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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蒋家老二从树上跳下来,便听见几个孩子呼喝着跑过去,嘴里还在嚷:“快点,外边儿来人了!”

    半个月前蒋二满了十二,父母想着头回本命年,压岁给封了厚厚一吊,他舍不得用,藏在卧铺底下,每晚硌着大腿睡,现在走路还有点顺拐。他不屑与那群人来疯的小屁孩为伍,很勉为其难地叫住一个,问:“哎,好好的,哪儿来的什么人啊?”

    那被他叫住的也不过跟着孩子王吆喝,纯赚热闹,一问三不知,蒋二追两句就问烦了,眼高于顶地哼了一声,揣起弹弓,自己跑去村头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好险没从老槐树上面摔下来,小孩疑心是自己午间打盹没睡醒,特意揉了揉眼睛,再去看,还是一样:他们那穷乡僻壤的村口围了一团人,高来低去的长剑宝光瞎眼,居然是山头上修仙的道长来了!

    蒋二懂个什么修仙,光知道人人灵台里生而平等地长着一簇灵根,至于质量好坏么,则跟家世相貌一样得看投胎的造化。眼下这些不好好走土地非要踩剑的,想必就是投胎运好的那一批,可是那剑美则美矣,窄窄细细的,难道不硌脚?

    这皮猴躲在树荫里数蚂蚁似的数了数,硌脚仙长来了四个,还有两个倒是老老实实踩在地上,左边那个一身黑,这大太阳底下也不嫌热,马尾高束,琅环叮咚,不奢侈,但十足雅致,没有大侠的样子,像话本儿里讲那种公子。右边那个则低调多了,还拢着兜帽挡光,瞧不真切,背影有点像私塾的先生,也文绉绉的。这俩人被四个仙长围在中间,也不局促,何况看着衣服料子都比孙大娘家压柜的好缎漂亮,想来也不是什么凡人。蒋老二他爹正跟领头的仙长点头哈腰呢,这人印堂顶天,遮丑一样盖了条额带,可是巴掌大的宝石坠子反倒显得白洞洞的脑门儿愈发大,蒋二心想:就叫你大额头。

    大额头敷衍地朝蒋族长告了礼,转过头去跟那私塾先生谈什么,他身子高,又壮,偏偏低着头装乖,样子说不出的怪,蒋二拾了会儿乐,正想换个更近的枝头瞧瞧,那一直不怎么吭声的私塾先生却一抬头,和他对上了眼。

    那双眼睛灵得很,不像人眼,像两颗流光溢彩的琉璃珠,在日光下现出某种澄澈的金,蒋二登时心里一慌,打了个滑,就见从树上滑下来——

    “小心!”

    “哎!谁家的——”

    此起彼伏的惊叫还没落下,蒋老二罕见失足,本该吓得紧紧闭眼,却不知为何紧盯着那双珠子不放,而琉璃珠亦错也不错地回望——两息功夫,小孩在对视里惶然地想:完了,得先摔断一次腿,再给爹打断一次。

    可惜他关于打断打断再打断的臆想还未告终,便稳稳落进团怀里。往上抬,一截刀劈斧砍般紧绷着的下颌,是那黑衣服的公子,这接住蒋老二的贵人嗤笑道:“好一只泼猴。”

    蒋二没敢瞪这救腿之恩的大侠,在心里嘀咕:好一头乌鸡。

    “师兄好身手。”那琉璃珠子说话了,声调很舒缓。几人往这边走来,为首是大额头和琉璃珠子,爹娘不敢越过仙长,在后面挤眉弄眼地瞪他,大抵是你给我等着,回去没你好果子吃嗷一类的意思,“乌鸡”将小泼猴放下来,还没说什么,琉璃珠又主动开口:“这是族长家的公子吧?虎父无犬子。”

    好家伙,蒋二土生土长十二年,还是头回领受公子的尊名。这方才还十分闷葫芦的人不知哪根筋搭错,忽然健谈起来,先夸了蒋二一顿,左一个轻敏矫健、右一个天之骄子,把族长一头雾水成功点化成了浆糊,乌鸡在一边似笑非笑地听,蒋老二仗着离近了,偷偷抬眼打量,说着话的琉璃珠一低眼,便又与他对上了,对他笑了笑。

    蒋二胆子一壮,对化珠成人的尊长说:“我叫蒋飞景,在家里排老二。”

    私塾先生又笑了笑,说:“我叫闻斋。”

    蒋二说:“闻斋,姓闻吗?”

    “师……大哥自断仙缘,无姓只名,”大额头粗生粗气地打断他,话烫嘴似的匆匆说完,又觑眼看他,“看蒋小公子的腿是有些不灵便,方才摔着了么?”

