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熬过一宿，勇者的精神不太好，脾气更不好，路上听见弗尔森一惊一乍的声音更不耐烦。

    “嘤……”

    “你又怎么了？”宋之屿憋着怒火回头，只见弗尔森那小姑娘一般拢在黑袍下的脸泫然欲泣，睁着被惊吓的大眼睛指了指勇者身后的大石头。

    勇者死死凝视着他，拔出腰间的剑也不看一旁一眼便抽刀斩了那蛇七寸。弗尔森微愣，接着眼睛放大了，更是崇拜地看向勇者。

    “哼。”

    “勇者大人果然好厉害。”弗尔森红着脸小跑过来，挤到圣子和勇者中间，勇者虽然脸上傲娇，但被夸了还是翘起了嘴角。

    安赛欧见两人在前方走着，微微皱眉，又不太明白心里酸酸涩涩的情绪是什么。可能是昨天吃的麻瓜没熟。

    “我从未见过像勇者大人这般厉害的人物！”现在弗尔森看向勇者的眼里都是小星星，他真诚地说，“厉害又善良，真难得啊……”

    “这你就误会了。”宋之屿回头，指着身后的安赛欧说，“这位比我厉害得多，他是光明神所眷顾的圣子，能力非常人所能及。”

    弗尔森和安赛欧都因他的话顿住，弗尔森随后婉约一笑，“那是自然。”

    但他依然没去找圣子套近乎，这位大人身上封存的威压可真令人胆寒啊，能收复它作为随从的勇者更加不可小觑了。弗尔森越发抱紧了书，勇者对他有大恩，他可不能拖后腿。

    于是只要歇息，弗尔森就在那儿研读魔法书，他的技巧和勇者差别太多，似乎只要看懂咒语就可行了。

    这般过了两日，他们又遇到了一群蛇。半精灵的小伙子似乎非常害怕蛇，使劲抖着腿往勇者背后缩。

    勇者一把把他揪出来，“你怕个屁，放炎之息。”

    弗尔森哆哆嗦嗦地翻开魔法书，嘴唇哆哆嗦嗦地念出咒语，结巴得宋之屿都不知道他念对没有。

    精灵手下泛黄的书页发出些微火光，接着群蛇身上猝然起了火，烧得它们扭动着身躯连滚带爬地跑了。

    “哟，厉害啊。”这是比他那个炎之息厉害得多，宋之屿满意地在弗尔森肩上拍了一下，小伙子便没撑住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他不是怕的，现在是满眼兴奋。之前的伙伴一路上都在嫌弃他拖后腿，到了威卢纳就把他打晕扔了，还抢走了他的魔法书。

    勇者将他半拎起来，平视弗尔森那双碧绿的眼眸说:“实话告诉你，我菜得很，后面那个老大哥也懒得动手，救公主都靠你了小老弟。”

    “啊？”弗尔森傻了。

    勇者说到做到，遇到怪就把新的刷怪工具人踢上前，普通的小怪还好，要是相貌奇丑的，半精灵先自己受到一万点精神伤害，再泪眼模糊地翻书放魔法。

    “不错不错。”勇者孜孜不倦地鼓励小弟，“别哭鼻子了，它们都没你厉害。”

    “嗯。”弗尔森感动得小鸡啄米，被勇者驯服得服服帖帖。

    这两人一派和颜，角落里的圣子就像是多出来的电灯泡。他默不作声地在心里祷告，但酸涩难受的情绪不止丝毫未减反而有勃然生长之势。

    为什么呢？之前的冒险不是很开心吗？

    勇者偶尔也来照顾一下圣子，将手里的烤鱼递给他。这圣子真的是个闷葫芦，你踹他一脚他才冒泡，不然平时都不知道在哪，可别扔下他一个人救公主啊。

    “安赛欧，救出公主之后你想做什么？”

    金发少年拿着烤鱼，他的身形比身旁的勇者高大，垂下的脸还是幼嫩，显出少年心中的苦闷。

    “国王会派给我下一个任务。”

    孩子年纪轻轻就如此愚忠，宋之屿决心要到他的亲弟弟快活，便一掌拍到少年左肩上，虽然他手麻了但少年身形稳如泰山。

    “兄弟。”他一时没法把手收回来，在那双淡漠的金色眼眸瞥来时说，“回去哥带你去逛逛皇城最好玩的窑子。”

    “……”咔嚓，圣子手中一口未动的鱼掉到草上，被埋伏在石头后面的狸鼠叼走，飞快跑了。

    他也不是完全不谙世事，对于男女苟合之事也曾有见闻。此时看着眼前数日不曾打理十分邋遢的糙脸，想象他压着某位肤白丰腴的妓女在身下猛干，便不由得抿唇瞪大了眼睛，几日堆积的不满拧成了结。

    “咳……你还小，还是再过些时日吧。”宋之屿见他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十分莫名奇妙，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他再拍了拍圣子便起身离开，安赛欧这才伸出手，却因他腰间剑鞘反射的金光一顿。他在想什么？

    圣子大人更加郁闷了。

    回到火堆旁的勇者继续逗弗尔森玩，完全没把背后怨念的视线当一回事。

    数日后，三人来到一处荒凉的大山前。前方有一条明显的大路通往荒山，中央黑漆漆的洞穴散发出我不好惹的气息。

    “喂，安赛欧，这什么地方？没走错吧。”

    “疯狂洞窟，没走错。”

    勇者一把将遇到危险就习惯性龟缩的弗尔森推出来，要他打头阵。

    “快走。”

    “呜呜呜……”弗尔森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才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几人进洞后就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宋之屿心算他们才走了十五步，可就像深入了洞穴里那般，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太奇怪了。

    “叽叽……叽叽叽……”愈渐清晰的声音十分密集，让人恶寒。

    “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弗尔森不走了，僵硬地回过头，指间跳跃的小火苗和他的情绪一样不平静，吹一口气就要灭了。

    “啥都没有，别自己吓自己，快走。”宋之屿睁眼说瞎话地催促，手在剑柄上握着，在危险没出现之前，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真的嘛……”弗尔森都要哭了，可看着勇者坚毅的眼睛，他又不想让勇者失望。

    几人盯着头皮发麻的声音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听见殿后的安赛欧说话。

    “是老鼠。”

    “叽叽——”尖叫声倏地变得十分锐利，直冲几人头顶。

    “不要使用魔法。”

    可圣子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弗尔森已经将魔法书翻页，使用了最强大的火系咒语。

    “火海！”

    “叽呀——”

    火焰瞬间席卷了从天而降的老鼠群，着火的老鼠惊叫乱窜，众人看清了隧道上方残破的基梁，断裂的铁轨还有山体挤压变形而滚落的岩石堆。隧道如此破败了，居然还能触发几百年前的机关。

    咚咚咚……咚咚……哈哈哈……

    三人听清了，这是巨大的岩石在隧道上方滚过的声音。

    “快躲开！”安赛欧大声说，在石块从上方碾压坠下的时候，他这次抓住了前方的手，将那人拉到身旁。

    而心中无限的荒茫瞬息变化为能将灵魂点燃的热枕。

    他不愿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