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情爱有别,此路多歧
书迷正在阅读:凤止阿房、如何无辜地送火葬场[快穿/NP]、禁脔、当黑道卧底嫖到他的刑警上司(1v1,下克上,甜文)、我在男团当伴舞(Np)、大公的淫浪记、废太子、小魅魔找妈妈、我只是想赚你的钱、我在原始社会风生水起
恰是这日,皇帝派了一队使者到桐亲王府上问候。名为问候,实为刺探,还要留桐亲王在京城多“耽搁”些日子。 幸好玄翊在场,将除亲王外的一干人,统统转移到了王府后的山坡上,众人才躲过一劫。 这下寒鸦的存在也暴露了。烨十分生气,险些将炤大骂一顿,终是碍于场合,不好发作。 此事对寒鸦颇为受辱。玄翊不得已,将这人与那一家子分开,免得他们相看两厌。 寒鸦望着山顶,似有绝命之意,眼见要往上爬。玄翊开口,将他拦下。 “……就请你看在我那儿子的面子上,暂且珍惜性命。否则他真要伤心欲绝。” 寒鸦回头,见这龙神风姿优美,神情萧索,略带病容,不由问道: “人死后那世界,到底如何呢?” “死后再生为人,将你此生劫难再历一次,不比现在好上多少。” 寒鸦凄然。 “我等凡人,就没办法解脱了,是么?” “自有解脱之法。不过,你若修成仙人,去到天庭,也有天庭之争斗。人若不救自己,成仙,成龙,成鬼成魔,俱是无用。” “我不想救了。”寒鸦轻声道,“……你想必与那大将军和贵妃春宵一度,曾经救了他们。可如今他们的境况,又比你不来时好上多少?这皇帝要逼他们死呢,或许还会牵累桐亲王。——你们天界之人,该有不得过多涉入红尘之规矩吧?” 他这话,字字扎着玄翊的痛处。 寒鸦见他沉默,又说: “不管令公子救或不救,我之宿命,都已注定,不过延后片刻,龙神大人不必费心了。……二位公子不该沦落人间,带他们去属于他们的地方吧。” 说完,他就要上山。 一道无形之墙,拦在他的身前,使他一步也动不得。 “……竟有神不许人死……”寒鸦苦笑。 “——漂亮哥哥。” 见他们争执,炤气喘吁吁地爬上来。 “……请你听爹爹的话吧,爹爹从不骗人的。” 他神情恳切,二人却俱是沉默。 玄翊对着寒鸦,思索一会儿,忽然开口: “我将方才的移转传送之术教给你,日后若那一家人有难,还请你帮助他们。” 寒鸦瞪大眼睛。 “为何你不教自己的儿子?” “他们乳臭未干,连角都不会藏。此术需要心神如一,须你这般经过风雨、且有根基之人,方能运用自如。” 寒鸦惨白着脸,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大笑。 “……世间还有你这样煞费苦心、多管闲事的龙神……” “你学是不学?” “哈哈哈……学,学,且看我这条贱命还能被天糟蹋几回!若能将我肚里这祸害移走,才最好呢,哈哈……是否需要我喊你师父,行拜师之礼?” “不必叫师父。”玄翊淡淡地说,“那称呼对我之意义,非同一般。凡人之礼,我也不在乎。” 他双亲先为师徒,至今仍以此相称,其意义与别不同。 只见玄翊将结印之型、移转之法示范给寒鸦。寒鸦究竟是文武双全的佼佼者,不仅看一遍就会了,还立即照做,将炤移回了大将军的身边。 炤惊讶极了,远远抬头瞧着他。 寒鸦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也觉不可思议,久久不能说话。 玄翊道:“……好,学得这样快的凡人,你是第一个。往后记住此事,不许再说自己是贱命一条。若这人间使你卑贱,你便抛下它,自开你的天地去。” 寒鸦闻言,心中震动。 一番伤神,玄翊的面色稍显虚弱,身子也比方才来时更不适了。 这次怀孕反应这样大,该是蛇胎无误。他心知缘由,因此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坐着。 寒鸦站了一会儿。末了撑着身体跪下来,给玄翊拜了两拜,亦无多言。 皇帝的人什么也没搜到,悻悻而归。 