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发怒

    尧沛君拜入凤华门下已有一百年整，俨然是勤和轩第二个主子，平日对师尊恭敬奉持，凤华有事也大都让他去安排，所以众人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

    这次为了不引起中天门的弟子们注意，尧沛君选了夜间出发。凌佑早后悔了冲尧沛君发脾气，很想主动找人家道歉，可惜出发时没见着本尊，到地方出了船舱，还是没见着本尊。

    飞舟降落在一片连绵山峦中的某个山腰处，高大宏阔的大门上挂着写有“凌枫小筑”四个大字的牌匾，门外立着两排身着青衣的仆侍，打头的是两个身材婀娜、如花似玉的丫鬟。

    待凌佑和江芷江兰以及四个粗使仆役下了船，那两个伶俐貌美婢女的笑眯眯地迎上来，恭恭敬敬行礼道：“小少爷一路辛苦了，奴婢们叫明珠、明玉，是我们二公子特意派来伺候小少爷的，往后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们。”

    凌佑知道沛君哥哥在家行二，现任尧家家主是他嫡亲的大哥，急着问：“两位姐姐，你们知道沛君哥哥在哪儿吗？”

    个头稍高的明珠微微一笑，温温柔柔地回道：“回小少爷，二公子说有别的事，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穿桃红襦裙的明玉笑嘻嘻地抢道：“小少爷尽管将凌风小筑当成自己家，有我们姐妹服侍您，可比二公子要周全！”

    “明玉！在小少爷面前也如此没大没小，当心公子回来罚你！”明珠微蹙娥眉嗔了一句，又略带歉意对凌佑道，“小少爷见谅，二公子久不回北洲，无人辖制，让这丫头野惯了，回头奴婢一定好好骂她！外面风大，咱们这便进去吧？”

    凌佑笑呵呵地点点头，带着自己的人跟两个婢女进了凌枫小筑的大门。

    明珠一边领路一边介绍此地的来历。原来这里本是北洲一片荒山野岭，但天然生长了许多枫树，一到深秋附近几座山都会变成耀眼夺目的火红色，尧沛君偶尔路过十分喜欢，便命人在此处修建别苑，整个别苑建成也不过三四年。

    凌佑听得频频点头。这别苑虽说名字叫小筑，但占据了半个山头，面积广阔，一点都不小。

    一路走来能看到别苑呈园林布局，花木繁茂，怪石嶙峋，浅溪静泉，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唯一的不足是现在刚刚入秋，想看枫叶还要等段时间。

    凌佑暗想以往常听阿芷说尧家财大势大，现在才算有些见识，一座别苑都修得如此精巧华丽，难得沛君哥哥从不显露，在勤和轩连个自家的下人都没有。

    一行人说话赏景，走走停停，还未到山顶，凌佑已经有些气喘。江芷一看主子身体顶不住，急忙提议要背他。

    凌佑小脸一红，怎么好意思在一众外人面前让人背，摆了摆手，假装欣赏路边一丛山茶花，争取了一些喘息休整的时间。

    终于抵达山顶时，明珠和明玉忍不住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公子确实专门交代过这位小少爷身子骨弱，但她们俩没想到弱到这种程度，从山腰到山顶普通人走上两刻钟便也到了，这位可好，生生磨了半个时辰，还气喘吁吁的，累出一头大汗。

    凌佑已经没力气欣赏眼前这座伫立在群山之巅名唤品妃阁的小楼，草草打发明珠明玉和江兰交接，让江芷伺候着自己挪到卧房瘫倒休息。

    江芷一边帮凌佑脱去外衣和湿乎乎的亵衣，再换上干爽的内衣，一边小声絮叨两个婢女安排不周，瞧把自家少爷累得脸都白了。

    凌佑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地说：“都是我自己没用，跟别人有什么相干？好在我也不爱走动，再累也就这么一次，阿芷你就别唠叨啦。”

    江芷不服气地说：“甭管怎么说，下次您再走不动，奴才肯定强行背上您就走！”

    时光匆匆而逝，一直到皓月当空，尧沛君才一身疲惫地回到凌枫小筑。

    这几天他秘密调来了不少尧家供养的高手，其中还有三位元婴长老。昨夜从中天门出发时，他便是和那三位长老尾随保护，等凌佑进了大门，又去和长老们在小筑外围布下坚若磐石的结界。

    尧沛君住的院子距离山顶品妃阁不过一里地，一进门，明珠和明玉便温柔体贴地迎上来，一边为他擦手更衣，一边禀报安置凌佑的事。

    尧沛君沉默不语，浓黑的眉毛微微锁着，两个婢女察觉到主子心情不虞，渐渐不敢聒噪，一个去准备洗澡水，另一个去盯着下人做宵夜。

    沐浴房中雾气缭绕，尧沛君在明珠的伺候下除去衣物跨入浴桶，明珠在后面为他仔细地洗发、擦背。

    不大的房间仿佛绷着一根弦，明珠额间冒了一层汗，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家主子英挺俊逸的侧颜，一双皓如凝脂的玉手暧昧地抚摸他肌肉紧实的后背。

    樱桃小嘴张了又闭，她终于还是万分柔媚地问出来：“公子，您看起来很累，今晚要不要奴婢们……伺候您？”

    尧沛君正在沉思，隔了许久才意识到明珠的意思，本就阴霾密布的眸子越发黯沉，淡声道：“不用，你出去吧。”

    明珠委屈地咬了咬唇，眼眶中泪水翻涌，主子鲜少回北洲，这几年即使回来也不要她们姐妹二人侍寝，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夜夜独守空闺，其中的孤寂凄凉如何与人言说？

    当下也只能垂下头福了福身，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尧沛君仍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己整理好回了卧室，刚在床边坐下，明玉就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盅热气滚滚香气四溢的汤品。

    明玉还不知姐姐已经被无情拒绝，好容易见到了公子，心情难以压制的雀跃，忍不住口无遮拦地说起了今天见到的奇景：“公子，这位凌小少爷身子骨果真柔弱，今天上山时三步一喘，五步一歇，到品妃阁时，奴婢看他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嗯？”尧沛君抿汤的动作一顿，下一刻便将小盅重重搁在茶几上，哐当一声震出不少汤汁。

    明玉惊得一抖，不明所以地说：“公子……”

    “你们没有准备肩舆或是软轿，就这么让阿佑步行上山？”尧沛君紧紧盯着明玉。

    “是……公子，奴婢也没想到……”

    “出去！”尧沛君冷冷打断，“同明珠一起在院子里跪着！”

    明玉小嘴一瘪，差点哭出来，作为二公子的通房，在尧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什么时候受过如此的惩罚？传出去指不定别人怎么指着自己背脊看笑话呢！

    可看公子脸色，显然已是盛怒，她决计不敢在这当口忤逆主子，只能满怀委屈地躬着身快步退了出去。

    尧沛君坐在那里，抿着嘴胸膛急速起伏了半晌，最后一握拳，套上长衫大步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