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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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丹樱之所以叫丹樱,是因为幼时大师算出他过阳带煞,须以阴相补,是以平衡。 所以父母给他起了女儿家的名字,丹樱,樱花绚丽,芳华兰心。倒也很衬得上徐丹樱的容貌,当真娇艳的很。 魏夫人从前就很想要女儿,这大师的话倒也让她称心如意了。旗袍,洋裙,发簪头花,各式各样,轮换着来。甚至连教仪老师都请到家里,可谓是万分悉心的教养。 徐丹樱九岁时,顺兴家旁边搬来户大军阀,魏夫人打听得知,那是自家丈夫顶头上司,脑子霎时活络起来。 她私下同王军长夫人一合计,就给许家送了精心制作的插花做见面礼,从此两家交情愈发深厚。徐参谋长还时常去隔壁喝茶,同徐司令谈天说地,把酒言欢。 一次家里厨娘告假,魏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带着徐丹樱去许家找王夫人打麻将。 “哎,真是麻烦你了。哎哎,你家秋儿在的吧?好好好,那他肯定开心坏了。好,这就来。” 挂了电话筒,魏夫人就牵着徐丹樱去了隔壁。这是许援秋第一次见他,从母亲身后探出头,瞬间就错不开眼来。 “来,这是你丹樱哥哥。” 他心下一颤,震惊的看眼母亲,再看眼魏夫人,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的竟然是男生?!他还穿裙子,好……奇怪啊! 魏夫人适时打破沉默,将徐丹樱轻轻推出来,半蹲下身,笑吟吟解释, “因为哥哥体内缺少阴气,所以得这么打扮。来樱儿,和弟弟打招呼。” 徐丹樱凝视面前一袭正太装的男孩,侧头看眼母亲,水汪汪的眼眸羞涩弯弯, “你好,我叫徐丹樱,比你大两岁。” 声音都是甜丝丝的,许援秋正疑惑着,母亲已经喜欢的满目雀跃,伸手抚摸下徐丹樱的发髻,慈爱至极, “小丹樱真漂亮,喜欢吃什么和姨姨说。” 小孩子注意力很容易分散,许援秋想到吃,立即把疑惑抛诸脑后。他刚想说话,就听徐丹樱弱弱的唤, “姆妈……” 魏夫人温和点头,他才含笑道, “汽水肉——” “我要吃菠萝包!” 许母无奈拍了下许援秋脑门,嗔怪, “少不了你的!给樱樱也做一个好不好?” 徐丹樱嗯了声,就听话开始玩洋娃娃。许援秋不理解,有些不屑的看眼徐丹樱,默默玩自己的数独,只觉这个哥哥古怪的很。 徐丹樱摆弄裙摆,盘腿坐下,看眼不远处打麻将的母亲,有些为难的对许援秋说, “援秋,陪我玩一会儿吧。” 许援秋看出他眼里的期许,暗自瞧不起男生竟喜欢小姑娘的玩意,但又不想拒绝。 只得嘟囔着走过去陪他玩过家家。为了不被徐丹樱牵着鼻子走,许援秋正声道, “你听我的,我就陪你玩!” 徐丹樱凝视他半响,直看得许援秋有些心虚,才点头答应。两人开始用过家家玩打仗的游戏,结果徐丹樱捏着娃娃手里的剑将许援秋杀的片甲不留。 看见许援秋眼里的惊异,他淡笑开口, “虽然我被当女儿一样对待,但父亲从不会忘记我是男生。这些剑术都是父亲教给我的,他还答应以后教我学枪!砰砰砰——” 许援秋配合着应声倒地,两人一起发出悦耳的笑声,滚作一团。两位夫人见状高兴的相视一笑,让女佣端去点心,给他们垫肚子。 从此许援秋对徐丹樱刮目相看,能文能武,以后定可以做大将军呢!