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九州天下是数百年前天工岛几位分神期尊者共同练就的灵宝，可以进行多对多即时联系，使用者只需要手持九州天下的通讯符注入灵识，便可以登陆九州天下的论坛，与其他使用者进行联系。

    修真界不是没有即时联络用的法宝，传音玉佩、阴阳镜、同心铃比比皆是，基本上都是一对一的法宝，会在使用者之间造就因果，用起来很不方便——比如你路遇一个聊得不错又不知就底的修士，顶多留个师门名字，绝不会想着送他一个即时联络的法宝，以免对方追溯因果随时找到自己。

    九州天下不一样，它虽然即时通讯只能以文字图片交流，不涉及人影声音，所有消息都在天工岛的母器中转了一趟，因果模糊许多，虽然在许多地方都无法使用，依然很快风靡修真界，成为修士人手一个的联络利器。

    “这样不是让天工岛掌握了自己的因果联系吗？”清昭握着杜若友情赠送的玉佩，发出了疑问。

    “筑基金丹修士不值得天工岛在意，到了我们这种境界也有办法遮掩因果，所以天工岛也没办法做些什么，只是拿来卖卖东西。”女童爽快道，“你别看这东西在我们谷里能够使用无碍，那是因为百草谷人员往来众多，谷主又无心纷争不在乎那些，换成你们太玄门肯定就不行了。”

    除了百草谷之外的任何一个大门派，都不可能允许这东西在自己的地盘能用，清昭闻言点点头，将神识注入玉简，便见论坛分为了几个板块，排名第一的自然是购物版，金光闪闪十分醒目，其次便是八卦版、游戏版、交易版、文学版，板块名称后各有几朵红色火焰，至于最后那个教育版显然问者寥寥，呈现暗灰色状态。

    清昭先进购物版逛了逛，里面是各式各样作用不同的法宝，都是天工岛所制，点开一个便可看见法宝的样式、效果，他翻了几页发现多是中低级法宝，适合筑基到元婴期修士使用，出窍期分神期修士适用的法宝就很少了，至于合体期修士所用的法宝更是完全没有。

    他又翻了几页，看中了几件流光溢彩但没什么防护效果的法衣，便问杜若要如何购买，杜若教他注册了账号，选中法衣后点击购买，又填了地址和收货人。

    清昭没有灵钱只有灵石，本想选择货到付款的方式，不过杜若小手一挥直接帮他结了账，又带他去了百草门的丹药堂兑换灵钱。

    灵石有上品、中品、下品之分清昭是知道的，蕴藏的灵力容量不一，多的是无属性的灵石，也有部分灵矿因为所处环境不同，所蕴灵力有所偏向。灵钱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不知兑换比例，便把夙夜给他补灵的那一袋灵石都拿了出来，随着一块块上品灵石被倒在柜台之上，售卖丹药的执事面色逐渐呆滞，丹药堂内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杜若扫了其他人一眼，警告他们不要妄为后，帮清昭把灵石装回乾坤袋中，只留下一块灵石交给执事兑换灵钱，才对清昭告诫道，“财不露白，师弟出门在外应当谨慎一些才是。”

    清昭乖巧地点点头。

    他要装乖扮巧那是夙夜都能打动的，更遑论杜若了。杜若见他受教，护送他回所住的丹枫阁后又教导了他许多出门游历的小窍门，加了他好友后告诉他有什么事不明白的尽管问自己后，才行离去。

    长庚坐在厅内等他，见他回来便迎了过来，将他打横抱起直接抱回卧房之内，放在铺着云罗的床榻之上，才笑问道，　“清昭喜欢她吗？”

    清昭知道长庚的意思，若是他答一句喜欢长庚便会为他讨人，想了想后摇头道，“不要，这样就可以了。”

    他和杜若相处虽然愉快，但要说留在自己身边，还是欠缺了几分。

    长庚亲亲他的脸颊，满意地笑了。

    两个人窝在榻上一起看九州天下，长庚对衣着打扮没什么要求，修道以来都是穿的太玄门的弟子服长老服，宽衣广袖玉冠束发，再配上修炼太玄经修出来的冰肌玉骨，一望便知高天明月远山冰雪，可远观不可亵玩。

    清昭的相貌偏向明艳，就不怎么适合太玄门素净简洁的弟子服了，之前在问道峰上是没得选也不知道还有别的衣服可以选，如今拿到九州天下简直一发不可收拾，什么花哨什么耀眼选什么，长庚对他的选择都没什么异议，只是觉得法衣的防御功能有点低了。

    说低都是委婉了，这个防御在高级修士面前和薄纸差不多，一戳就破。

    “反正有师尊在嘛。”清昭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道，“再说我真的穿够白衣服了，一点也不好看。”

    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穿同一个样子的衣服也就罢了，还得三百年如一日穿同一种衣服，对于清昭来说真的挺烦的，更烦的是没下山之前他压根没意识到世界上还有别的衣服可以穿。

