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两个哥哥
再睁开眼时,已是身处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中。看周遭装潢开阔大气,再不济也是个世家公子。 白庭之花了好一会才适应古人的宽袍大袖,便有下人上门:“小王爷,世子让您去书房一趟,说是有客人要为您引荐。” 在这个新位面里,他是端王的二子,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名为白溪。白溪乃是嫡长子,母亲是当今陛下的亲姑母,不比他这个庶人生的儿子。因着兄弟二人的身份差异,他和这位兄长并如寻常兄弟那般熟络。 今日兴起要为他引荐客人,只怕也是家族利益相关。 白庭之点头,由着仆人引路。一路上,他却无暇欣赏这王府的景致,满心思都是系统给予的身份资料。 实际上,他并非端王的亲生子,而是前朝皇帝的遗腹子。已经过世的庶人母亲其实是宫中乐坊歌女,被前朝皇帝宠幸后有了身孕,此时天下正值易主之机,无人关心此等歌女,她竟是神不知鬼不觉逃离皇宫,将儿子生了下来。 歌女本想在民间抚养孩子长大,可惜还是无异中泄露了儿子身份。 事情被秘密送到了端王手中,端王与本朝太祖皆是前朝皇帝手下重臣,起兵造反后,端王对前朝皇帝始终抱有一分愧疚之意。当下竟是下了一个决定,纳歌女为妾,将母子二人寄养在端王府内。 可惜歌女性烈,未在端王府过几天安分日子,便忧愤而亡。 若只是此事便也罢了,白庭之望着庭院中盛开得正艳的牡丹,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另一件事发生在他三岁之时,当时朝中与柔然和亲,柔然公主下嫁,方才入宫便被封为贞妃。 柔然公主肤色白皙,金发碧眼,美得不像凡世之人,就连戎马半生的先帝,也不可避免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后来,贞妃荣宠六宫,再加上怀有身孕,引起朝野中诸多议论。 后贞妃生下十二皇子,容貌与汉人无异,极得先帝宠幸。彼时先帝年迈昏庸,竟是起了意图废太子之意。 好在这位贞妃是个识大体的,心知以自己异国公主的身份,若是先帝执意如此,只怕世间无人可以保住他们母子的性命。故而贞妃向端王求助,用金蝉脱壳之法,让年幼的十二皇子诈死,实则偷偷送出宫去。 奈何这位十二皇子天生福薄,送出宫后没半年当真离世。 端王不忍刺激贞妃,便与贞妃宫外的心腹婢女串通,让她传假消息给贞妃。 去年贞妃离世前染上癔症,精神错乱间将此事透露,即位不过五年的当今圣上才知道自己那位弟弟并未真正去世。通过各种渠道他得知是端王在这起事件中做了推手,再加上白庭之与那位十二皇子年龄相仿,皇上便先入为主的认为白庭之便是自己流落在宫外的弟弟。 换而言之,自己有了两个所谓的哥哥,可这两个哥哥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白庭之不免有些好笑,可一想到这两个哥哥正是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时,他又笑不出来了。 仆人将他领到书房之外,便退了下去。 透过青翠的竹骨帘,隐约可以看见书房中的二人。 白庭之微微垂眸,恭敬地唤了声兄长。 屋内传来的声音毫无感情,如同被冰雪浸过:“进来吧。” 白庭之掀帘进去,但见上首端坐一人,锦缎华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颇有不怒自威之势。 而下首之人站在椅子旁,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皮肤略显深色,看得出是久经沙场所至,正是他的哥哥,端王世子白溪。 至于上首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当今圣上秦今疑。 白庭之垂首行礼:“臣见过陛下,见过兄长。” 上首之人微微诧异,凤眸轻挑,笑道:“你见过朕?” 白庭之摇头:“臣无缘得见天颜。” “那你是如何看穿朕的身份的?” 白庭之拱手,态度不卑不亢:“能让兄长如此敬重,加之气度不凡者,天下间唯有陛下一人也。” 这话倒是夸到秦今疑心里去了,连一旁的白溪脸上都带了些许笑意。 “白溪啊,你还说你这个弟弟鲜与人来往,口齿笨拙,朕瞧他会说话得很。” 白溪表面上回谢皇帝夸奖,心中却是一动,看来皇帝对庭之印象很好,此时突然提出要见他,莫非当真起了什么旁的心思。他微微蹙眉,却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此番陛下特意召见臣,有何要事?”