他很喜欢徐丹樱,甚至早练都闹着和他一起。徐家也乐的省事,就让许司令全权看管。 两人就这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徐丹樱出落的愈发俊俏,写的一手好篆体,画得一手好丹青,琴棋书画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家。 许司令手把手教授的枪法百发百中,从无虚发,令人叹服。但或因父母保护太好,徐丹樱从未见识过杀人见血的事,更无从了解民间的赤贫如洗。 而抽屉里的枪,不过自保而已。 1927年,粉饰的太平终于被打破,时局逐渐动荡,国共两党争锋相对,北平陷入黑暗中。国党内部一触即发,似乎团结随时可裂。 许家因人多势广,再次迁升,仕途亨达。夫人与许援秋自然要随军前往,临走前,魏夫人带着徐丹樱在门口送别。 许援秋将信塞给徐丹樱依依不舍道, “丹樱,以后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好,我等你。” 父母们闻言哭笑不得,这怎还搞得生离死别似的?丹樱再像姑娘家,那也是男儿身啊。这关系这般亲昵,往后娶妻生子可怎么是好噢! 徐丹樱为此伤心好久,父母也是无可奈何。但还等不及给他参谋大家闺秀,麻烦便接踵而至。 失去许家这一靠山,徐参谋长就如乱世中雨打萍的浮舟,风雨飘摇。 他身居高位,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是最容易陷入漩涡的靶心,自然少不得人觊觎陷害。 徐父曾得罪过的团长,在蒋家极尽谗言,惹得总司令猜忌。派人几次搜家,但父亲实在公正廉明,他们一无所获。 虽都有惊无险避过,但这些重创仍致家宅忐忑不宁,连带着徐丹樱都担惊受怕。 徐丹樱十七那年,从台湾回来的太子爷在家中大办喜宴,特地邀约了父母。却不想这一派祥和的舞会,最终竟成了场鸿门宴。 徐参谋长直言,东瀛来犯必得合作,李团长借机添油加醋。蒋家长子勃然变色,言语严厉, “就算如此,这也不是你该说的话!” 全场静若寒蝉,无人敢开口说话。徐参谋长只得摘帽道歉,魏夫人在一旁心疼望着,不由愤恨瞪了李越一眼。后面他们全程被冷落针对,牙尖嘴利,俱是讽刺。 2.凭生横祸 致使死于非命,但因祸不及儿女,徐丹樱侥幸逃过一劫,因长得清丽被送进了窑子。 许援秋听闻后连夜赶回北平,将人从娼馆赎出来带回了家,又在爷爷房前连跪四天,求得一纸婚书,将人堂堂正正娶进了门,羡煞多少闺阁中的大家千金。 有人曾谈起,或因早年许家驻扎北平,许援秋算得上与夫人青梅竹马,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外面几乎没人见过徐丹樱的真容,连报纸刊登的婚讯也是寥寥数笔,只得一寸许援秋裹满杀伐气息的军装。 虽字句简短非常,带着军队特有的利索齐整,快速坚决,成婚的急不可耐也跃然纸上,但这则占用十分之一都不到的消息在外人看来字字珠玑,轰动一时。 但外界再如何骚动,上流社会都不甚在意,有官阀不由哂笑,许家夫人他们都没见着,更不消说平头百姓了。 无人怀疑,众所皆知,夫人是许司令长的眼珠子,小字安苹都是他绞尽脑汁取的。 他能为徐丹樱早早归家,推却一切酬局,亦能为爱推掉会议亲自去给人买城南家最爱的豆蓉酥。 一众夫人姨太都艳羡不已,但有些如何邀约都被司令婉拒,甚至都到不了徐丹樱手里。 ——许家公馆—— 徐丹樱穿着手裁的脂色旗袍,丝面绣着孤鹜落霞,出自顶尖的绣娘。北平最好的娌家秀坊每年只接四套,这两年都被许援秋包圆,只因太太最衬旗袍,珠圆玉润,娇艳欲滴。 他秀发齐肩,杏眼弯弯,袭自父母的宽肩窄腰每每都让许援秋欲罢不能,或许被娇养惯了,周身也不如男子坚毅,透着股脆弱易折的劲,似乎仅有喉结才不是女儿家的标志。 许援秋拥着人抚摸裙下的大腿,笑得温柔, “哥哥,今儿夫君带你去见世面好不好?” “见什么世面?” 徐丹樱笑语盈盈,手攀着男人,言语藏满好奇。话音将落,他便被男人打横抱起,习以为常的拢拢披肩,他将脸乖乖埋人肩上,就被裹上层大衣,在底下偷偷被吻了眼尾, “哥哥不冷吧?” 徐丹樱摇头,脸红的滴血,惹得人又没忍住香了好几口。再抬起头许援秋面色冷峭如常,他用衣服捂好怀里的人上车,拉上帘子才剥出爱人的脑袋,上手理好他的发丝,笑的眼波柔柔, “夫人,二十一岁生辰快乐!” 徐丹樱一愣,跪坐起来在腿上主动索了个吻,真挚道, “谢谢,我的礼物。” 许援秋身形一震,满眼都是化不开抹不去的一往情深。他轻轻桎住徐丹樱的双肩,附耳低言,意味深长, “我成年了。” 徐丹樱暖流上涌,连带着双手都染上粉色,半响他一声不吭的点头,许援秋欣喜若狂的扣着他的手,疯狂的啄吻,司机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待人下车后,默默将礼物留在后座。 许援秋怜香惜玉的劲,是兄朋亲友间公认的细致入骨,百般包容;这也是众多夫人戚眷羡慕的缘由。 上个楼梯许援秋生怕边边角角崴到爱妻娇嫩的脚踝,直接将人抱胸前,进到百戏院包厢中。 这日园子都被他买下,请了些底子干净背景安全的战友官贾到场庆贺。 好些个只在传闻中听过徐丹樱大名的人,真正见到后无不惊叹他出挑的骨相,盘正条顺的似乎本就该是大家闺秀般,同时也明白许援秋为何从不近美色,家有这等冰肌雪肤的夫人,哪还有旁的心思,辜负美人垂泪呢? 有幸见着真人的朋友都理解了许援秋的举动,这种绝色果真还是神秘的好,不然只能金屋藏娇了。 金碧辉煌,盏灯晶莹剔透,从西洋进的卢浮油画暖光四溢。四层高的白巧克力蛋糕丝滑如波斯地毯,直铺到地上,蛋糕面精雕细琢着猛虎下山,彰显出寿星的地位。 甜腻的奶酪香丝丝缕缕钻入众人鼻尖,直散到心底去。许援秋拥着徐丹樱举起香槟,侧头看眼笑眯眯的爱人,棱角柔和, “今个是我夫人的生辰,往年没想办这么大,一是因为夫人节检,二是我也不愿。但今年不一样,因为我——在北平彻底扎稳了,也就此安家扎营,有足够的底子护佑我夫人周全。软肋亦是盔甲,只要敢碰他便是同整个华南作对,亦是同许家为敌。” “你们只管往大了写,但如若安苹的模样有流露出一张,你们就等着法庭见吧。” 空气凝结一瞬,人们只觉心头一沉,万分庆幸自己未曾有过任何伤他的念头。 新来的记者们更是紧张的指尖发抖,他们总算明白为何这种肥差前辈不愿来了,这真是用命去热爱工作啊!空气压抑的快要窒息,直到徐丹樱安抚的摸上许援秋的手背,温润道, “小秋,生日我要开开心心的过,你也要陪我。” 许援秋这才回过神有些抱歉的摸摸他的头,朝人们笑道, “没事了,无论何事都没夫人的生日重要!大家开开心心的,不要想太多,就当百忙之中的放松!该吃吃该喝喝啊!”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欢乐的琴曲霎时化解空气中的冰霜,人们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喝口香槟,开始聊天共舞。