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一损俱损

    周琦本来就只有七分醉意，被冷水足足冲了十分钟，彻底醒了。

    最后被拉起来的时候，他双目呈红，面无血色，头发丝上的水流顺着头发一直流进眼睛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长久的憋气让他的肺连呼吸都生痛。

    他一边猛烈的咳嗽，一边贪婪的吸着空气，劫后余生。

    他想到自己刚刚借着醉酒说的混账话，看着前辈满脸肃杀的严肃表情，吓的手脚都冰凉不已。

    “前辈…前辈，我刚刚是醉了说的胡话…”濒死般溺水的感觉让周琦彻底醒了，他想到刚刚自己的行为也不住打了个冷颤。

    奴才辱骂尊主，是要拔了口舌杖责至死的。从古至今，段家的家奴犯了这一条的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他虽然颇得主家重视，但毕竟也只是个奴才身份。他刚刚说的那些胡话，足够他死上好几次了。

    “前辈，我说的是胡话。您知道我的，我酒品不好，我说的是醉话。我对主人一片赤诚，绝对不敢不尊不敬的。”周琦瞧着前辈眼里一股杀气，平日里口吐莲花的嘴吓的什么都说不出了。

    容思冷着脸打量着周琦，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置这个不恭不敬的奴才，看的周市长毛骨悚然，过了好半天，周琦都快吓的手脚发软才听到容大人说了两个字：“混账。”

    周琦连忙点头：“前辈骂得对，我混账。”

    “你要知道按照主家的规矩。你口舌造孽，应该是拔了舌头，杖责至死的。”容思每说一个字都让周琦吓的哆嗦一下。

    “前辈，您饶我一次吧…我真的不敢了。留着我这条舌头，我能帮主家做事的。我以后好好说话，当好主人的狗。”

    “主人白养你这些年了，周家怎么养出你这样忘恩负义，不恭不敬，以下犯上的奴才。你说的这些话，我都没脸再复述给主人听一遍。”

    周琦这次手脚彻底软了。若是前辈告诉主人他刚刚是怎么辱骂主人的，他会不会活命再说，可主人可能彻底会厌恶他。想到这点可能，他怕的浑身冰冷。他根本没他伪装的那么不在乎，他怕，他怕呀！他怕主人彻底不要他，他怕主人彻底讨厌他。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混账话，灌了点马尿就彻底失了神智。

    “现在是过年期间，我不欲让你说的这些污言秽语脏了主人的耳朵，扰乱主人心绪。既然主人准许你拿金欲雪膏敷面，想必再挨几板子也不碍事的。”容思脸色阴沉，周琦着实不像话，“主人真是白疼你了。”

    他沉了沉眸子，做了决定：“虽说过年期间不动刑具，但你这么没规矩，不能不罚了。来人，拿掌嘴的板子来。赏周大人五十板子。”

    周琦一愣，随后认命般的低头等着挨打了。他知道前辈的意思是，挨了这顿板子，他辱骂主人这事在前辈这就算是了结了。

    前辈这是在帮他！

    否则通到主人哪里，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结局。

    上意难测，周琦也赌不起。周家也赌不起。

    很快两个强壮的杂役奴才一左一右压住周琦的肩膀。一个近侍奴才战战兢兢的拿着板子靠前道：“周大人，得罪了。”

    说着板子便左右开弓，抽在他脸上。板子硬质，抽在脸上的疼痛程度与皮带和巴掌完全不同。实在太疼了，周琦认主多年，何曾遭过这般毒打？

    不到十下，周琦痛的不住闪躲，嘴里再也忍不住开口都是求饶声。“前辈饶了我，我不敢了…”

    容思冷眼瞧着他挨揍，说道：“这才挨了几下，你就受不住了？说出那种混账话就应该知道该承担什么后果？或者你想我去禀告主人，明日拔了你的舌头？”

    周琦吓的面色惨白，脸上的板子痕迹肿的老高。他不住的摇头，“求您别告诉主人，是我混账，我该打。”

    “啪”

    “啪”

    “啪”

    薄竹板子抽在脸上，先是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声音逐渐沉闷，发出了噗噗的声音。周琦的嘴角早就被抽出了血，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下，滴在了纯白的地毯上，一片凄迷。他隐忍的痛呼声夹杂着板子沉闷的声响让屋里其他奴才都胆战心惊。

    程亦清跪在一旁无助的发抖，只觉得眼眶一热，竟然是吓哭了。

    周琦的嘴角不断有血液滴落，原本白嫩的脸颊红肿一片，等打完五十下之后了，看起来凄惨无比。

    两个强壮的杂役奴才放开周琦的时候，他几乎跪不住身子，瘫软在地上。漂亮的脸庞已经红肿不堪，难辨平日的颜色。

    容思依旧是冷眼看着，半晌才说了一句：“去洗洗，今夜多敷一些金欲雪膏。你在外帮主家办事，伤在脸上难看。别让别人看到段家奴才的丑态。”

    “今夜的事不会有人知道。”

    周琦知道前辈这是再次保证这事算是压在他这了解了，不会往上再汇报。周琦真心感激，哽咽说了一句：“谢谢前辈。”

    容大人冷着脸一言不发，走了。

    ———次日分割线———

    段承文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精神不错。想着今日要登高，兴致也好。

    容思伺候主人晨起后，温顺的跪着汇报了今日的行程。

    段承文喝了一口茶随口问了句：“周琦回去了吗？”

    容思想到周琦便双目一沉，但他隐藏的很好道：“回主人，今天天不亮，周琦便启程回去了。”

    段承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容思打量着主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主人，今日早膳后移驾乘榕悦山庄登山。现在各家奴才都已经侯在山脚下了。登山后午间小休，晚膳按照传统庄子里赐宴。”

    榕悦山庄是段家的私人山庄别墅，在半山岛由别墅群组成的庄子，平日里供主子带着得宠的侍奴家族和随侍们小居。

    段承文点了点头，“把晚宴的坐席表拿来给我看看。”

    容思一愣，他没想到主人会突然又问起这件事。

    晚宴的坐席表一直是容思负责的，哪家奴才坐在哪都是大有讲究，座位变动就代表着在主家心中地位变动。暗潮波动。

    每年奴才们来请安的顺序、座位安排他都早早拟好了，也都给主人过目，得到首肯才安排下去的。怎么主人突然又要看坐席安排呢？

    一般来讲，向家、白家、周家、程家都是紧挨着主子们就坐。容前辈家虽然是二等侍奴家族，但容思地位高，这些年随着主子越来越抬举容大人，容家的座位也超过了冷家等没落的一等家族。以前蒋家也能参宴，可今年直接被从名单里除名了。

    段承文看了看坐席表，指了指白家。

    “安排白跃礼和他家人往后挪。”

    容思一惊，半晌都忘了回话。要知道白家几乎是世代紧挨着主子落座的显赫家族。

    怎么突然就遭了责难？

    容思眼皮跳了几下，突然想到了那樽在他屋里摆放了几个月，却在昨日突然被搬走的白玉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