧。” “好啊。”苏和脸上挂着笑，带着黑山走回诊疗台，在林肖对面坐下，对他道，“你看起来过得不错，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七年的时光足矣令一个人的细胞完整代谢一遍，将其变得全然陌生，但林肖看着苏和，却觉得他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一如记忆中那般……刻骨铭心。 林肖垂了眼，“过去的事……我想向你道歉。那时候太年轻，把爱看得太重，经不住失去，越不安越想抓牢，做了很多错事。请你原谅我。” 苏和心情复杂，目光也垂落在桌面上，“别这么说，你是我那时候唯一的光，是我该感谢你。”他看着诊疗桌上的卡通小狗贴纸，笑了下抬眸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记挂着。现在我们都好，这就够了。” 林肖安静了会，也顺着换了话题，“你跟他结婚了吧，恭喜你们。” 苏和顿了下，反应过来笑道：“谢谢，你看见戒指了吗。是啊，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命运真是折腾人。” 他静了会，忽然笑得有些狡黠，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出了欠了林肖七年的解释，“其实我是重生的，他本来就是我老公。重新开始也逃不掉，只能结婚了。” 林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好似没听懂他的话。 苏和看着他的反应，唇角弯了起来，“开玩笑的，别当真。”他站起身，朝林肖伸出手，话音温柔而真诚，“我现在很幸福，林肖，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样幸福。” 伸到面前的手掌细白而令人怀恋，林肖目光落在其上，几秒后起身握了上去。他目光上移，回到对方脸上，看着他，轻慢回声道：“再见，苏和。” 苏和扬起笑容，正要松手，背后没关的门处便传来了自家alpha的低磁声线，情绪平淡地问他话，“老婆，在做什么。” 苏和迅速抽了手，转身跑过去，将萧木的手指勾过捏紧了，小声抱怨道：“你好慢，我这边都结束了。”他看了眼林肖，冲着萧木道，“医生是林肖，巧吧，叙旧呢，刚说完你就来了。” 萧木站在门前，回握住苏和的手，跟他的手指勾勾缠缠，却没回话，而是看向了林肖，“真巧，林医生不是本地人，居然留在z城工作了。” 苏和拍了下他胳膊，“那有什么稀奇的，很多人都留在大学毕业的城市工作。熟悉啊，好找工作。而且z城是一线城市，为什么不能留。” 萧木偏头看他，声音无奈软下，“宝宝，我说一句你要顶三句。我不说了好吗，牵上黑山，我们走了。” 苏和笑起来，放开他的手去牵上了趴在椅边的罗威纳，冲着始终没开口的林肖挥了挥手，“再见，林肖。” 萧木走了过去，苏和放下的手便落在了他抬起的掌心中，手指穿插交错，亲密无间得习以为常。 “林医生。”萧木向着林肖颔首告别，举动自然，像是并不在乎对方的存在，尽到礼数后便跟苏和一同离开了诊室。 － 诊室的门合拢后，林肖缓缓坐下，掏出手机给田小冉发了条信息，“我等到他了。” 很快对方将电话打了过来。林肖按了接听，便听见田小冉的声音从听筒中紧绷地传来，“然后呢？” “他看起来很幸福。”林肖的声音听不出波动，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呢！”田小冉声音变得急切。 林肖静了片刻，声音低了些，“还是喜欢他。” 电话听筒中没了声音，化为了一片死寂。 林肖弯了下唇，“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饭。” 田小冉在电话那头吸了吸鼻子，似乎已经在哭了，并不回应他的话。 林肖又道：“没空吗？” 田小冉气道：“有空！我明天还要上班，我不喝酒！” 林肖“嗯”了声，“别哭了，我下班去接你。挂了。” 挂了电话后，林肖在地图上搜了下，给医院附近的一间花店打了个电话，订了一束百合，是田小冉信息素的味道。 他刚才那句话还有个没说出口的“但是”——田小冉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吃饭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吧。 放下手机，他看向电脑，点了诊疗完成，请下一号入内。 － 而另一头，一路神色平静的萧木，上车后却没有发动车子，单薄的眼皮一瞥，看向了苏和。 苏和捕捉到对方的视线，心中了悟。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里给萧木看，“没留联系方式，就说了两句话。他说恭喜我们结婚，我说希望他幸福，就这样。” 萧木目光仅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垂下眼，沉默半拍，语气刻意轻松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宝贝。我是想问你一会想去哪吃。” 苏和瞧着他道：“是吗，那走吧。回家做饭吧，还要给黑山喂药。” 萧木手指虚握在方向盘上，抬眼看向前方，回应地“嗯”了声。 开车途中，萧木变得沉默了许多，仍是会回应苏和的话，却明显心不在焉。待至进了家门，苏和正准备去把药埋进肉里喂给黑山，可刚走至客厅就被跟上来的萧木勾住了手。对方放缓了声音，建议道：“宝宝，去沙发坐一下吧，我去给你弄杯喝的。” 苏和没有拒绝，依言照做了。 萧木见他坐下便转身去了厨房，做了杯芒果冰沙，插上吸管后端来放在了茶几上。 苏和先夸赞了其卖相，之后端起咬住吸管吸了一大口，“好喝，谢谢。” 萧木很浅地弯了下唇，在沙发另一侧落了座，嘱咐他道：“太凉了，别喝太快。” 苏和依言喝得慢了些。他享受饮品时，萧木始终没有作声，安静地在一旁看他喝。待一杯冰沙喝去了一半，对方忽然开了口，语气不轻不重，像是一个随意的开头，“宝宝，你跟他这么久不见，都说了些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就是寒暄祝福了一下。” 苏和的话语有些微的烦躁，萧木知道自己该住口了，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表示理解地点头后，他看向地面，放轻了语气道：“可以说得具体些吗？” “怎么具体，你想要我一句句复述？” 萧木垂着眼没作声，好似默认了对方的话。 “真要复述啊？”苏和抬了下眉，像是不快，但很快又配合道，“还好没几句，不然我都记不住。” 他放下冰沙，边回忆边将整个过程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最后我就跟他握了下手，说我现在很幸福，希望他跟我一样幸福，他说再见，然后你就进来了。” 苏和说话时，萧木一直垂着眼，像是听得专心。待对方说完后，他才抬眼看过去，控制着语气，尽量平和地问了句，“有必要握手吗？” “握手怎么了？”苏和微微板脸，“握手、拍肩都是正常社交礼仪，你不要过度解读。” 看见苏和脸上表情淡下，萧木心口一窒，到了嗓子眼的话便梗住了。他努力调整表情，做出接纳解释的模样点了下头，转移话题道：“今天吃排骨好吗，我去做饭。” 萧木话毕便起身离开，看似没有什么不对，却好像哪里都不太对。 苏和微拧着眉，目光跟随着他动作，在其绕过茶几即将走离时，他禁不住起身跟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对方的腰，放软了声音问话道：“亲爱的，你在想什么？” 萧木停住脚步，抬手覆在了扣在腰间的手上，“想一会怎么做排骨，你想吃焖的还是红烧的？还是做排骨汤？” “焖的，”苏和先答了句，之后声音再次变得黏软，“你转过来嘛，亲一下。” 萧木很快转过身，捏起他的下巴尖，垂首亲了亲他，“我没事，真的。” 苏和观察了会他的表情，却没顺势放手，反而纠缠地吻了上去。他勾着他脖颈不放，不许他起身。“你饿吗？”不等对方回话，他进一步邀请道，“一会再吃吧，你抱我上楼好不好？” 萧木其实此刻并没有做那些事的心情，但对上怀里那双泛着水光的眼，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沉默片刻，他躬身将人打横抱起来，依言将其带去了楼上。 抱上床后，他撑着床想要起身，还未直起腰背，便被苏和拉倒在床上。对方搂着他脖颈，直往他怀里钻。 即使心里乱成一片，他还是无法控制地被带入了对方的节奏，垂首挨近，循着那双唇吻了上去。 亲吻从轻缓逐渐变得激烈，心里化不开的躁意令他忘记了该有的温柔。他将他的omega禁锢在怀中，吻得热切而凶烈。 夺走了对方的呼吸还不够，他沉默地扯下对方的短裤，将其深压在床褥中，发了狠地契入深处。 被粗暴对待了omega，眼睫湿了，手脚却更紧地纠缠住他，对他的一切恶行甘之如饴。 alpha的心尖都在发颤，却将对方摁紧在床，不留情面地肏弄他，一下连着一下狠狠撞进去，令他连气息都无法喘匀。 “老、老公......轻点......” 对方已经在哭了，眼睛里全是水花，喊了他想听的称呼，哀软着向他求饶，像是受不住了。 他看着身下的人，没有试图控制，大概表情很是冷漠，但对方依然柔柔软软望着他，不被他的冷脸吓到，好似笃定他会放慢速度，笃定他舍不得他疼。 真是自信。 他放开了对对方手腕的禁锢，俯身压下，抬高那小巧的下巴，将对方的话语打断吞下，更深、更重地肏进去，不容拒绝地强势占有他的全部，不许他有任何退缩和保留。 在对方手臂无措攀上他肩颈的同时，深入生殖腔的龟头撞在了柔软的内壁上——那是苏和的敏感带。 果然身下的omega喉咙眼发出模糊的惊呼，手臂将他勒紧了，直往他怀里缩，恨不得变小了躲进他胸腔里。 进攻下意识放缓，他几乎没有思考，手从对方腰下穿过，将人接进了怀中。 苏和手扒在他背上，腿挂在他腰上，下方已经将他绞紧——转眼间将他困在了方寸之间，困在了柔嫩的花苞中。 “......” 这下他再也凶不起来了。思不思考都是一个结果。 感受着紧贴着自己的柔软身躯，他连叹息也无法做出，轻软地亲了亲那双唇，亲了亲鼻尖和脸颊。终是将人小心地抱起，轻手轻脚护在了心口。 “刚才做得狠了，疼了吗？”他听见自己声音轻得像落雪。 “唔......”对方蹭了蹭他侧颈，软绵绵道，“不疼，就是有点......太刺激了。” “对不起，宝宝。”他偏过头，歉意地亲吻其柔软的发丝。 似乎是觉得痒了，对方躲了下，轻声笑个不停，之后贴在了他耳畔处，用说秘密的口吻道，“不过我喜欢，刚才脑子都空白了，好舒服。” 萧木弯了下唇，垂首一口咬在了对方白瓷的肩上，可没用力便又松了口。亲了亲那块皮肉，他将人微微抱紧了，咕喃着低低唤了声，“苏和。” 唤了声名字便顿住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对方却似乎一清二楚，很快轻软地做出了回应—— “嗯，我知道。没关系，我也爱你。” － 偶遇林肖的这件事像是落石入湖，激起水波后，渐渐便了无痕迹。过了半个月后，楚楠休探亲假从外地回了z城，打电话跟苏和约着一块吃饭。 苏和之前跟他在社交软件上聊过两句，没想到他会在深夜打来电话。铃声响起时苏和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身边的人已经睡下了，苏和看了他一眼，确认没惊醒他，这才拿着手机下床溜去了阳台。 压低声音跟楚楠寒暄了几分钟，对方提出周三晚上一起吃饭。苏和立刻拒绝了，“周三不行，周四或周五吧，萧木那时候出差。” “那周四吧，”楚楠在电话里调侃他，“你也太黏萧哥了吧，他不出差你就不出门啊。” 听见了老友的揶揄，苏和脸皮发烧，正要回话，手机却忽然被人捏住上端，一把抽走了。 苏和愣了下，回首看去，见萧木正站在他身后，拿着他的手机，对手机另一端的人寒声道：“他不去。以后别再来骚扰他。” 话毕就要挂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令他顿住了，之后的几秒钟，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意外。再后来，他有些尴尬似的，很快、也很轻地瞥了眼苏和，缓声对着电话道歉：“抱歉，你们聚我没意见……嗯，再见。” 拿着电话的手臂垂下，萧木看着眼前人，像是难以面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夏夜的风仿佛忽然间失去了清爽，变得有些黏躁。苏和静默了一阵，打破了寂静，“你以为是林肖？” “......” “你觉得我要背着你去跟林肖旧情复燃？” “......”萧木微微伸手，似乎想要去牵他，可还未碰到便又没多少信心似的落了回去。他垂着眼，看着苏和，轻轻道：“老婆，对不起。” 苏和跟他对视片刻，长叹了口气，“所以你上次根本没信我的话是吗。我把全部过程重复了一遍你也不信？所以要怎么说你才会信我早就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了。” 他像是真的苦恼，垂首蹙眉，长久地不发一言。 萧木很快伸手将他揽进了怀中，垂首亲了下，再次道了歉，低声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不信你，宝贝，我——” 苏和忽然稍微推开他，打断了他的自我反省，“不，是我的问题，你有心结是正常的，我该跟你说实话。” 萧木住了口，静默着垂眸，对上了苏和的视线。苏和的表情很认真，像是要做一场真心实意的告解。 