侍从适时递给记者杯酒,算是递了台阶,记者讪讪接下,暗自感谢夫人的解围。再抬头就看见许援秋牵起徐丹樱的手跳起华尔兹,寿星舞步轻盈,一袭飘扬的袍裙操着女步毫不违和,而许援秋也一改平日的冷峻古板,笑得柔情似水,转圈侧身,留洋成果展露的恰如其分。一曲毕,掌声雷动,得到香吻的许援秋心满意足的接过他手里一滴未沾的香槟,递过杯橙汁,便放人去吃小甜点了。 许援秋同朋友交谈着最近的游行之事,还时不时侧目留意徐丹樱的一举一动,直被调侃离开妻子活不了,他大笑承认回怼, “你不也是吗?哪来的脸面说我?” “彼此彼此!话说你不介意丹樱一直穿女装么?他怎么说也是个少爷身,再者这旗袍开叉露腿可不是小事。” “他喜欢啊,而且我定制的都是长款,到脚踝,叉很低,轻易露不了。他也不怎么抛头露面的,出门看着点就行了。” 朋友无奈摇头,就看见徐丹樱同妻子坐到一块,妻子正兴高采烈的同他聊着什么。许援秋温柔的凝视正专心吃小松糕的徐丹樱,只觉分外可爱。他只愿心上的人能永远这般干净澄澈,那些肮脏血腥都由他扛就好,这也是他不愿登出爱人照片的原因,那些个闲言碎语,同情或谩骂或迁怒,从不该因为是他的夫人而被迫承受。 徐丹樱听着阿丽讲起隔壁李家近来的丑事,温柔的眼底满是复起的火苗。 “那李家夫人因纳妾的事耿耿于怀,没进屋呢就在外头明里暗里碎夫人的嘴,这进屋还得了,气得她直跑亲娘家躲着去哩!现如今还气得心绞痛!” 徐丹樱含笑递给她块红丝绒蛋糕,温和道, “那李家父亲不是不让人进门吗?他怎让人进去的?” “唉!不就因夫人难生养吗?膝下就一闺女,李越那可是师长,总要有个儿子子承父业吧,结果可巧那小妾怀孕进的屋,老爷子能怎么办。” “唉那正室也是可怜的……” 徐丹樱盘着手若有所思,就听阿丽笑言调侃,满是对家弟似的疼惜, “唉!你呀不晓得这些,外面多了去啦!你就好好待援秋怀里,不肖操心这样的事,他可疼你呢!” 徐丹樱笑吟吟点头,暗自盘算和李家夫人去聊聊。生日宴乘兴至傍晚,许援秋想着他困便将人先送回家睡觉,自己收尾。待忙完回去,书房外警卫员同他耳语几句,他思忖下点头,径直转去卧房,凝视沉睡中的人,眉眼间满是怜爱心疼,最后摸着徐丹樱额前的发丝亲了几下,才去洗浴,再回来就被假寐的家伙缠上身,见他粲然狡黠的眼眸,许援秋不负众望将人压着要了个爽,犹如饿了几年的瘦狼,力拔山河,狼吞虎咽。直至徐丹樱哑声喊不要,才抱起人清洗,裹着人睡去。 次日徐丹樱醒来已然晌午,腰酸背痛的就听佣人敲门,他赶忙皱眉强忍酸楚正过身套好睡袍,让人进门,只见覃竹端着早餐走过来,满脸八卦的笑意,他无奈的喝口水,刚要开口就听覃竹意味深长道, “夫人如若吃好喊覃竹就好,可不能自己下来,再伤着了。” 徐丹樱臊得满脸通红,碍于教养只能怨念的瞪她一眼道, “真是惯的你!陪我用完才准走!” 覃竹捂嘴偷笑着答应,就见人耳朵都粉了,低着头大快朵颐,夜里体力透支,醒来就饿得慌,只觉什么都好吃了。他把盘里的培根吐司扫的干干净净,大口喝完牛乳,才觉有了些力气。这时刚换好军装的许援秋进屋,感到空气中诡异的气息,他看眼憋笑的覃竹又看眼害羞垂目的徐丹樱,最终无奈挥手让人下去,自己则捧起爱人的脸亲吻他凌乱的头发,满是真诚的歉意, “抱歉啊哥,憋的太久了,昨夜用力过猛,莫怪罪。” 徐丹樱别开脸羞愤半响,最终像泄气的皮球一样任人轻柔的给上药,浑身热的发粉,可人的许援秋差点又晨起了。