    蒋二感觉这语气听来有点耳熟,像他看不起村里那些疯跑的小崽子,无端不舒服起来,正要说没有,乌鸡接得好,大额头仙长却十分纡尊降贵地半跪下来,伸手在他大腿上虚虚一拂。把钱串子当铺子睡的公子只感觉一阵暖流从膝盖往上游过整条大腿,熨贴过后,别说硌着了的隐痛顿消,连身子都轻快不少。蒋族长眼见儿子身上走过隐约的流光,更是惶恐,迭声道:“仙长,仙长,小儿命贱,这怎么使得……”

    大额头一摆手,站起来,膝盖和衣摆都干干净净的:“小事。”说着,那几个隐约以闻斋为尊的仙长走上前,低声说了句什么,大额头便抿起唇——他那唇也生得厚,整张脸烧坏的瓷瓶似地皱了起来,不管蒋飞景了,转而冲族长和闻斋抱礼,却看也不看旁边的乌鸡。闻斋待他客客气气的,看着有点生分,只点头说:“一出夏苔村,封口令自然生效,你去吧。”

    蒋飞景匪夷所思地眼见那大额头眼圈红了,老大一男人,拿他跪地上都不起褶沾灰的袖子当众抹眼泪,长揖到地,憋了半天,憋出来俩字:“珍重。”

    闻斋还是点头。

    告别磨叽,走得却很快,留下的只有闻斋和他那乌鸡师兄,蒋二还巴巴儿眺着剑光的尾巴,就被他老爹狠扇了一巴掌后脑勺。闻斋笑道:“乐雅从未入世,娇生惯养,人情世故并不通达,故此作态,他熟习医术,所使术法对蒋小公子百礼而无一害,族长见谅,也请不必挂怀。今后我与师兄就仰赖族长照顾了,如乐雅所说,唤我闻斋、唤他周司暝即可。”

    蒋二心想:乐?雅?就那大脑门子?蒋族长掌着二儿子的后脑勺说:“不敢,不敢,闻斋公子、周先生在夏苔村落榻,我们村是蓬荜生辉啊,这屋子在村东头,坐北朝南,依尊长的吩咐……小老儿我这就带您看看去。”

    那叫周司暝的乌鸡,仙长在时处处遭人嫌弃,仙长走了被闻斋代为介绍,倒是从头到尾没露出半点不悦,很怡然自乐似的,只是跟着。闻斋也不太管,走在前面听着族长介绍宅地,蒋飞景故意磨蹭着落后了一点,去招惹他:“周叔。”

    乌鸡眼都不低,背着手走路:“叫先生。”

    “哎,周先生,”蒋二看他宽袍大袖的,走路时缓而稳,不自觉地收拾了混账脾性,有点怕他,“你们从哪来啊,我们村子还是头回来外人呢。”

    “你们村子头回来外人,当然不管哪里都是从外面来。”

    “那外边儿的人都跟你们似的,仙长满地走,庶人不如狗啊?”

    他记恨大额头对他爹不尊敬,说起话来没遮没拦的。周司暝将庶人这词含在嘴里品了品,才说:“你从哪儿听来这词?”

    蒋飞景愣了愣:“没啊,不修仙的不都叫庶人吗,那我还叫男的,隔壁妞妞叫女的呢,也没见男女需要听说的啊?”

    乌鸡给他逗笑,哈了一声,只是这笑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兴味,只有唇角一勾,冷冽地将笑弧劈开,目光却钉在闻斋后背……蒋飞景打了个冷战,停在原地,本能地不敢靠近了。

    闻斋背后长眼睛似的说:“如今我与师兄同样是庶人。蒋二公子,不必害怕,你去玩吧。”

    小孩自恃身份,不肯像隔壁猴王一样被吓了就跑,在后面磨磨蹭蹭的,磨蹭到了闻斋身边,闻斋便拍了拍他的背,接着问:“农田置了几亩?”

    族长恭敬撇下来的一双老眼快把二儿子瞪穿了:“按照尊长吩咐,和村人各位一样,两亩良田,一合鱼塘,只不过这户房挨着河,水井还未打……”

    闻斋便好脾气地笑了笑:“无碍,我和周先生研究一下,自己打了就是。”

    蒋族长忙来回推让了几次。几人穿过大半个夏苔村,沿着溪流又走了段路,绕过果树园,越过土坡,便见一处离群索居的“小院”。蒋飞景一眼认出这是小时候他们家的旧宅,老是老了点,但一应设施都按着族长该有的规制办,打扫出来应该也有模有样。族长说:“就是这儿了,不知两位是否……?”

    闻斋说:“多谢您领路。不必客气,就送到这吧,等归置好行李,我和师兄再上门拜访。族长,请。”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蒋飞景知道回家肯定有一顿挂落要吃,走得一步三回头,那贵人瞧见,冲他笑了一下。不知怎的,蒋老二有点受鼓舞,直了直腰杆,大步流星地往家里奔回去了。

    闻斋刚放下行李,就窝进太师椅里长长伸了个懒腰。周司暝这时才踱步进来,抹了下桌子,抹到一指头灰,皱了皱眉:“礼教不端。”

    闻斋没听出他是在说族长还是含沙射影自己,总之自觉领了这声骂,正了正骨头坐直了,说:“是我交代的,你我如今和他们同样,本来也不该多受照顾。”

