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罢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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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襄阳,唐朝影视城。 黄昏时分,唐城周边的一个酒店二楼,天成娱乐SSS级影视项目的剧组人员正在聚餐,明天开机,今天大家聚在一起互相认识认识。 统筹、场记、摄影助理、化妆助理、场务等普通团队成员待在大堂;导演、制片人、编剧、动作导演、摄像指导、造型指导、主要演员等在包厢说话。 虽说为苏潇量身打造这部剧的本意是给他找点事干,但耿小灵和胡醒仍旧一丝不苟地挑选合作班底,请来的各个团队都是业内顶尖水平,力图在故事、立意、艺术品味、商业效果等各个层面都能拿出亮眼的表现,一来这样才能配得上苏潇这位昔日影帝的身份;二来万一爆了呢?几亿的投资呢,真打水漂了多可惜! 大堂里,孟远坐在角落,和武术指导团队的人凑在一起。这些人隶属于郑家班,班主郑东平是香港乃至整个华国都极富盛名的动作导演;孟远在这两个月里就是被胡醒塞到郑家班,跟着郑东平给斩龙做武打设计的。 一开始孟远是极力推辞武术指导这个职位的,他走的毕竟是硬桥硬马的刚猛路线,跟仙侠片的空灵飘逸搭不上边,除了拖后腿还能干嘛?但胡醒跟他说苏老师腿不好,你不亲自盯着点,万一武打动作设计得不适合让他旧伤复发,到时候谁能负责? 唯一能负责的孟远只好接下这个从未设想过的工作,飞去香港和郑家班的人混了俩月,期间每次设计武打动作时都要强调苏老师腿不好,搞得大家以为他是苏潇专门派来盯人的。 一开始大家对他如此行事颇有微词,后来见他功夫一流,人也谦虚,除了啰嗦点没毛病,再加上行武之人都以真本事论英雄,孟远一个人打他们一群人不在话下,渐渐地大家便诚心接纳了,还亲热地喊他孟师兄。 他们这桌气氛融洽,但隔壁几桌的人对着孟远指指点点,就不那么令人愉悦了。 “诶诶,你看,那个人是孟远吧?他不是之前跟苏老师谈恋爱的吗?怎么沦落到武行了?” “可不是,他以前好歹还是唱歌的,虽说是个糊逼,但经纪人也有,出入专车接送,还是有派头的,现在越混越回去了!” “他活该!苏老师刚为了他出柜就被甩了,怎一个大写的惨字?现在他还有脸来苏老师的剧组混日子?” “就是,内娱公开出柜的也就苏老师独一份儿了,咱们这个剧拍了都不一定能过审,看他一副倒霉相,别带累了咱们!” “也不一定是他甩苏老师,可能苏老师看不上他把他给甩了呢?” “对啊,听说他和那个大老板江正远走得近,也许人家是攀上金主了,把原来的穷小子抛弃了!” …… 孟远和安娜取消婚约后,双方很有默契地将网上恋爱、订婚的痕迹撤得干干净净,再加上安娜是英国的名媛,国内没什么人关注,所以在座的各位并不知道孟远的这桩旧事;不过他们都是圈子里的人,对孟远曾经混娱乐圈还是有记忆的,特别是和苏潇的恋情曝光,当年可是惊天大雷,至今大家还津津乐道,现在见了当事人,当然要抓紧机会尽情八卦一番。 大家一致认定他们刚出柜就分手的原因是,苏潇的微博迄今为止最后一条还是那句像极了分手的话:“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从此江湖中再无他和孟远同出同入的只言片语,不是分手又是什么? 孟远尴尬地默默夹菜,接受郑家班的兄弟们投来的“原来你和这位苏老师有旧情,怪不得这么紧张他的腿”的恍然大悟的目光。 周围的人正在口嗨,忽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轰动,孟远跟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心跳突然漏了几拍。 一个身形颀长、步态清雅的男人正在旁人的簇拥下大步走向包厢。夏天穿得单薄,那人洁白的衬衫紧紧束在西裤下,纤窄的腰线和浑圆的臀线极为夺人眼球,深色领带将他修长的脖颈衬得愈发白润,俊逸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冷淡而疏离。 