他抹完赶紧躲浴室里解决生理问题,然后飞速给了个早安吻,就去局里工作了。徒留徐丹樱捂脸冒烟,想起昨晚他又羞又爽,眼角都红了些。他消化会儿起身,看眼满柜子的旗袍和为数不多的几件长衫,踟蹰着拿出淡色长衫穿上,他可不敢冒险再把人勾的夜里发疯了。 很快警卫员敲门,徐丹樱打开门神色如常,接过他手里的信和采买的单子,笑眯眯的点头收好,便到书房去了。 桌前,徐丹樱认真读过李夫人的信,笑得志得意满,立时回了信送去。再看眼单子最底下夹着的买枪支弹药的收据,长舒口气。他从架子上取了本古文书翻阅起来,坐在小榻上看的心不在焉,这样放下书,他用完一盘茶酥,满目深沉。 许援秋了结手中事务,一如往常从城南带了糕点回家。进屋,爱人并未在前厅等他,他蹙起眉头,直觉不太对劲,挥手让佣人继续忙,轻手轻脚上楼,见廊里边的画室虚掩着,心有计较,小心翼翼推开门,就看见徐丹樱盘坐在垫子上,膝边是一盘颜料,他衣袖束起,面前是一幅将成的高山仰止图。 许援秋放轻呼吸,看着他利落的捻墨添完最后一笔,潇洒附上诗句,伸手拿过不远处的玉石印鉴盖上,才敢开口, “夫人的丹青画的是愈发的妙了。” 徐丹樱惊异回头,笑颜灿如桃花,他站起身解开罩衣,怕手上的墨脏了爱人的衣裳,便背过手,探头吻吻嘴角,将画置在阴干处晒着,快速洗完盘子收好颜料。这才调皮的眨眨眼,从人手上勾过糕点,安抚的揉捏下许援秋的手,瞬间被男人压在门上用力吸吮,身后还被不轻不重打了两下,徐丹樱被挑逗的眼角泛红,羞耻的低头,就被人挑起下巴,他只得可怜的挡在身后软着嗓子求道, “还酸呢小秋。” 许援秋瞧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心立时软成一摊,只得恨恨的刮下爱人的鼻尖,就此作罢。用过晚餐,许援秋便抱着徐丹樱在床上看书,听说讲得人性善恶,深刻又残酷。 ,他看眼封皮,不置而否的啧了声,虽然他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但做故事看也挺有意思。徐丹樱看的却有些心虚,索性避开书,在人怀里蜷缩着,不一会儿便发出轻缓的呼吸声,许援秋轻柔的给他盖好被子,旋着烛灯直看到深夜。 次日清晨,徐丹樱起身,许援秋已经离开工作,他扫了眼玲琅满目的衣服,选了套雪色绢装换上,袍身织着梅花傲雪,美得清雅矜贵,衬的丹樱分外窈窕,白如冬雪。他搭上狐裘披肩,轻点口脂,便去了梨园听戏。许援秋不愿委屈爱人,却也怕不轨之人拍他,便付了钱买下后道二层的包厢,让他既能好生赏戏,也没人注意到。 警卫员按例从邻家的王记铺子点了茶点差人送来,给完赏钱便端进屋,眼可不敢往身上飘,怕不凝神就被迷过眼被勾魂,到时司令不生吞活剥了他就是祖上积德了。徐丹樱正聚精会神看戏,没心思顾及别人。他吃口饼干,瞧着台上铿锵有力的赵云,只觉这谭柚唱的越发得心应手了。徐丹樱理理旗袍,取块桂花糕放嘴里,抿口云雾,看的入迷。直看了半晌的戏,休息的空挡才专心吃起糕点。 正巧李家小侍此刻过来送东西,警卫员接下,神色微愣,谢过才送进里间,徐丹樱瞧眼蜡封,一齐拿过,见人出去,才割开信皮,看眼厚厚的信据和照片,眼底精光乍闪,流露的恨意令人不寒而栗。他把东西放入貂皮大衣里,镇定自若的继续喝茶赏戏,台上开场的是杨贵妃。徐丹樱低头把弄颈上的玉石观音,有些疲倦的靠在丝绒沙发上小憩,脑子里李夫人的话语,许援秋温柔的笑脸走马灯似的变幻,不会儿就阖上眼帘。