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8

    乔奕上前，握住那只手。

    “放松，往前走。”魔术师轻声引导。

    乔奕朝前跨出一步，踩在海面上时，脚下传来坚硬触感，就和走在平地上差不多。

    直到乔奕被带到海中间，魔术师也慢慢松开了手。

    无数漂浮光点将两人环绕，乔奕伸出手，将光点接在掌心，问：“这些都是魔术？”

    “是魔法。”魔术师抬起一只手，控制着越来越多的光点朝乔奕那边推去，“因为看起来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所以魔术也是魔法。”

    光点才刚碰到乔奕的皮肤，就迅速消失不见。

    乔奕：“怎么做到的？”

    “要是揭秘的话就不神秘了。”魔术师摇了摇头，神秘道：“只有人们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才会是魔法。”

    “其实，魔术师就是欺诈师。”魔术师将面前的光点聚成一小团光球形状，放在乔奕掌心，说：“魔术师会欺骗观众的触觉——”

    这一次，聚拢的光球没有破碎，也没有消失，而是安安静静躺在乔奕手中，传来冷冰冰的触感。

    “嗅觉。”

    一阵海风吹过，乔奕再次闻到了魔术师身上飘来的玫瑰香味。

    像是处在一片盛放的玫瑰花园，新鲜的玫瑰花热烈绽放。

    “听觉。”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鲸鱼叫声，悠长的叫声从远到近，似乎是在靠近。

    “还有，视觉。”

    说完这句话，魔术师突然做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

    原本安静飘在海面上的光点受到指引，迅速落入海水中下沉，将水下的另一个世界照亮。

    光点沉入海中，附在四周的鱼群上，落在水底附在珊瑚和海草上……

    海水变得透明清澈，水面下，那些附着光点的鱼群穿过一片片珊瑚，绕过发光的水母，朝着大海远处游去。

    顺着鱼群，乔奕朝远处望去，看到一条鲸鱼跃出海面。

    身长二十多米的鲸鱼在空中一个转身，露出的腹部和后背上都覆盖了一层光点，闪闪发亮。

    跃起的鲸鱼很快又重重落回大海，溅起的水花扑在乔奕身上，将衣服打湿了一小片。

    海上再次传来鲸鱼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辨不清声源方向。

    最后，魔术师拉着乔奕又回到了桥道上，两人坐在断桥边。

    海面上那些漂浮游荡的发光点还没有消失，海水下也是一片发光的蓝色，能看清鱼群的每一个动向。

    乔奕看着水底下的鱼群世界，开口道：“如果在海边开一个马戏团表演这个，会有很多观众来看。”

    魔术师却是回道：“这是单独给警官先生的演出，不会给别人看的。”

    “新魔术可以吸引观众。”

    魔术师还是摇头，沮丧道：“而且开一个马戏团的话也要花好多钱，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工作。”

    “大概要多少？”

    “没算过。”魔术师皱眉思索，有些苦恼，“要买场地，要搭舞台和观众席，还要买道具……”

    魔术师算不清楚具体花费，干脆说道：“反正等以后有钱了，就去海的另一边，搭一个我自己的马戏团。”

    海风将两人的衣服吹得沙沙作响，魔术师看着平静的海面，突然喊了声：“警官先生。”

    “嗯？”乔奕侧头望过来。

    “我叫，尤。”魔术师靠近了一些，认真道：“这是我的名字，警官先生一定要好好记住了，是很重要的信息。”

    乔奕：“我叫乔奕。”

    “我知道啊。”尤点头，朝乔奕那边靠去，“乔奕、乔奕奕——”

    尤似乎是有些困了，靠在乔奕肩上一动也不动，呼吸平稳。

    海面上，那些光点逐渐变得暗淡起来，连带着水下的蓝色世界也在慢慢消失。

    “困了？”乔奕看了看肩膀上的脑袋，问：“那先回去？”

    尤嗯了一声，直起身时，头顶的一小撮短卷发翘了起来。

    乔奕顺手将那撮头发压了下去，帮尤理了理头发。

    尤乖乖站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警官先生想过养猫吗？”

    “没时间养宠物。”

    尤突然说道：“想养一只猫了。”

    “下次帮你看看有没有小猫。”乔奕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返回去。

    已经很晚，码头空无一人，街上也是一片寂静。

    尤跟在乔奕身边，轻声哼着歌，心情很好。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乔奕停下脚步，说：“我还要守夜，先回警局了。”

    尤应下来，说：“我会帮警官先生好好看家的。”

