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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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阿银有个秘密,他要去刺杀秦王了! 十年前,当徐真从朱砂中将他淬炼出来时,说他是世间至阴至毒之物,毒中贵族,无可比拟。 在战火诡谲、命如草芥的时代,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杀人于无形。 阿银出世之时,正是月圆之夜。此刻,北斗星移,鬼门大开,乃阴气最盛之时。 皎皎月色为衣,荧荧明星为饰,阿银身如其名,如银似水,光明莹澈。 这样漂亮的美貌,怎么是天下至阴至毒之物呢? 阿银傻里傻气不明白,还想多问一句时,徐真突然摔倒在地,翻了几个白眼,口吐白沫,咸鱼一样翻了个身,死了。 徐真的儿子徐夫人看到阿银时,那表情,啧啧,就像见了鬼一样,徐夫人思来想去,寻了金罐子将他密封了起来。 这一封,就是十年。 徐夫人是很厉害的铸剑大师,尤善锋利匕首,在当时,善工者最受追捧。 阿银每天都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来到店里,精挑细选后又嫌价格贵,和徐大掌柜讨价还价到脸红气粗后,终是被徐大掌柜一脚踹出去。 忽然有一天,来了位锦衣玉袍的公子,自称燕太子门客,颇为大方,一出手便是一百金! 寻的是天下最锋利的匕首和天下至毒。 自那以后,徐夫人每日每夜都在制图淬炼,日子一天天过去,阿银在罐子里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夫人从发如瀑布的美男子变成了沧桑的秃子。 匕首终是制成了。 阿银本想继续睡觉,忽觉罐子动了动。 夜色如晦,月光如练,徐夫人抓着罐子,疲惫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癫狂之态。 徐夫人以阿银淬尽匕首,成天下至毒匕首。 “最锋利的匕首,最毒的水银,两者结合,血濡缕,人无不立死!哈哈哈哈!” 在阿银眼中,虽然徐夫人将他关进不见天日的罐子,但遥遥岁月,一人一毒相伴十年,早生了依赖之情。 见徐夫人竟想以身试法,阿银万分悲痛地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匕首踩着风声鹤唳,从徐夫人的喉咙间疾疾划过,阿银头昏脑胀,只觉一股温热之气溅到身上,徐夫人面色狰狞,脖颈处血流如注,逐渐溃烂成黑色。 徐夫人死了。 阿银哭得稀里哗啦。 锦衣玉袍的公子拾起地上的匕首,厚葬了徐夫人,临行前,深深一揖,悲痛流涕道:“鄙人荆轲,定会完成大业,不负先生赠匕之恩。” 身上自沾了徐夫人的血后,阿银开始出现晕血之症。 他不想杀人!不愿杀人! 阿银不明白,为何他的出世这么血腥残忍,为何他要夺走一条条生命,为何拥有漂亮面孔下的他竟是无情的刽子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荆轲在易水旁和筑而歌,高渐离击筑,由哀戚变徵之声转为慷慨羽声。 跟随荆轲的这些日子,阿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处——饮血杀人,即将杀的还是已经统一五国的秦王嬴政! 二 车轮辘轳,五天五夜马不停蹄,终是从燕国易水到了秦地咸阳。 刚踏上朝堂,荆轲察觉到秦舞阳身如筛糠地抖动起来,气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低声呵斥道:“秦舞阳!” “我没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秦舞阳也很疑惑,他十二岁杀人,是燕国第一壮士,这种场面都是小意思,怎么会不由自主地抖呢? 是我在抖啦! 阿银像个乌龟一样,哆哆嗦嗦地缩在燕地割让的地图中,只待秦王嬴政在兴奋之余,将地图一一展开,荆轲便会抓起他刺向秦王。 