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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迷茫小狗

    纵观全局的人总是掌握了更多的信息,正如高维度对于低维度的轻蔑是刻在基因中的。

    那条迟来的消息并没有阻止沈穆臣的脚步,又或许冥冥之中,他就该踏入那座囚牢。

    山间别墅内一片静谧,经常在白天出现的侍者现下自然不会在主人家待命。空气中蒙着一层淡淡的气息,用鼻子用力嗅时,勉强能捕捉到一些残留的空气清新剂味道。

    沈穆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夏序已经取消了今天的约定,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这里。

    脱掉鞋袜,解开衬衫纽扣,全身仅剩下脖颈处由主人亲手戴上的choker。

    温水滑过胸肌没入盆地,顺着大腿肌肉钻入排水管。沈穆臣仔细清理完自己,用毛巾擦干水分后双膝跪着爬入玄关后的世界。

    夜晚气温骤降,不同于正午时的炙热,周遭的空气冰冷又带着点湿意。沈穆臣抖了抖有些发凉的身体,一步一步往二楼爬去。

    嘴边没有熟悉的牵引绳,头发和肛门处的空落竟让他有些不适应。毛毯倒还是那个触感,即便跪在上面爬数十圈都不会磨破脆弱的肌肤。这好像成了他难得的娱乐时间,一个人,慢慢地,逛完整栋别墅。

    他在客厅低头用过餐喝过水,后花园内还有主人现在都保留着的插花相册,在那里他被鞭打到几近高潮却无法释放。二楼卧室内他当过书桌,散着寒气的可乐放在自己背部,大片大片融化的冰水渗进衬衫,浸湿他整个后背。

    即便没有再体验过,但浴室内的强制高潮还是让沈穆臣感到后怕。他能清楚回忆起后穴被炮机捅开、来回抽插时的胀意和被抵到敏感点时窜入大脑神经的快感,也记得自己练习口交时嘴唇酸软无力就连口水都含不住的狼狈姿态。

    多奇怪,明明那时候沉沦在欲望的漩涡内,现下却能如此真切地回想起每个细节。

    他曾说着利用夏序。就在这个房间,夏序从床头柜内掏出协议让他签字,告诉他想一个安全词——他还因为这个被惩罚。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喊过安全词,就好像喊了,就真的输得彻底、输得精光。

    筹码二字,成为人格底线,自欺欺人。

    拿裴宁去试探的时候,他有推敲过夏序的反应。事实上这不算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在强悍的猎手眼里,这可能只是猎物最后的顽固抵抗。尽管沈穆臣不愿意代入猎物这个角色,可现实却血淋淋的告诉他,不要挣扎。

    夏序既然知道自己住在那个破旧的筒子楼里,又有什么道理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呢?或许在签订协议的那天,他嘴里所说的“不管束你的人际关系”就是在暗指他知道肖磬的存在。

    还有那次他故意参加的晚宴,不也在向自己展示自己的权力吗?他想要一条狗犯错都不需要骗。

    坦坦荡荡的,把欲望摊在自己面前。就如一直遵守游戏规则的他,从未训练自己用后穴达到高潮,甚至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性行为。

    神,将子民的心理剖析的透彻。

    寒意顺着尾椎骨攀附而上,在赤裸优雅的后背上炸开大片冰花。额间在不知不觉下布满汗水,被风一吹,愈发凉了。

    他回首望去,身后是诸多加在身上的砝码,他头顶皇冠,怀里是拥不下的宝石,路上有人簇拥,拿花瓣洒在自己周身,嘴里迎着春日的咏叹调。

    可身前,却是一片迷茫,灰腾腾的烟雾遮掩住前方的道路,就连脚底的石子都半真半假。那像是一个立体的深渊,安静、淌着属于它的流速,他连诱引自己的精力都懒得花费,好似笃信自己必然会前来。

    “我们家穆臣一点都不让我操心,嗨,年级第一这种奖状我们家多得是,都用铁皮柜收起来呢。”

    “你们老沈家都是这个德性!就知道躺在沙发上什么事都不干,地板不拖桌子不擦,让你洗个碗还不情不愿,我嫁给你是来给你当保姆的吗?!”

    “穆臣乖,一定要好好读书,读书才会有出息,不然就会像我像你爸一样,只能缩在这楼里。哎,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住上穆臣给我们买的新房子。”

    “第二?!你这回怎么只考了第二名?今天妈去上班单位领导问起来我都觉得丢脸!一整张老脸整个通红!你忘了妈跟你说的吗!你是不是早恋了?还是有哪个不三不四的东西带你出去玩!”

