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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陪同的交警送走,转身在楼下自动售货机买了杯热饮,这才坐电梯上了楼,出电梯一转角刚巧碰见从科室出来的男人,他见了我笑一下,我顺手把热饮扔给他。 “伤口没事吧。”我问。 “皮外伤而已,只是看着吓人。”他尝试把眼镜戴上,不过纱布缠住了一只耳朵,架上去有些艰难,而且整个人傻里傻气的,遂作罢,说:“现在要拿单子去一楼窗口买点药和纱布。” “那就好。”我们进了电梯,他的手悬在空中,眯起眼睛寻找一楼的按键,我在旁边跨过去帮他按了一下。 他羞涩地笑起来,习惯性地伸手顶眼镜,不过顶了个空:“不好意思,没戴眼镜什么都看不见。” 我不禁怀疑他等会儿能不能找到对应的窗口,估计开车都成大问题:“你近视多少度?” “左眼七百五,右眼八百,还有七十五的散光。”他说:“职业原因,用眼睛比较多。” “那这样不就对工作有影响?”我随口一问,在心里想这人明显就是开不了车的状态,正在犯难要不要送佛送到西,把他捎回去。 对方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还是轻轻地笑一下说:“周先生放心,西装会做好的。”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解释道:“你这样也开不了车,怎么回去。” 我本意想先开个话头,等他回答后下一句就顺势提出捎他回去,谁知对方拿出手机说:“我请的代驾快来了。” “噢,那就行。” 电梯打开,他率先走出去,扭头对我说:“周溪,今天谢谢你——我叫莫宇。” 我迈出的脚步一顿:“没什么,都是小事儿。” 这几天正赶上转季的时节,早晚温差大,我顶着风走到车旁,副驾的车窗大开,暗中一点橘色的火星,细看还能看见空中若散的青黑色烟雾。 我坐上主驾,启动车子,车灯一下子亮起来,把前方的水泥地照的发白,光也映在系统的脸上,他正面无表情地吞云吐雾。 “把烟捻灭了,不会抽就别装逼。”我不耐烦地说,从知道许峤晏开始抽烟的时候我就不怎么喜欢这玩意儿了,最近又在戒烟,看别人在自己面前抽,一时间嘴又开始发痒。 他把抽了一半的烟蒂子递到我面前,示意我也来一口,我抬眸瞥了他一眼,拿过来捻了,升上车窗,开车。 系统问:“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儿,对方全责,酒驾还打人,妨碍交通,辱骂交警……呵呵。”我又好笑又可怜道:“估计驾照要被吊销了,还得赔钱,说不定能上个社会新闻。” “那人是谁。” 我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和莫宇的关系,也懒得对系统说得这么详尽,于是呼呼弄弄道:“一个认识的人。” 他估计也没兴趣想知道对方是谁,哦了一声,随后沉默一晌,突然说:“觉得眼熟。” “……谁?”我挑眉:“可能是以前遇见过和他长得像的人吧。” 他点点头,不再深究。 回到家,系统又开始热菜,我让他少弄点,肚子里的清汤挂面还没消化完,不是特别饿。 “可是我饿了。”他又端出两盘子菜,冷冷道。 回家后我一直提心吊胆,时刻注意有无电话从老宅打过来,索性一切平静,可我又因为这种诡异的平静抓心挠肝、心神晃晃。第二天到公司撞见周柏时,对方也只是拍拍我的肩,无奈又纵容地叹了一口气,我见此便把心放下来了。 等再去试穿光样时,莫宇脑袋上还缠着白纱,但裹得没有那晚上严实,总之眼镜是能戴上了。 他依旧公事公办地叫我周先生,在帮我调试尺寸的时候,我盯着伏在胸前的脑袋,多嘴一句:“伤怎么样了。” 他抬起头,微微睁大的眼睛,好像有点吃惊:“好多了,多谢周先生的帮忙。” 周柏问什么事情,我就简要地把那晚上的事情告诉他,对方听后寒暄几句便一笔带过了。 这次约好成衣在周五做好,晚上就能来取衣服,周柏还嫌时间太晚,想让人周四就做出来,被我劝了几句才改主意。 周柏这次没有硬拉着我回去,还贴心地把我送到小区门口,降下车窗嘱咐我周六的宴会别掉链子。 我满口应答,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开,又在原地驻足许久,这才把莫宇偷偷塞的卡片从裤兜里掏出来,看着上面写得潦草的电话号码,心里没什么出乎意料的情绪,然后随手撕了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周五那晚我没有跟着周柏去西装店,而是托人把衣服直接送到老宅。 周家对这场宴会格外重视,因为司家的权势摆在那,能受邀参加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这场宴会中藏满了机遇与财富,也许只需一步便能让人平步青云或坠入泥潭,谁都期望幸运女神能眷顾自己——攀上司家的大腿,或者在觥筹交错中谈下一笔大生意、结交一个新朋友。 我把领带弄正,额前的刘海向后捋一把,看着镜子里的脸和身材,难得自恋一回。 司家的宴会在下午四点开始,地点是偏郊的宅内,听说是司家的夫人特意买下来专门用作宴请的场所。 说是偏郊,不是因为地理位置不好无人开发,而是因为司家在那建了宅子,不想在宴会中途让客人们听到城市的喧嚣纷繁,从而打扰闲情雅致,才变得偏僻寂静。本有几家公司相中了那块地皮,听此后纷纷放弃,还自费造了人工绿化,现在那里有山有水有树,就像在城市的心脏里长出来的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