明明是天下第一至阴至毒之物,此时此刻像个小孩子一样害怕。 真的……他晕血。 荆轲深深一揖,从容不迫道:“我等二人皆北蛮夷鄙人,未曾见天子,故而震慑于天威,还望秦王勿怪,此次奉燕太子之命,诚心归顺,特取樊於期头颅和燕云十六州之地以表诚心,还请大王亲自查看卷轴。” “呈上来。”隔着琉璃冠冕,秦王嬴政不喜不悲,连声音也平静到不起波澜。 别啊!秦王!不要! 阿银在卷轴中仰天长哭。 荆轲手持卷轴,面色沉凝似水,一步步踏上台阶。 秦王嬴政缓缓翻开卷轴。 荆轲屏住呼吸,阿银则胆战心惊。 图穷匕首现,阿银还未看清一切,天旋地转间,被荆轲拔出匕鞘,荆轲抓住秦王衣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刺向秦王。 千钧一发之际,秦王甩袖而起,狼狈地绕过柱子。 殿内大臣大惊失色,按秦律法,朝堂之上,群臣不得带兵甲器械,而士兵在外守候,非诏不得进,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宣诏。 眼看便要得手,匕首不知因何战栗而发出“嗡嗡”的抵抗声。 侍医夏无且用药囊袭中荆轲大臂,这把淬了水银剧毒的匕首从荆轲手中脱落,不争气的插在了柱子上。 秦王嬴政趁机抽出长剑,一举砍断荆轲的右腿,将荆轲狠狠踹向台阶下。 继而面色凝重地收起长剑,秦王扫视一圈,声音冷傲如冰:“将这二人押入狱里严刑逼供,孤本想暂且放燕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人家不领情。既是如此,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三 是的,千钧一发之际,阿银又晕血了。 他是个不合格的毒药,非但没能杀掉秦王嬴政,还晕倒在柱子上,被秦王捡了回去。 是他丢了水银一族的脸。 当阿银醒来时,发现秦王嬴政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身体看,准确地说,是端详着匕首。 尽管如此,阿银仍是老脸一红。 此刻的秦王嬴政只穿了件寻常中衣,端坐在案前,卸去了繁琐的冠冕和玄衣朝服,看模样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但他剑眉挺秀、星眸似渊,这样坐着,心思如沉渊大海般深不可测。 阿银忽觉腹部丹田有些凉意,一开始还觉得比较舒适,但越来越凉,越来越冷,先是丹田,接着这种冷意感遍布全身。 说好的至阴至毒之物呢!他怎么既晕血又怕冷! 意乱神迷中,阿银的身体发生了些变化,阿银以为自己做了丧尽天良的事,要灰飞烟灭了,急得哇哇大哭。 半盏茶的功夫,秦王嬴政面前凭空多了一个人,银发如瀑布翻卷,光溜溜的伏在案上嚎啕大哭,很怂,很没形象。 嬴政微微一怔,迅速抽出剑,指着阿银的脖子,冷喝道:“你是谁?” 阿银愣了愣,原来他没有灰飞烟灭,活得好好的,还成精了!怪哉怪哉! 阿银看到秦王手中的长剑,又吓懵了,怂怂地抱成一团,涕泗横流:“呜呜呜,别杀我!别杀我!求放过!” “孤在问你,你是谁?” “别杀我!别杀我!呜呜呜!”阿银仿佛没听到似的,扯着嗓子,没骨气地大哭。 嬴政忽得拔高了嗓音:“闭嘴!再哭立刻把你拉出去示众!” 阿银被吓到了,瘪着嘴,好像在竭力忍耐着不发出声音,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嬴政,眼中的雾气越来越浓。 “说!”嬴政不吃这套,只将剑逼近了几分。 “我说!别杀我!我叫阿银,对!我……我可厉害了,是天下至阴至毒的水银。” “水银?”嬴政思考了一瞬,点头道:“燕太子丹将水银淬于匕首,派荆轲来秦行刺孤,一旦得手,秦国会陷入混乱,六国再次分割天下,天下又将陷入征伐战乱中。” “你们主子这个打算很不错,至于你,无论是精是怪,胆敢行刺孤,阻我统一天下大计者,杀无赦!”嬴政漠然道。 “我……我不是,我不想杀人!”阿银擦了把眼泪,“我一生下来就是水银,但我的命格就是如此。第一个主人不慎碰了我,死了。第二个主人将我淬到匕首上,自杀了。第三个主人用我来杀你,我晕血了。我极度厌恶杀人,我只是身不由己。” 秦王嬴政将剑抵在阿银喉咙处,似在考虑阿银是否可信,忽然问道:“你浑身都是剧毒?” 