身边的人纷纷发出啧啧的赞叹,孟远也举着筷子看得发呆,并且庆幸自己阳痿了,不会在大庭广众下丢人,只是等苏潇再走几步,露出身侧那人时,他就忍不住皱起了浓眉,酸苦的滋味瞬间涌上心头。 那人是江正远。 孟远无力地放下筷子——再酸又什么用,人家是苏苏正牌男朋友,陪在他身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而且那家伙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和苏苏站在一起至少从视觉上来看是般配的。 同一时间,众人瞩目下的苏潇打心底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道极为熟悉的目光正穿透人群投向自己,他以为是哪个熟人,便在行走间不动声色地转动视线,在大堂里寻找。 蓦然间,一张他曾自诩为化成灰都能认得的脸,没有化妆,也没有打扮成奇怪造型,就这样干干净净的、毫无掩饰的、堂而皇之的,闯入了他的眼帘。 右膝盖在那一刻像被闪电陡然劈中,强烈地激起了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以至于在见到那张脸的下一秒,他就痛得踉跄一步,右膝着地跪了下去。 “啊!怎么了苏老师!”人群中响起惊呼,孟远更是急得半立起来,撑住桌面往那边张望。 孟远看到江正远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臂,没让他整个人扑倒在地面上,后面跟的伍博伟和两个保镖模样的人迅速跑上去帮忙搀扶。 他站起来后对江正远和伍博伟摇了摇头,脸色已经惨白,额头浮了层肉眼可见的薄汗,眉心紧紧蹙起,牙齿紧咬住下唇,似乎在极力忍耐痛感,在大家担心的注视下快速进了包厢。 孟远深吸了口气,心神不宁地坐回位子,听郑家班的人私下里讨论:“看来苏老师的腿伤挺严重的,咱们设计的那些动作他都不一定能完成。” “太可惜了,师傅还说这次的大制作能拿个金像最佳动作设计奖呢!” 这边话还没说完,包厢那边门一开,苏潇沉着脸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穿过大堂,噔噔噔下了楼,移动速度之快让人不敢相信他刚刚差点整个人摔倒。 江正远在后面快步追赶,探手想抓住他的肩膀拦一拦,被他啪一下挥手挡开了。接着出来的是伍博伟和胡醒,两个人也都表情紧绷,火药味重得像是要去楼下约架。 整个大堂的人都被这场变故惊得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这场气氛诡异的聚餐结束后,孟远接到胡醒消息,说伍博伟扬言要退出剧组,已经跟苏老师回酒店收拾行李了。 孟远脑子一轰,赶紧去剧组定的宾馆和胡醒碰头,胡醒对他说:“别担心,现在全剧组的人和设备都到齐了,苏老师被架在这里,没那么容易跑。” 说完他给伍博伟打电话,孟远在旁边听对方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你们就合着伙儿骗我们家潇儿是吧?我说呢,几亿的投资,豪华的班底,怎么就非要选我们潇儿做主角?原来是你们家大少爷回来了!他不是忙着讨好他的英国小公主吗?回来干嘛?想做潇儿的金主?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一向在伍博伟面前趾高气扬的胡醒放软了姿态解释:“嗐,我们小孟都跟那谁取消婚约了,你别老揪着旧账不放嘛!” “哦?”伍博伟阴阳怪气地说,“英国名媛已经看不上了,下一次他是得跟女王订婚才满意咯?” 胡醒被怼得脸上白白胖胖的肉肉直抖,缓了口气,耐心地说:“哎呀你们太紧张啦!孟远不是特意来这个剧组的,他回国后每天抽烟酗酒,无所事事,跟个盲流似的,他姐姐放心不下,托我给他找点事干,一切都是巧合!巧合!而且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去骚扰你家潇儿的,他要是敢乱来,我让他姐姐打断他的腿!” “我信了你的鬼!这事没的谈,明天我们就回京!违约金一分不会少你的!” “伍博伟!反了你了!”胡醒这个小炮仗终于忍不住了,骂道,“以前你北漂的时候我对你掏心掏肺,怎么也算你半个师傅吧!你就这样对待师傅的吗?” “呵!”伍博伟直接挂了电话。 