    周司暝走到他面前,伸出那两根沾了灰的手指。二人久久地对视了一会儿,闻斋率先垂下眼睛,用袖子帮他擦了干净,但那两根指头马上又甩开了衣料,像在讽刺“这样不对”似的,摁在他薄薄的唇,再搅进嘴里,搅得舌头和唾液在侍奉一般殷勤地溢出嘴。周司暝的食指和中指抵在他的上颚,拇指压住人中,就着这个充满暗示意味的动作往上提了一下:“过来。”

    闻斋眉梢跳了跳。他还有闲心仔细品了品灰尘的味道,涩,腥,干燥,还有一点咸味和油脂残留,周司暝摸的大概是用饭的桌台。他站起来,顺便拿掉嘴里的手指,周司暝倒不很介意,在闻斋衣服上随便抹了两下蹭掉口水,按着好师弟的肩膀,把他按到里屋一面镜子前。

    铜镜很旧了,映照出的人影自然也模模糊糊,闻斋用袖口蹭了几下。周司暝说:“你看到什么了?”

    闻斋反问:“看到什么?”

    他笑了一声,俯下身,声音直接响在闻斋耳边:“通晓阴阳之眼,不世出的天才,明照,你在蒋飞景身上看到了谁的因果?让我猜猜……”

    像一只手直接抓进了脑子翻搅,闻斋只觉得识域极轻地嗡了一下,同时经脉剧痛。周司暝也同样受了这折磨,他轻轻抽了口气,但仍旧十分恶意地低声说:

    “……我的,是吗?”

    闻斋猝然闭紧了眼。

    抽搐的疼痛不见缓和,他五感较常人敏锐何止数倍,此番折磨便持久些,但疼痛里没有长发拂落的痒意,所以这时,周司暝正用手挽起长发和他说话吗?他漫无目的地想着,准备咬定不吭声,管他去死,却在几息后猛地被掐着后颈砸在桌上。飞扬的尘土里他又听见周司暝在笑:“上一次我把你按在桌上,被你七剑穿身。”

    “现在……”闻斋开口,被灰呛了一嘴,咳了好一会儿才续上话,“现在你我都是庶人,还是说师兄,你想试试庶人被凌迟会怎么死?”

    在大笑声里闻斋死死捏住了桌边:毫无预兆地,周司暝扒下裤子把他那东西硬操了进来。疯子!他低咒了一句,却无法不发抖,那滚烫的肉棍剖开的并非应该用来交媾的器官而是后穴,疼痛仿佛要将他从中劈开撕烂了。周司暝显然也被绞得不好受,但十分兴致盎然地问他:“会怎么死?侠仙,请你解答。”

    同时他像恨疯了这师弟一样发狠,不像做爱而根本像在鞭挞那样反复撕开紧咬的肠道,一只手却十分轻柔地从暴行下抚摸过去,指尖划过会阴,潜进阴唇,摸到一指头湿淋淋的骚水。闻斋咬着牙往外挤字:“割……肉,无,法忍受疼痛自、尽,或致血液,流干,为……止啊啊?!”

    周司暝俯下身去吻着师弟的后颈,一边再次捻起蕊豆揉搓,一边笑着说:“还得是这套器官才够让你发骚。”

    这是当然了,排泄用的器官根本无法获得快感,却害得前穴开始幻想粗暴的抽插,一个劲淌水,深处馋得发疼。阴蒂被碾开了,周司暝慢条斯理地挤出尿道口,用指甲抠着玩,好像看闻斋极力忍住声息和弹动的身体很有意思:“师尊肯定知道。”

    闻斋清心寡欲惯了,此刻被过量的疼痛和欲望泡得发懵,内脏仿佛都被搅得错位,再时不时被豆子带来的快感尖锐地刺穿,大腿抖得不像话,好半天才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

    “我说,师尊肯定知道。缚仙索出自他手,又是他亲自打进你我的锁骨,你说他会不会留下神识监控?他同意你‘以身殉道’,肯定也了解我会怎样折磨你。你性别分化的时候,他就在你旁边,不是吗?他现在说不定在看——”

    周司暝的话戛然而止,一只手扣住他的脖颈,下了死劲,颈骨甚至轻轻响了一声。闻斋掐着他,寒声说:“师兄,慎言。”

    他一点也不介意,顶着威吓俯下身吻自己的好师弟,就着血在干燥的肠道里操干。于是脖颈上施加的力随着颠簸逐渐瓦解了,那只手最后也垂落下去,推开了师兄的额头以挣得喘息的空间,又时不时被呛得咳嗽一两声。单纯的疼痛是不至于让闻斋失神的,但这场强暴把他拖回十数年前的夜晚,灯花簌簌,有个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神态近乎悲悯,却冷得让人发抖。

    周司暝射进他屁股里后就大发慈悲放过了闻斋,他倒是衣冠楚楚,用师弟的衣摆随便擦了擦。闻斋根本没得到足够的抚慰,还陷在几乎是发情的泥沼里,他伏在桌台上把手伸向淌水的骚穴,又被师兄一把攥住。周司暝说:“你得学会用这口穴才行,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