桐亲王的性情传统保守,这次庇护了大将军一家,原本只想蒙混过关,金屋藏娇;哪想到皇兄不仅多疑多怪,反应还如此神速,桐亲王的心中难免不快。 此事正中下怀。使兄弟二人暗暗反目,就是烨的打算之一。 夜深人静之时,他终于找到与玄翊单独说话的机会,却是相顾无言。 二人再也无法像往日那般,毫无芥蒂地亲密相拥。 玄翊精神不好,心中又有愧,一味等他开口。 烨背过身。 “……我原本真的打算留在那岛上,做你偶尔临幸的情人。” 他说。 “……但一见那仙人,我就晓得,你不会再有半分心思给我。你放在他身上的眼神,我此生还未见过呢。” “情爱之事,我至今也说不分明。”玄翊低声回答。 “哈……无情的家伙。” “你因此和亲王交好么?若你喜欢那亲王,我自是没有什么话讲。可你……” 烨凄楚地笑了,打断了他的话。 “——我喜欢他?旁人不明白我的心,你也不明白?” 他走过来,双手捉起玄翊的衣襟。 “你好残忍哪,阿玄,你教我体会至情至性之恋,然后又将我抛下……我要的不多,只要一点儿,可你连那一点儿都不能给了……到头来你还问我,是不是喜欢他?” “……抱歉……” 烨潸然泪下。 “至少原先,你是自由的。我们先相遇,而你萍水相逢地爱我。为何你有了牵挂、最后连自己的自由都付出去了呢?你那不受约束的性情呢?一视同仁的公正呢?我能忍受你的无情,却无法忍受你爱上别人呀!” 他连番发问,漂亮的神情极为痛苦。然后松开手,伏在玄翊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玄翊抱着烨颤抖不已的身子,无法回答他的任何一个问题。 ……是了,情爱确实有别。若那就是爱,他定然爱帝子多些,爱小公主多些。如说阴阳之爱不可相较,那么帝子爱得更深,他对烨,是无法与帝子对他相比的。 无怪乎烨伤透了心。 “……说点儿话来哄我吧,就像你哄两个孩子那样。现在你已说不出哄我的话了,嗯?你不是有意抛下我们,只是分身乏术,那条蛇伤得那么重,你一分一秒也抽不开身,对不对?他好爱你,而我竟也没有勇气像他那样为你去死。……我既恨你,又恨我自己。我真是个凡人啊!” “……烨,这不怪你……” 烨哭个不停,浑然没有朝堂上威风的样子。寒鸦的话在玄翊的脑海里回荡:你救了他们,可如今他们的境况,又比你不来时好上多少? “……烨,至少……那是我的错,别勉强自己好吗?你此次冒险回京,想的定是报复那皇帝。现在桐亲王这把火,将要被你点起来了。我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这不是你想要的……” 烨带着泣声,轻笑。 “……我想要的,已全无希望了……” 他极怜惜地爱抚着玄翊的胸膛,心道: ……那时你救我一命,为我姐弟二人耗尽身子施术,为我分担痛苦,让我晓得快乐,尽管你的本意只是可怜我,但那种可怜,看上去非常像爱…… ……我只想要你有朝一日能够爱我…… 一切都晚了。 烨这样想,一行滚烫的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 夜半,玄翊难以入睡,勉强躺在床上。从小腹到胃,都有些难过,是那孩儿初初结胎,令他的身子吃不消了。 这会儿有人敲门,门外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爹爹……” 是骁。 “进来。”玄翊答道。 骁小心翼翼地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爹爹不舒服么?今晚气色始终不好……” “爹爹没事。”玄翊柔声说,“怎么没和哥哥在一起?” “哥哥不和我睡,又去找那侍卫了……” 玄翊觉得有趣。 “他怕是情窦初开,缠着人家不放呢。”他笑道,“你不敢一个人睡么?” “……倒也没有什么不敢,只是有些问题想问……” “上来说吧。” “嗯。” 骁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端详着爹爹的面容。