胡醒抱着手机茫然了一秒:“他居然敢挂老子电话!” 孟远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胡醒又跳了起来:“我得赶紧去一趟,搞不定他们你姐那个小辣椒会砍死我的!” “你等等!”孟远拦住他,“江正远到底是不是在和苏苏谈恋爱?” “我哪儿知道?伍博伟恨死你了,连带对我也特警觉,从来不透露苏老师的私事。不过看姓江的那么殷勤,十有八九是吧。行了,江正远不重要,苏老师才是关键,我走了!” 苏潇下榻的酒店跟其他人不在一起,是襄阳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胡醒专门为他定的。 豪华套房里,苏潇挺着腰坐在客厅沙发上,两只手绞在一起放在腿间,听伍博伟和胡醒骂完全场, 怔怔地问:“孟远现在抽烟酗酒了吗?” “管他呢,大概是跟英国那些有钱人学的毛病。潇儿,你可不能对他心软!”伍博伟警惕地说。 “怎么会呢?伍哥你想哪儿去了?孟远那样的人是我能高攀得起的吗?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我什么事。以前的教训还不够吗?我没有自虐狂倾向。” “那就好!你腿真没事吧?不行咱们去医院拍个片子,这好端端的怎么差点摔了?”伍博伟絮絮叨叨地说。 “没事,你放心。”苏潇摇摇头,知道自己的腿疼只是心理作用。 刚刚他已经以跟伍哥讨论公司的事为借口打发走了江正远,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伍哥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吧,明早还要赶路。”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啊!”伍博伟不放心地叮嘱他。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苏潇缓缓放松腰杆,慢慢斜下身子,枕在沙发扶手上,曲起双腿,像婴儿一样蜷缩了起来。 手顺着衣领口滑了几下,从衬衫下面拽出一条黑色的编织细绳,绳子末端,赫然系着一枚雕龙图案的羊脂玉坠。 自己是恨他的,苏潇想,恨到从英国回到泰和苑,见到放在枕边的纹龙玉坠,第一时间就抄起来顺着二楼窗子扔了出去。 我恨他……苏潇望着玉坠出神,但是我为什么始终放不下他? 扔了玉坠那几天,他的魂儿也像一并扔了,感知不到疼痛,没有了喜怒哀乐,机械地呼吸,机械地进食,像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某一个夜晚,他宛如被下了降头,毫无自控力地悄悄挪下楼,去窗口正对的草地里翻找玉坠。 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真的控制不住,趴在草丛里翻得浑身是泥,也没有找到那枚玉坠。 当时他就那样坐在泥地里,肩膀颤动着,无声地哭起来。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他哭得犹如连绵不绝的秋雨,似乎要将所有的精气神都哭出去,这样就可以永远离这个无望的世界了。 旺财啪嗒啪嗒跑过来,他就抱着旺财哭,不经意地抬头间,发现旺财的窝里闪着莹莹的玉光。 那一刻他是狂喜的,单脚跳着扑到旺财窝边,一把捞起那个玉坠。 谁知旺财紧跟着窜过来,一口咬住挂玉坠的红绳,不肯让他拿走。 一人一狗僵持不下,苏潇觉得他这样跟狗抢东西,应该感到羞愧,但手却有自己的意识,丝毫不愿松开。 最后他解开绳结,绳子归旺财,玉坠归自己。绳子上保留了孟远的气息,旺财还算满意,叼回到自己小窝,慎重地埋进棉垫最底层。 而他只能换一条绳子来系玉坠,他选了黑色,是在祭奠那场死去的爱情。 从此以后,他不像以往那样常常将玉坠放在枕边,而是一直随身佩戴,那枚玉宛如他魂魄的一部分,令他有了感觉,有了情绪,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将握玉坠的手搁在心口,喃喃低语着,如同在催眠自己:“我只是留恋曾经被保护、被珍惜的那段记忆,而不是放不下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