待许援秋忙完去了包厢,就看见余温缭绕的茶香,耳侧演过大段,唐玄宗正哀泣思念逝去的爱妃。 许援秋不屑的收回眼神,聚焦在安睡的爱人,梅花枝上雪风摇曳,暖炉药香潆潆,似也化不去雪霜的清冷。竹叶领沾染粉黛,娇嫩艳丽。他仔细遮好爱人稍露的小腿,欺身上肩,怡情深种的轻抚人石榴色的唇瓣,爱怜的舔了下,手摸上大衣,碰到硬邦邦的鼓囊,欲火去了大半,他小心翼翼拉出一角,看见上面李太太的印鉴,瞳孔警觉的微震,轻轻放回原处。目有凝色的看向徐丹樱,哥哥,你到底要做什么呢?如若只为了当年的真相,为何要瞒着我呢? 许援秋不喜爱人有事瞒他,但又不愿不分青红皂白冤了他,心下明白些由来,只得先作不知,将人合衣抱起,徐丹樱清梦被扰,睡眼惺忪的嘟囔下,睁开就被啄了眼睫。他望见爱人柔和的目光,不由笑得温软。许援秋又亲亲他,递给人屉荤素点心, “今儿阿姨有事不在,给你点了御河楼,先垫垫。” 徐丹樱开心点头,打开看是两层广式点心,满目欢喜,荷仙馆的糕点精致可口,如何吃都不够。他用油纸包着用完一层,满足的擦完嘴乖的很,将木屉推给爱人,许援秋夸赞似的揉揉他的头发,脱了手套几口扫光。 车稳当停入后院。进到饭厅,徐丹樱就看见满桌的粤菜,内心欢呼雀跃的尝了一口,随即兴奋的瞄眼脱外套的爱人,掩面矜持的咳嗽两声,放下筷子,让人给褪了大衣。许援秋默默注视着爱人面上极优雅的大口大口消灭完半桌子的菜,暗自赞叹,这就是外头那些个衣冠鲜亮的名媛私下的模样么?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许援秋难得庆幸自己家财万贯,养得起这般爱旗袍爱美食的夫人。待人吃的餍足,他才适时上手给揉肚皮,见人舒服的哼哼,不由笑盈盈递过去一个含着茶水的吻。而后送人去洗浴,部下很有眼力的偷瞄眼书房,见夫人不在,才把兜里用布包好的枪放在桌上,许援秋淡淡点头,让人走了。他看眼关好的门,眼睛深不见底的扫眼枪身,细致的用布擦拭一遍,才拉开抽屉,取出子弹给上好,目光触及书里夹着的徐家被烧的照片,瞳孔猛缩。 因时辰还早,所以徐丹樱还是换回了旗袍,他踩着布履进到卧房,就见许援秋穿着衬衣西裤坐在床上,手间是把枪,他身子微顿,就见人淡然朝他招招手,徐丹樱犹豫片刻,一步步走近,许援秋没言语,而是细心给他擦干头发,才正声道, “这个马牌你拿着。” 徐丹樱看着男人递过来的枪,惊慌失措的眨了下眼眸,迟迟没伸手去接。许援秋无奈又有些恼火,把枪放在床头,手抓把头发,云淡风轻,却字字惊心, “哥,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寂静无声,空气冻结成冰。徐丹樱周身发凉,身上的热气迅速蒸发,心跳都要停窒的时候,一声违和感的自嘲打破沉默,正当他本能颤抖的时候,却发现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我真是傻——这眼皮子底下的事竟妄想瞒过你!太傻了!” 徐丹樱捂上眼帘,满手潮湿,害怕至极又都不怕了,蛰伏蓄锐这么些年,猜想过无数种被对方发现的场景,竟没想到是如此平静简单。许援秋望着爱人黯淡的眼眸,心如刀绞。他小心翼翼握住爱人的手背,轻柔抹去湿润,不许人抽出,满眼滚烫的疼惜爱意, “樱樱为何要瞒我呢?是怕我担心还是我不值得你信任?” 见人掉着泪摇头,许援秋心都要烫酥了,他探手将人搂腿上,拿帕子细细给擦眼睛,声色柔和依旧, “那为何不和我说呢?