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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归乖乖躺在床上闭上眼,睡没睡不知道。 我帮他按了灯,顶着风往自己的宿舍楼方向走。 他怎么成为了我的系统;又为何要消除我的记忆;如果夏秋白的话都是假的,那真相到底是什么……我还有许多质疑他的地方,憋在心里涨得难受,但从他口中肯定撬不出什么东西,我不愿再轻信他人、尤其是他口中的话语,决定还是自己去一点点摸出真相。 途中路过超市,我走进去找了一圈,问老板才知道这儿不准卖烟,只好退而求其次拿了货架上的口香糖。 帮安归洗澡的时候袖口和裤子被打湿了好几块,等我回去后脱下外套,湿的地方已经被体温捂得又粘又热,贴在身上十分不适,我干脆把上身脱光。 暖气才开,屋里不算暖和,我不管这些,把嘴里的口香糖吹个泡泡,去外套口袋里拿手机,发现夏秋白一小时之前给我打了通电话,那时候我在给安归洗澡,没有接到。 我迟疑了几秒,拨回去。 对面接通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沈善虞失踪了。” 我稍微愣怔,猜想是何青那方做了行动,对此结果并无太大的感触,淡淡地应了一声,心里开始计划过几天就回去,顺便把安归从这里接走,给他租间房子,不,我干脆搬出来继续跟他住在一起好了…… 我愣一下,发现自己竟如此不计前嫌、顺其自然地把安归列入以后的规划中。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我不禁陷入短暂的自我唾弃之中。 对面又问:“这件事情跟你有关吗?” 我斟酌地说:“他失踪的事情与我无关。” 她沉默了一会,开口:“你现在在哪?明天要是方便的话,我们见一面吧。” 我本与她约好在市内见面,她听闻我在郊区一个疗养院之后,便执意要过来,我不得已把这里的地址报给她,约在明天下午见面。 第二天是个朗朗晴日,太阳的光落在融雪上,墙壁和玻璃映着白金色的不规则图案。 为了掩人耳目,安归依旧装作腿脚不便的样子,早上早早吃了饭,坐上轮椅,被我推着去做康复训练。这回他摔跤的次数变少了,不再往我怀里倒。 下午我准备去大门口接夏秋白,安归突然说今天天气不错,他想下楼晒太阳。我点点头说好,跟李护工交代了一声,这才离开。 我在门口等了没多久,远远看见一辆出租车驶近,夏秋白打开车门下车,和我打了声招呼。 “婚礼筹备的怎么样。”我寒暄道:“有没有计划和许峤晏去哪里度蜜月?” 她微微笑了一下,被我领着逛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幽静的人工湖旁的小亭子里坐了下来。 “现在司家的家主还在医院昏迷,公司的一切事宜都经由何青之手。”夏秋白说:“我就不说废话了,周溪,沈善虞失踪有你的助力吧。” 我点点头。 她见我面色严肃,连忙说:“我对这些家族的斗争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你认识莫宇吗?” 我说:“认识。” “他现在顶替了沈善虞的位置,算是何青的二把手,他在这场事件中的行动都太有……预判性。”夏秋白再次将目光移到我的脸上:“我猜测,他有很大概率就是系统,或者知道系统在哪里。” 我皱起眉,含糊地说我不大清楚。 夏秋白的目光凌厉了一些,带着逼问的语气接连串地抛出问题,使我应接不暇,不得已保证我与她的盟友身份,她才发觉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她别开视线,掩去羞赧的神色:“我只是想尽早结束这个任务。” 我表示理解。 她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远处景色,深绿色的湖面上还飘着几片又薄又脆的冰:“只要你协助我的话,我们一定能很快了结任务,你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听到“回家”这个词时内心微动,昨晚听到安归亲口承认我的失忆是他一手造成之后,我的内心便更加偏向夏秋白一方,此时不禁动了动嘴唇,正欲开口之际,突然被夏秋白打断。 “你看湖边。”她赞叹道:“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长得真是好看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安归正仰着头与身后的推轮椅的李护工交谈。 我与夏秋白二人所在的小亭被常青的观赏植物掩映着,从内可观湖边全景,但路过湖边的人不刻意观察是无法知晓亭内是否有人的。 我不自觉捏了捏手,看着轮椅被慢慢地推走,直到走出了视线可见的范围。 “是很漂亮。” 我最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面。 我把协助何青的事情经过向夏秋白交代一番,把与莫宇的交集挑挑拣拣说了一些,其中并未包括那些乱码的邮件。 我想既然差不多尘埃落定,那也是时候离开这里。夏秋白表示赞同,让我近些天注意一番,她猜测有很大概率系统会再次找上我。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如果没有你这个诱饵,事情可能更加难办。” “诱饵?”我也勾起嘴角,拉下眼皮:“你能肯定他这回一定会回来找我?” 把夏秋白送走后已是傍晚,我去安归的房间探望他,正巧碰上他吃晚饭。他见我过来,问我下午跑到哪里去了,看来他散步时并没有注意到我和夏秋白。 我稍微放下心,说:“我准备回市内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说:“要。” 之后我一直在想,明明已经清楚这个人对自己来讲是极度危险的存在,为什么还要把这颗定时炸弹继续留在身边。然后我找到了一个看上去非常靠谱的答案——是那些藏在记忆里的情愫在暗中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