反倒是白庭之开门见山,直接问出了这番话。 秦今疑打量着下方的少年,思及他的身份,心中却是一痛。他当时虽身为太子,却对这个所谓可以和自己争夺皇位的弟弟没有什么厌恶感。再加上他现在即位五年,根基已稳,根本不担心这位弟弟会成为乱党。 再加上白庭之如今生得玉树临风,皓齿朱唇,倒让他颇为喜爱。 他眼眸微亮,轻声道:“朕思来想去身边恰好还缺一名侍郎,不知庭之可有出仕之意?” 白溪心中一惊,侍郎从品阶上来说不过是个七品,可实际上常年陪在皇帝身边,实权非常之大。皇帝突然将如此重要的位置给庭之,莫非是要试探自己? 他正要开口替白庭之辞去,谁想少年却抢先一步:“多谢陛下厚爱,只是臣书读得少,侍郎之职有至关重要,只怕德不配位。” 秦今疑倒是没觉得意外,反而失笑道:“有朕在,那些大臣不敢说什么的。也罢,朕也不强迫你,等你哪日想清楚了,再找人与朕说便是。” 这换做旁人只怕已是无上荣宠,可落在白溪耳中,却只有深深的不安。 他忍不住微微抬眸,想起些朝野内外的流言来。天子至今仍未立后,也未曾选秀,后宫人丁稀少,故而有传言说他性喜男色,偷偷在宫内养了不少娈宠。自己的这个弟弟容貌不输女子,莫非是…… 白溪越想越是皱眉,那边秦今疑再与白庭之说了几句,便也微微笑着回宫了。 按礼他将皇帝送出王府后,回来却发现白庭之依旧在自己的书房内。 少年在书房里四处转悠,左看看右看看,白溪还以为王府进贼,当下就将那人身子扣住。白庭之惊呼一声,对上青年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眸。 臂弯里的腰纤细柔软,仿佛只要用些力便会折断。白庭之稍稍晃神,只觉得这个弟弟的腰身似乎比女子还要柔软。低头望见少年莫名凌乱的衣服,白溪脸色微沉:“你在干什么?” 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白庭之身上发软,却还是连忙站起身来:“没什么,就是想和哥哥多亲近亲近。”他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陛下方才说过几日便是秋猎,兄长,我能跟着去么?” 白溪瞧了他好一会:“怎么突然想去秋猎?” 白庭之毕竟心虚,情不自禁便转移了视线:“那个……就是想去瞧瞧,兄长,我也想为家里出一份力嘛。” “嗯?那为什么方才拒绝陛下的召请?” 白庭之讨好似的笑了笑:“我不是瞧着哥哥似乎不太乐意吗,况且……我是真的什么也不懂,哥哥要是能多教教我就好了。” 少年撒娇似的话语倒是正好击中青年心中最软的一部分,白溪自幼习武,十五岁时便上阵杀敌,与这个弟弟见少离多,如今战事稍稍稳定,他倒也开始反思起是否要多亲近亲近白庭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罢了,这次你随我去便是了。只是记住一点,务必跟在我身后,不可随意走动。”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乖巧地点了点头。正当此时,某人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 “饿了?”白溪也觉得有些好笑,“晚膳便一同在我这里吃吧。” 白溪出身军旅,对吃食倒没什么偏好,但今日是与弟弟一起,便嘱咐厨房做得精致些。厨房得令,自然是下了功夫,倒把这一顿晚饭弄成了满汉全席。 白庭之几时见过如此场面,当下食指大动,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白溪瞧得直皱眉,呵斥道:“你这吃相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莫非平日里王府下人还苛责你不成?” 白庭之摇头,正要说话,谁想手上一滑,那乘着滚烫汤汁的碗瞬时跌落,淌在他的手上。 少年痛呼出声,瞬间眼泪便落了下来。白皙的手上瞬间变得一片红肿,还隐隐浮现出乌青色。 屋内下人们都慌了手脚,收拾碗筷的,去找伤药的,折腾了好一会才恢复正轨。 白溪握着弟弟的手,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白庭之咬着唇,非要装出一副疼痛无比的模样来。青年瞧他一眼,也不忍再说些什么。 白庭之此刻近距离地看着自己这个哥哥,心里莫名有些悸动。从他目前的官职来看,白溪实在是年轻得有些过分。深色的皮肤完全没有掩盖他的英俊,反倒更多了几分令人心醉神迷的刚毅。 视线下移,掠过凸起的喉结,隐约可以看见结实的胸膛。少年咽着口水,继续往下瞧,却因为古人宽厚的衣袍而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