谋划这么久,心惊胆战这么多年,樱樱压力得多大啊像石头一样,小秋心疼啊,你知道么,我刚知道那会心像被人揪着,挨了枪子儿似的,疼的要命。” “小秋……” 徐丹樱听的心都碎了,后悔的抽噎,又被人紧紧搂着,只得唤他的名字,许援秋抚摸下他的头发,继续说, “我就想啊我哪里做得不对,让你这么没安全感,后来似乎想明白了,我时常与李越打交道,让你不放心,又怕说了影响到我的仕途,是不是?” 徐丹樱见困扰多年的心结温和被人解开,心脏猛然下坠,清凉的空气一股脑灌入嗓子眼,差点咳嗽起来,许援秋心如明镜的吻上他的嘴,柔情蜜意,胜似糖甜。 “我送你这把枪就是要告诉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撑着你。李越的事交给我,你不用再担心。” 徐丹樱带着哭腔嗯了声,突然想起什么,细声试探, “我是不是……不再如你所想的那样——” “只要是你,只要你愿意,不论怎样我都喜欢。” 徐丹樱知他的话外之意,也明白他一直以来的保护自己的苦心。他拉过床头的大衣,把信据全数交予男人。许援秋欣慰笑笑,接过放在床头,正声道, “樱樱,犯了几条家规?” 徐丹樱被捁在腿间,心猛然一跳,深知逃不过,只得闭闭眼道, “两条。” 许援秋温柔的紧,他安抚的摸摸爱人的肩颈,轻声说, “欺瞒这条至于信任之后,所以不罚。小秋想,只要樱樱足够信任我,便不会再犯。所以只有一条,但这条是最不该的,也是大忌,小秋一直很相信樱樱,所以知道后很伤心。” 徐丹樱望着人委屈的模样,心头一紧,探手就想揉揉他的头,许援秋本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握住,严肃道, “这次罚跪,樱樱自己去拿垫子。” 从前小秋一直不舍得用家法,都是言语教育,轻轻揭过。所以徐丹樱明白这回爱人是真的伤心动怒,自己平静下回想也觉得很不对,本不该有的行径。 家法他之前见过多回,所以知道放在哪,压下未知的害怕,徐丹樱缓步走到进门处正中央的送子观音像前,双手取过红木架上的榉板,微鞠躬拜拜。回到床前,许援秋接过,站起身将抱枕叠在被子上挪到床尾,温声嘱咐, “跪上去,身子在被褥趴好,旗袍自己撩起来。” 徐丹樱依言照做,他感受到身后正自然翘起,强忍住羞耻,双手微颤的卷起袍子,便死死闭起眼眸,咬住被子一声不吭。 许援秋看着紧张细缩的臀瓣,上手捂热因突如其来的凉意本能起了层鸡皮疙瘩的皮肉,惹得人轻轻的哆嗦。男人打量番滑腻羊脂玉般的双丘,有些心软的轻拍几下,从屉子里取出玫瑰油仔细抹了层,生怕给染上瑕疵了。徐丹樱陡然凉的一颤,闻见鼻尖的花香,他疑惑回头,睁眼便看到男人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肌肉, “樱樱,打三十下也会很痛,不许躲,不许咬嘴巴,明白吗?” 徐丹樱有些恐惧的舔舔唇,回过头小声嗯了下,便用力抓紧枕头,等待暴风雪的降临。第一下逆着风用力落在臀峰上,染出道殷红,飞速肿胀。徐丹樱疼的汗都滴了下来,咬牙闷哼,只觉自己眼前都开始发晕,太……疼了。许援秋发觉这下太狠,忙捋捋爱人的背,松了些劲又刷下去,爱人细声哀叫的蹭过脸,虽颜色不那么吓人,但军人的手劲也让丹樱消受了半响,他剧烈的呼吸着,身子本能开始颤抖。许援秋怕他抖的太厉害,误伤到脆弱的地方,只能上手按住腰,放下榉板轻柔的吹气,待人缓过来才握住板子。 徐丹樱感受到他的疼惜,心头暖洋洋的,似也没那样怕了。