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地看,母亲说的果然不错,爹爹真与凡人不同。 “……爹爹其实不很在乎我们,对不对?爹爹应该有很多孩子,我们只是其中无足轻重的——” 玄翊轻轻按住他薄薄的唇。 “没那回事。” 他答。 “……你有一个姐姐,比你早生几日,我想自己特别爱她,可是算算与她相处的时间,也未超过十日。并非你们无足轻重,只是我……是我不好。” “那我能够见到姐姐么?” “嗯,会见到的。……你想随爹爹走么?” 骁眼前一亮。 “可以……真的可以么?” 玄翊正要回答,骁的眼睛却忽然黯淡了下来。 “……不行。我要是随爹爹走了,母亲会伤心的。小弟还不通人事,母亲似乎很需要我……” 他纠结极了。想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 “……我还不能走,只要爹爹心里记着我们就好。” 童言无忌,玄翊却很想落泪。他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摸着小儿子的头发。不一会儿,炤过来,把骁拖走了。 二人的声音逐渐飘远。 “……我说今天怎么没有吵着跟我睡觉,原来是在这边吵爹爹……” “……快松手……哥哥还没有爹爹一半温柔呢!” “好小子,平日吃你哥豆腐占你哥便宜,爹爹一来就变脸。看我回去教训你……” ……真热闹啊。 重归寂静之后,玄翊闭上眼,只觉得身子无比沉重,有腹重,也有心痛。他想自己这一趟是下不成海了。 第二日,玄翊勉力提笔,写信给海龙王,多番致歉,告知自己略患小病,珠子又要延期再还。 海龙王好像不很介意,并没有催他。 其实还个失去灵力的珠子,谁去都可。不过海龙王要见的是玄翊本人,玄翊晓得这一点,因此不曾假手于人。 这封信的措辞和字迹,高雅洒脱,于海底十分罕见,海龙王展开信纸,欣赏了许久,甚至转头拿给圣女观看。 “……我说这条龙将是救我们深海之人,大体上没有说错。能靠这番恩情,同他缔结联盟,可是大大的好事。” “他生着病呢。”圣女悠悠道,“真是可怜人,能见上一面,或可帮他痊愈了……” 海龙王哈哈大笑。 “那我们再卖他一点小恩小惠。” 于是回信中,附上无数珍贵海底药材奇珍。方便携带的,寄给玄翊;不方便带的,直接发到天庭去了。 天帝听灵鸟说弟弟病体不愉,传话下去,令他回来养着。玄翊对将军一家放心不下,起初不从。天帝把七帝子派下去,好说歹说,甚至威胁要告知小公主,这才让玄翊动摇,跟着七帝子回了天庭。 他下凡受挫,主要是心伤:见了那些人间惨事,不赞同烨的决定,也无法阻止,甚至不能够让两个孩子同自己回来。 光这些倒也罢了,加上此次怀孕辛苦,他心力难支,一到寝宫,便倒头昏睡过去。 醒来不知时日,却见一条白蛇趴在枕边。 “……去时高高兴兴的,怎的回来变了个人?”白蛇嘶嘶地问。 玄翊不答,将白蛇抱在怀里,靠在光滑的鳞片上。 “……我这样子,孩子真的没事么?”白蛇又问。 玄翊摇摇头。 他还想睡。 “睡吧。”白蛇温柔地说,“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真让我吃醋。那将军说了些什么,让你这样伤心?” “……我正怀着你的孩子,你还同我吃醋。天底下没有这么霸道的醋坛了……” “我现在若是人形,可是一脸忘乎所以的。如果只做条蛇,便能让你怀孕,我情愿一直趴在地上呢。” 玄翊低笑。 “……不要……不要……人有人的好看……你不要忘乎所以,忘记怎么变回去了……” 白蛇嘶了两声,吐出信子,舔了舔玄翊的小腹。 “……我真是个无情人么?”玄翊问帝子。 “无情,一等一的无情。”帝子马上回答,“但你心思这样重,四处觉得自己亏欠别人,我反倒觉得你无法离开我了呢。……除了令尊大人,天底下你欠我欠得最多,是不是?” “嗯……你也……欠我不少……” 玄翊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