阿银心中顿感不妙,双手捂着胸口,缩成一团道:“我……我虽化成人形,但坚决不会为你做事!” “宁死也不肯为我做事?” “不会!”阿银鼓起勇气,抬头坚定道:“我不会为你做事,但我不想死,呜呜!” 嬴政收了剑,看了眼阿银的身形,寻了件自己的中衣,转手扔给阿银。 “你既不肯为孤做事杀人,又不想被杀,那你以后就暗中保护孤吧,孤保你穿暖吃饱,如何?” 阿银掰开手指算了算,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隐隐觉得暗中保护便可吃饱穿暖,好像还挺划算,不亏。 “好!” 四 为了给阿银一个合法的身份,嬴政在外常常唤他“赵高”,嬴姓赵氏,皆取自他,并赐阿银“中车府令”一职,总领宫中大小事务。 当然,“中车府令”大太监只是一个幌子,阿银还是有根的…… 此后,秦王嬴政的身后跟了一个跟屁虫,看着傻乎乎的,又笨又呆,只知道吃喝玩乐,似乎填饱肚子就是他存在的唯一价值。 阿银什么都指望不上。 嬴政端正地坐在案前批阅奏折时,阿银闲着无聊,坐没坐相地伏在对面案上,肚子饿的“咕咕叫”,时不时偷瞄一眼嬴政,终是忍不了水果的香味,拿起葡萄便往自己嘴里塞。 嬴政在朝堂上朝时,阿银作为贴身大太监,按说需要时时刻刻依着秦王的眼色行事,但他就不,在嬴政身边跟个木头一样,要么站着,要么蹲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是水银!本来就站不住!只想化作原型流淌在罐子里。 有次,嬴政让阿银替他宣读圣旨,阿银哆哆嗦嗦半天,磨磨唧唧低声说了句:“阿政,我不认得字……” 笑话,身为“中车府令”大太监,怎么可以不识字呢!嬴政允许他又傻又呆,允许他朝堂懒懒地坐在旁边,就是不允许他不识字。 于是,每天晚上,除了批阅奏章,嬴政又多了件事,教阿银读书。 刚开始,一切都是新鲜劲,抱着玩一玩的态度,阿银学得欢快,但嬴政这个师父尤为严厉,布置的课业当晚必须背诵默写。 新鲜劲一过,阿银又变得懒懒散散。嬴政一字字教阿银念书,接着让阿银自己温故知新。 当嬴政批阅完奏折,来到阿银身边时,却见他伏在案上呼呼大睡! “阿银!” “啊?”阿银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嬴政端然坐在案前,将衣摆的褶皱捋平,面无表情道:“过来,把孤方才教你的课业背诵一遍。” 阿银心底发虚,连带着声音也发虚。 “无……无宿治,则邪官不及为私利于民。” 等了半晌,安安静静。 “没了?”嬴政扬眉道,隐隐有了怒意。 阿银拽着衣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嬴政随手拿起案上的镇尺,表无表情道:“裤子褪了,伏在案上。” “啊?” “快点!” 嬴政陡然拔高的声音把阿银吓了一跳,阿银哆哆嗦嗦地解开衫子,就是不肯脱掉最后一层遮羞布。 一股无名火从嬴政心头冒出,强行按住阿银的腰,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将镇尺狠狠抽阿银臀上。 “阿政!别打了!我错了!疼!” 阿银疼得又哭又闹,像扑腾着躲开,无奈腰被按得死死的,阿政劲儿又大,竟是半点躲不过。 “让你好好看书,结果你在那儿蒙头大睡,阿银,孤看你不爽很久了!好好撑着!” 嬴政连着揍了二十余下,任凭阿银扯着嗓子嚎叫哭喊,他皆是软硬不吃,二十余下过后,阿银的臀上赫然一片肿胀僵痕,两瓣臀峰处被揍得开花。 “知道错了吗?” 阿银抹着眼泪,揉着屁股嚎啕大哭:“我错了!我错了!” “今晚不许睡觉,跪在墙角,把商君的完完整整背诵默写下来!” 五 嬴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尽是阿银的模样。 阿银背不下书时怂怂地扯着他的衣角。 阿银吃到葡萄,甜甜地望着他笑,眼睛亮晶晶的。 阿银在朝堂上故作深沉,严肃不到半刻,浑身散架一样软嗒嗒地靠在墙上。 隔着轻纱红烛,嬴政望着跪在墙角的银发男子,竟是温柔一笑,浅浅的,梨花漩涡投入深渊般深不可测的眼里。 他年少继位,表面风光,实则无依无靠。 外有仲父吕不韦权倾朝野,内有嫪毐和母亲私通丢人现眼。 