    “穆臣,多吃点水果,学习可以慢慢来,身体可别累坏了啊。”

    “呀,一个月两万多?!我们穆臣真有出息,有前途!不用给,妈这……还有钱。哎!行吧,那这一万,妈就收下了啊。”

    这些年,他究竟做了、又努力了什么呢?

    沈穆臣闭上眼,浑浑噩噩,竟缩在床脚处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七点多。

    身体睡得有些发僵,脑袋发昏沉重,隐约有点感冒的迹象。喉间溢出一道有些痛苦的呻吟,沈穆臣坐在床脚处的地板,缓了一会儿后撑着墙壁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打开门朝外走。

    清晨早起的微光被关在门内,照亮了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的柔软床榻。

    沈穆臣无心注意这些,他进一楼浴室调高水温洗了热水澡,拿水泼脸逼迫自己清醒后,套上前夜穿来的衣物,仪容整洁地离开了山间别墅。

    尘世间的喧嚣唤醒僵硬许久的神经,入耳便是暴躁的车喇叭声。黑白斑马线上行人来去匆匆,更有的在倒计时一秒时果断闯红灯。

    公交车、地铁,不管是什么公共交通工具都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即便是私家车,也因川流不息的人流而被迫停留。

    沈穆臣赶着早高峰,刚停完车上楼走进办公室,就见自己的助理蓦地捧来一束花放在桌前,“沈总,这是送给您的花束,一大早就有人送过来了。”

    “花?”沈穆臣瞧了眼,发现是开得正曼妙的玫瑰。香槟色和粉色交错,唯独正中间竖着一朵稍显违和感的红玫瑰。

    “啊,对,来送的人还穿着西装,看上去很正经。”助理也有些诧异,就算现在爱慕小有名气,有商业伙伴想来问好合作,也不必送花吧?而且还是玫瑰这种意义有些许……暧昧的花。

    沈穆臣听着助理的描述,在心里默默把肖磬的名字划掉。他接过那束鲜艳欲滴的花束,发现有一张纸条塞在红玫瑰的花瓣底下。

    不知为何,他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了。帮我去倒杯咖啡,谢谢。”

    办公室的门在面前关上,沈穆臣听助理的脚步声远去后,这才慢慢展开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让沈穆臣的瞳孔倏然放大,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体——笔迹的主人曾在自己的臀瓣上慢条斯理地写下贱狗二字。那露骨肮脏又淫荡的词语在主人的手下仿若携着股特有的风雅。这些照片,还被收在书房的第二本相册内,已经快满了。

    【这是昨天没有来见小德牧的赔礼,姑且算作是礼物吧。】

    语气里透着漫不经心,秉持着夏序一贯的傲慢风格。

    沈穆臣大惊,差点没有攥住纸条。礼物……若是其他人,他定然不会如此诧异,但放在夏序身上,情况就极为特殊。

    之前他让阿黎带给自己的饰品与金钱,说到底不过是遵守协议,并在协议允许的范围内以打扮自己为乐。就如宴会时鞭打在自己身上的波洛,能够更完美的展现自己的身体。

    可礼物不同。它蛮横打破天平长久以来的平衡,极为轻巧地越过了那一道警戒线。

    漫长的黑夜吞噬本就不足的白昼,未被晕染的白纸一角霎那间染上墨水。

    迷茫吗?恐惧吗?惊讶吗?

    瞧啊,一只可怜的小德牧迷路了,它找不到正确的回家道路,多么可怜,它的主人正心焦地到处寻找。而善良的人,就应该在此时献出援手,不是吗?

    它该受到主人的万般宠爱,将被爱意灌溉,毕竟它是主人的狗。

    穆穆,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来吧,你向来是一只聪明的小狗,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你又有什么理由不抓住呢?

    沈穆臣的脑海里浮现出夏序的面容,还有他唇角的那抹笑意。

    那双漆黑的瞳孔定定地望着自己,穿透肉体,镇压住自己惊惧不安的灵魂。

    溺水者想要抓住最后一根可以拯救他的稻草,那是最后的希望。

    好心的神祗从来不会让自己的信徒为难,他善良又怜悯众生,早已为信徒铺好道路,只需抬腿踏上,便能走出困局,走出被希望环绕的困境。

    choker底下的小圆牌在晃动,银牌上刻着的XX字母若隐若现。

    沈穆臣的目光在飘忽一阵后,停留在被他摆在桌面上的花束。那束玫瑰花正中间的红玫瑰热烈绽放,它大方展露自己的躯壳,嚣张而又傲慢,正如它所处的位置,纵使违和奇异,仍无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