他咬住被子,主动翘高,便被人奖励的吻下。他呜咽的高仰身子,泪扑簌簌往下掉,许援秋心疼的叹口气,勾过脸吻住他的眼皮,又是几下打在臀峰,徐丹樱只觉身后火辣辣的,恍惚间用力咬了下爱人的嘴唇,听到细不可查的嘶声,他才反应过来,有些无措看向舔嘴唇的男人,男人宽慰的调笑, “得,报复回来了。” 徐丹樱破涕为笑,就又被许援秋搂过头,他敏感的闭上眼,便又是狠烈的五板抽在丘上,他嘶鸣的大腿使劲蹬了下,痛得抽噎,滚烫的泪湿透男人的衣襟。许援秋适时拍抚着,抹去他的眼泪,单手紧紧搂住人的腰,卷住掉落的旗袍,亲昵的打完最后几下。 徐丹樱每次都疼的抖,生生觉得要破皮流血,但却乖的让人心疼,细细喊疼,不挡不躲,让男人怜到骨子里。罚完了,双丘红的绛紫,竟也好看的很,许援秋喜爱的揉捏,只觉此时的夫人最为诱人。 徐丹樱疼的蹙眉,低头再看自己身上的旗袍,不开心的撇嘴,思忖往后都不穿这件了。他背过去抓过爱人作怪的手,软糯撒娇, “疼了。” “还敢有下回吗?” 许援秋故意板起脸教训,徐丹樱极会满足他为夫的尊严,低眉顺眼摇头, “不敢了小秋。” 果不其然被不轻不重赏了一巴掌,徐丹樱低低抽口气,就听许援秋带着笑,故作不满道, “我是谁?” 徐丹樱心领神会,乖乖的捂住身后道, “夫君,樱樱知错,樱樱再也不敢了。夫君饶过这遭吧,樱樱好痛。” 许援秋心肝都被捂化了,他小心给人换好睡袍,抹好刚从西洋买来的药油,清凉掩过痛楚,徐丹樱舒服的松口气,就听爱人疼宠道, “樱樱想吃什么?夫君给做。” “想喝牛乳,明儿……明儿想吃夫君做的西洋菜,嗯——” 许援秋耐心应着,蜻蜓点水黛色唇,细语吟起柔美可人的小曲,待人睡得黑香清甜,眉眼盈盈。次日早晨,徐丹樱如愿喝到爱人亲自泡的牛乳,心情极好的斜靠床头,闭目养神之际就被吻了唇角,男人细致心疼的要命,小心的一勺勺把菜粥喂到他口里,把书点心俱放床凳上,生怕爱人无聊,并干起贴身伺候的活,生恐落了夫人的颜面,连换衣如厕都包圆了,羞得人面红耳热。 不久许援秋便开始着手解决李家的事,他从信中知晓薛氏刚与李越一别两宽,便联系上正值盛怒的薛家,双双联手,将李家贪污和雇凶杀人的证据递上军事法庭,薛氏还附上小妾逼其离婚的信据照片,本来削职进个监狱判几十年的事,但因小妾背靠东瀛,再加上许援秋坐镇,李越直接背上叛国谋杀的大罪,挣扎都来不及,当堂便判了死刑。 李越血溅刑场,小妾被送入监狱之时,许援秋正怀抱穿着一身幽兰空谷袍服的徐丹樱喂葡萄,疑惑询问, “为何要扔了那件旗袍?多漂亮啊!” “过时了……还是厂子出来的,糙的很。” 许援秋倒吸口凉气,那梅花傲雪可是西洋货!用绸绢的,哪里糙了?!他气急败坏的扇了下爱人被包裹的分外挺翘的屁股,无可奈何道, “败家娘们!” “我是男的小秋。” 徐丹樱毫不畏惧的喂给他口橘子,身后酥酥麻麻的,一点不疼呢。 “败家爷们!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来香一个!” 微风拂过,床笫摇晃,枕里掉出一折红纸,只见上面用娟秀端雅的楷体写着——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凤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此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