最不能忍受的是,母亲赵姬竟还给他生了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来隔应他。 他的性格越来越孤僻无常,无人敢亲近于他。 嬴政为了母亲,迟迟没有下决定处死缪毒。 但缪毒此人,一有太后在背后撑腰,二有吕不韦这个“媒人”暗中教唆,竟然生了妄念。 一天晚上,缪毒和太后翻云覆雨后,对秦王嬴政的细作失了轻视之心,和太后密谋道:“若是秦王死去,就立这儿子继位。” 这一句话,终让嬴政狠下心来处死缪毒,灭其三族,当着母亲赵姬的面,着人摔死她和缪毒的两个孩子。 流放吕不韦后,吕不韦一党朝臣竟敢方面指责他不念旧情,嬴政怒气攻心下,修书一封逼迫吕不韦自尽。 母亲赵姬,也和他断绝母子关系。 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怕他的喜怒无常,没人亲近他。 只有阿银。 撒娇打滚,时而怂成狗,时而嚣张到无法无天。 像个小孩子一样,得到了好吃的会开心到打滚,得到了好玩的会和他一起分享。 这样一抹独特的光亮照亮了他阴郁的暗面。 所以,他愿意宠着阿银、护着阿银。 不求这份感情炙热浓烈,但求细水长流,一生一世。 荆轲刺秦王一事,给了秦国发兵攻打燕国的借口。同年九月,王翦率领三十万秦军,踏入易水,灭了燕国,自此,六国国土尽归秦国版图。 一番霸业终成。 秦国成了大秦王朝。 秦王成了千古一帝! 阿银也混成了大太监赵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六 四十年风风雨雨,岁月无情,所有人都老了,包括嬴政。 阿银不会老,风姿绰约,一如初见。 下了早朝,嬴政洗净葡萄,放在案上,阿银吃得欢喜,他也温柔地笑着。 “阿银,朕以前听你说,你出生在沙丘,你想回家吗?” “回家?”阿银愣了愣,抓着嬴政的袖子,委屈道:“阿政,你要赶我走吗?我不走!这里就是我的家!阿银喜欢阿政!” “朕不是要赶你走。”嬴政柔声道,“你陪了朕整整四十年,朕也想陪你回家瞧瞧。” “阿政,不要抛下我!” “不会,永远不会。” 阿银浑身是毒,隔着衣衫毒倒是收敛了些,一旦脱了衣服,那就是天下至毒。 虽然嬴政从未碰过阿银,但相濡以沫四十载,丝毫不沾毒气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可到了沙丘,一路颠簸,嬴政的身体越来越差,夜里常常心悸发热,阿银每天侍候在嬴政身边,寸步不离。 一日,趁着阿银出去,嬴政唤了太医来到沙丘宫殿诊断,太医诊断后大惊失色,伏在地上颤抖道:“陛下,您……” 嬴政淡淡道:“有话直说!” “毒气已经攻入心肺,您……命不久矣!” 这个答案,嬴政似乎已经料到,并没有死亡的害怕惊惧表情,只是轻轻道:“此事不准告诉任何人,下去吧。” 太医躬身作揖,掀开帘子时,阿银不知何时站在了帘子后,满眼泪水。 “你都听到了?” “是我!是我害了阿政!”阿银哭得稀里哗啦。 “是我命该如此,不关你的事,阿银,坐到我身边来。” “我不!”阿银反而退后了一步,他害怕身上的毒气再伤了阿政。 嬴政眸色微沉,勾住阿银的衣领,将阿银扑倒在床,俯下身子,如饥似渴地吮吸着阿银的每一寸肌肤,像一头野兽一样撕咬着他。 “不要……唔……” 嬴政将炙热的吻印上阿银的双唇,喃喃道:“阿银,阿政整整等了四十年,再没机会了,阿银你听着,我心悦你!” 尾声 秦始皇地下陵墓。 夜明珠为日月星辰,悬挂于顶,台下兵马俑气势磅礴,宛若鬼雄,守候四方。 阿政静静地躺在棺内,神情安详地像睡着一样,饶是如此,依然有气吞山河的豪情壮志。 阿银站在棺前,一身红裳,银发翻飞。他恋恋不舍地抚摸着阿政的眉眼,幸福地笑了。 “日月星辰、天地为鉴,阿银今日与阿政结为连理。” 阿银合上棺,自毁丹田。 阿银的身体化作万千星辰流萤,点点缀缀,细水长流,终成百川江河大海。 提示: 1.水银,又名汞,灵液,姹女 2.有大毒,用以作药,必须十分谨慎。 3.古时方士炼丹,吹嘘水银“久服神仙不死”。李时珍力斥这种谬论,指出历人有许多人贪生怕死,妄想长寿,竟然服食多量水银,致成残废,甚至因此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