    长庚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抬手在清昭额上画下一个逆傀儡术，又在自己手背上画上一个正傀儡术，先前两人都在山上时，问道峰只有清源偶尔造访，长庚又怀了在山上长久度日的心思，因此并未在清昭身上设什么守护术法，夙夜在清昭下山之前给他画了一个法术，为他反弹所有分神期及以下的伤害，长庚此时就只补了一个转移伤害的法术，若是清昭受到外界伤害，只需刹那便会转移到他的手上。

    两人又挑选了几十件法衣后，便开始看搭配的首饰，太玄门下清心寡欲，给弟子配发的饰物也就发冠和玉佩两种，样式简单用材珍稀，以做静心定神之用，和清昭所选法衣未免不太相配。

    九州天下购物板块中的饰物却很多，单发饰就有发冠、发簪、发巾、发环、发帽、抹额、簪花等好几种，又有扳指、玉佩、带钩、香囊、荷包、项圈、印章等不一而足，清昭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该选什么才好，长庚便道，　“那就都买回来吧。”

    这些饰物虽然好看，却和法衣一样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类型，上千饰物加几十件法衣加起来价格不过数十万灵钱，而他那一枚上品灵石便换了百万灵钱，清昭下单之后不解道，“这些东西卖得廉价还好，若是仙器之类的交易，万万灵钱都不够，还不如灵石便利。”

    长庚爱怜地刮一刮他的鼻尖，“仙器何等珍贵，岂是区区灵石可以换得，自是用同等器物以物易物，或者索性杀人取宝。”

    清昭垂眸看向自己腰间坠着的渡天舟，他身上的渡天舟便是仙器，而且临行之前他还让夙夜打包了荟萃阁，里面也有十余件仙器，照长庚这么说，岂非十分危险？

    他心中疑惑，长庚便为他解释道，“神物自晦，根基浅薄之辈纵然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几大宗门高阶修士传承尚在，自有前辈遗宝，不必杀人夺宝，而且人择仙器、仙器亦然择主，我如今未至大乘之境，许多仙器都不能运转自如，更遑论他人了。”

    简单来说，就是能够认出渡天舟的都有途径得到仙器也知道自己用不了，而认不出的自然也不会生起杀人夺宝之念。

    清昭想想自己带着渡天舟走了一遭北溟，凤年等人并未注意到有何不同，应是当做了寻常配饰，夏微凉虽然看了一眼，也只是随口取笑了一句他看着怕苦，显然并不放在心上。

    转念之间又想起自己曾从渡天舟中取出话本，虽然无法驾驭渡天舟穿越空间，但只做储物之用还是不错的，不由得感叹修真界中的修士还是明心见性证道修身的多，绝非他在话本中所见的尔虞我诈汲汲营营、杀人夺宝升级练功。

    “虽非照实描绘，也非尽数虚言。”长庚沉吟片刻，“每一阶段的修士，皆有自己心中所重，为此机关算尽不择手段也是寻常。便拿夙夜来说，他一心向道，除却得道飞升几乎不存半点杂念，才有血祭天道剑之事；而对于无心飞升的高阶修士来说，或求逍遥自在，或欲争权夺利，或欲传扬道统，牵挂不一，也说不上哪一种念头便要低上一筹，无非各自选择。”

    “念头虽无高下，修道者却是有强弱之分的。”清昭随意从渡天舟中摸出一本话本，靠在长庚怀里懒懒翻看，“我听杜若师姐说，同辈修道者以无情道、魔道和剑道修者为最强，大道三千尚有强弱，何况人之执念。”

    他这是有感而发，于长庚而言执念是他，于夙夜而言执念则是飞升，两者皆是执念深重不可解脱，因此为达成这执念所耗心力远胜他人，在与人争斗中便无往不利，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有何执念，若非要说一个出来，也无非是想要下山游玩，可如今下了问道峰，也没觉得和山上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

    长庚环住他的肩背，柔声宽慰道，“你道心初破，自然觉得心灰意冷、无处可托，过几日就不会如此了。”

    “我竟是心灰意冷，濒临绝道了吗？”清昭怔了一怔。

    “碧海界封锁之后，诸道便属无情道最挑天资心性，稍有偏差，不是堕入魔道就是坠入绝道。”长庚低头轻吻他的眉心，“好在你本性与无情道并不相合，破道所受反噬并不是很大，无情道修为尽毁之后，慢慢寻觅他道就是。”

    “既是如此，师尊又为何要为我求药呢？”清昭微微仰头，摆出一个索吻的姿态。

    薄唇下移，唇舌交融，长庚原本沉静气息渐渐不稳起来，裹挟着清昭残存的灵力在室内翻涌不定。

    过了许久之后，清昭才听长庚叹道，　“不论如何，我总是舍不得你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