萧木喉结滚了下，声音放轻了，“宝宝，我在听。” 苏和的开头很不寻常，像是一句没头没尾的人生总结，“人总是看不清现阶段的自己，之后过去很久，返回头看，才能从当时本能的行事中找寻出其中的逻辑。” 萧木闻言连目光也没偏一下，耐心而专注地等候他的下文。 “关于喜欢上林肖这件事，我后来做了些思考——我对他的喜欢来得太突然，也太短暂，跟喜欢你、喜欢小珂哥哥时完全不同，好像不是我自然的感情方式。直到跟你重新走到一起，我才慢慢回过味来——” 凝视着对方在夜色中显得深透的眼睛，他吊人胃口地顿了下，给出了答案，“其实那时我会喜欢上林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身的心理驱动。那时我迫切地想恋爱，想喜欢上一个跟你不同的人，仿佛这样就能证明我离开你也可以过得开心。林肖刚好在那时出现了，带着与上一世不同的契机，向我展开了不一样未来的可能性。我的确被他吸引，但根本上吸引我的是他所代表的可能性，恰好契合了我想证明自己可以跟你一刀两断、重获新生的需求。” 这些话说出口后，他像是放松了些，探手勾住了萧木发冷的指尖，“你把我们分开后，我跟他的感情就淡了，再后来又发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我发现他并不是我想要的人，之后就只剩下愧疚了。” 他想了想，弯唇道：“那次发情期我叫了他的名字，其实是故意的。”他放软了声音，“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少能想到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却时常会想到你......你说你烦不烦，阴魂不散的。” “后来你设套让他离开我，我当时接受得很平静，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下萧木的眼睫。看着那细密的睫毛在因自己的碰触而轻颤，他眼中染上了笑意，“其实那时我已经想要跟他划清界限，即使你没有设那一场套，我也会想办法跟他切断联系。” “所以……萧木，你不用介意别人，我只是等你的回应等太久了，等怕了，也等不动了，所以使劲叛逆了一场。”他捧起萧木的脸，将他带向自己，认真道，“我想要的alpha，想白头偕老的对象，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他一字一句，很有说服力地重复道，“没有别人，只有你。” 得到意料外告解的alpha不知何时起便好似丢了魂，定定看着对方，没有一点动作。 萧木其实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是怎样的，但他知道自己心脏正一下一下跳得很重。他想说点什么，大脑却无法组织出一句像样的回应。 前一世、这一世，所有的过去，一幕幕在他脑中飞掠回溯。他回想起了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那些记忆中的吉光片羽，回想起来却像是发生在眼前一般深刻。他想起对方求他陪自己睡觉时欲说还休的眸光，想到对方酒醉时抱着他外套不放的执着，想到他维护岑珂时对方难掩失落的垂眸……这么多细节，曾几何时一度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什么时候不敢去信的？ 回忆如潮，涌起又褪去，他回过神，眼前他心爱的omega正不眨眼地凝视着他。 夜空中星斗闪烁，映在对方格外清澈的眼中，像是星辰落入大海，美得醉人。心里已堂然入梦，眼皮也沉醉落下，他虔诚而微颤地吻上了那双眼。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得出的论断美好得不像真的，却不受控制地在身体中激起了重重回响。他想哭，也想笑，太多的情绪揉杂在心中—— 原来他是个不自知的幸运儿。 苏和对他的爱，远比他认知得深重，伤害击退不了，时间消磨不去。这场横跨了十数年的旅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一意孤行，而是两个人的执迷不悟。 不知何时星空变得格外璀璨，晚风变得格外温柔。他的小王子放开了他的脸，搂着他的脖颈，笑得眉眼温柔，“萧律师，还介意林肖吗？” 他搂高对方的腰，将他捧在怀里，垂首深吻了上去—— 答案已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