    乔奕朝着路口左边走去，尤转身朝右拐，两人的方向截然不同。

    一路上，尤都是哼着歌，拐过几个路口后，抬头望向城镇中心方向。

    城镇中心处，马戏团还在狂欢，帐篷上的彩灯闪烁不断。

    晚风吹过尤的面孔，尤望着远处马戏团帐篷顶端的标志，突然停下脚步，身形也变得透明起来，直到彻底消散不见，空中只剩下玫瑰香味。

    玫瑰香味被风带动着，吹向马戏团方向。

    很快，香味落在马戏团大门，在空中重新汇聚成一团阴影，慢慢显露出人形。

    就在香味恢复人形的一瞬间，原本紧闭的马戏团大门自从朝两边打开，欢迎主人的回归。

    尤继续哼歌，踏入马戏团。

    副团长连忙迎了上来，恭敬道：“幸运观众已经选出来了，您现在过去吗？”

    马戏团内场表演的飞艇就停靠在空地上，就算是在外面，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喊声——

    “团长大人！团长大人！”

    副团长低着头，说道：“观众都在等您。”

    尤心情正好，应了一声，便朝着飞艇走去。

    等到尤来到后台时，舞女捧着礼服迎了上来，听到歌声后，好奇道：“大人今天心情很好？”

    尤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青涩的少年面孔变得成熟起来，原本略带瘦弱的身形也在慢慢发生变化。

    深棕头发逐渐变成黑色，微卷的短发慢慢变长，落在肩膀上。

    尤换上礼服，戴好黑色皮质手套，缓缓开口：“遇见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猫咪。”

    稚嫩的少年音逐渐变成低哑的成熟男人声线，当尤抬起头时，一双蓝色眼睛已经变成了黑色。

    空气中，尤身上散发的玫瑰香味一点点染上腐朽气息，直到腐烂味彻底压制住玫瑰花香。

    “连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一定很可爱。”舞女将装有权杖的盒子递过来。

    尤戴上玫瑰半脸面具，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是很可爱。”

    黑色披风垂落下来，已经是成熟模样的男人对着镜子整理好礼帽，嘴唇勾起。

    “就是有点傻，有点笨——”

    男人接过权杖，指尖摩挲着权杖顶端的宝石，低笑一声。

    “还很好骗。”

    而在旁边一墙之隔的内场表演厅里，观众的喊声不断传来。

    男人握着权杖，穿过漆黑的通道，一步一步走向舞台。

    垂落在地的深红幕布被拉起，男人不紧不慢上前，迎着灯光出现舞台中间。

    一瞬间，观众席上的欢呼声达到顶峰。

    “团长大人！团长大人来了！”

    男人摘下礼帽，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晚上好。”男人戴回礼帽，视线在观众席扫视一圈，嘴唇勾起，声音沙哑：“今晚，我的幸运观众是谁？”

    已经被副团长选成幸运观众的女孩还呆呆站在台下，直到被工作人员提醒后，这才走上台。

    女孩手中握着一束玫瑰花，拘谨的站在男人面前，小心翼翼递出玫瑰，红着脸小声道：“玫瑰花……送给团长。”

    男人没有接过，看着眼前青涩的女孩，微微俯身下来，指尖拂过对方柔软的脸颊，轻声道：“我不需要玫瑰花。”

    女孩眼里全是痴迷，下意识问道：“那大人需要什么？”

    “你的身体，你的灵魂……”男人轻声引诱着。

    新鲜的血肉，干净的魂魄。

    “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吗？”

    女孩仰着头，望着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似乎是被诱惑到，一时忘了原本想说的话。

    观众席里，已经有等不及的狂热观众替女孩回答：“愿意！团长大人我愿意！”

    男人就好像没有听到台下的声音一样，依旧专注地望着身前的女孩，再次询问：“愿意吗？”

    女孩的神情变得呆滞起来，脸上还保持着宁静的微笑，轻声回道：“我愿意……”

    随着女孩的回应声，舞台地板缝隙里突然钻出几条细长的藤蔓，瞬间攀上女孩的身体，一圈又一圈的收拢缠绕。

    藤蔓上开出黑色玫瑰，腐臭和血腥味从花瓣中散出来。

    “不管是我的身体，还是我的灵魂……”女孩眼里的焦距一点点消失，被藤蔓控制着半跪在舞台上，以一个臣服的姿态，献出玫瑰花。

    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到观众席，可台下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样，观众依旧在疯狂呼喊，甚至还有人想冲上台献花，却被工作人员拦住。

    舞台上，越来越多的藤蔓将女孩的身躯缠绕起来，尖锐叶片割破细嫩皮肤，随即从伤口中钻入，吸收养料。

    鲜血染红藤蔓，又顺着藤条滴落在地板上。

    “大人，我都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