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点
周末从别墅回来，没过两天就是一个年级大考。丁庭找蒋少蹭了一份优等生的重点笔记，还很够意思地复印了不少分，准备和好哥们一起熟记并背诵。 祝言因为上次的胡乱招惹，被收拾了好几天，现在连家里都看他不顺眼了，明言这次再不及格就让他收拾东西滚出去住校，于是这次也偷偷地耻辱地领了一份重点，并且清楚地听到了后面女生故意的嗤笑声。 祝言： ... 够了啊。他还不够惨吗？ 考试定在周四，两天考完，晚自习还要照常，弄得学生间怨声载道，除了“反正都是一样要学习”的一班，和“反正都是一样不听讲”的十班。 周四清晨，蒋锐半垂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全身上下都快要写着没睡醒和别惹我，显然起床气还没散。 黎生跪在他的脚边，服侍主人穿鞋，白皙好看的手指整理着鞋带，动作轻软认真。他穿好这边，又跪行了两步，准备穿另外一只，见蒋锐有点不耐烦的皱了下眉。 黎生的身体下意识紧绷了一瞬，蒋锐却没踹过来，似乎没有用他发泄的意思。 黎生想，主人每次就算是...欺负他，好像也都是在心情不错的时候，没有在心情差的时候拿他发火——即使就算这样做了，黎生也会听话受着。 “考试很快的，午休时间也很多。”黎生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小声说道，“马上就周末了，主人想要怎样都可以的。” 蒋锐本来也没多烦，听到这话，但是觉得好笑，“哄我呢？” “没...没有。”黎生忙低下头。 他家里离学校很远，周围也没什么地铁，以前五点多就要起床，赶六点最早的公交，已经都习惯了。 但见到蒋锐这样，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好像主人天生就该被人好好服侍的，只是在想，下次他舔主人手指把主人叫醒时，动作再轻一点，主人是不是就不会不高兴了。 蒋锐那句话可大可小，黎生不敢接，只是伏下身子用鼻尖去蹭主人的鞋面，足够的讨好的意味。 而后，他听到主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似是而非地一笑，下巴随之被鞋尖挑起来一点，“小狗，拿个第一。” 这次考试是s中与a中联考，也是每年高考状元花落之处，两所学校都非常重视，以至于监考老师看到坐在第一考场的黎生，笑容都比往常亲切了好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黎生平常考试也都很认真，但是这次好像尤为专注。 没有了老师的语重心长或是喋喋不休，只剩下了书写试卷的沙沙声，两天的考试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科理综收卷后，考场内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松了口气的长叹。 教室闷热，学生怕影响答卷思路，窗户开了一条缝，有傍晚的微风吹拂进来，带着微凉的触感。 五点多的傍晚，橙色与深蓝缱绻交替的晚霞透着安静，被教室的窗户分成几块，靠窗的男生正和后座的女生对着答案，看到对方笑的时候，脸红了一下。 收卷老师看着眼前的生动，也笑了笑，却还是拍了拍桌子提醒，“好了，休息一下，别忘了晚自习。” 一班的教室就是第一考场，大部分也都是一班的学生，不用再换教室，黎生也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人要他的草稿纸对答案，他也很好说话地点头。 虽然外人还是觉得，第一就是第一，什么时候都一副对成绩不在意的样子，黎生却知道他现在心跳都比平常快了几分。 自从妈妈去世，他考成什么样，就没人在意了，父亲只会皱着眉让他下次不要懈怠，然后问他这次又能拿多少奖学金。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黎生的耳朵有点红，主人那天带着点笑和他说，拿个第一。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手机，刚显示出页面，一条信息就跳了出来。黎生习惯性地点开，没想到竟然是蒋锐。 “晚自习有事么？” —“没有的。老师要去改卷子，让我们自习。” 黎生忙回复了一条，正想再问主人有没有什么吩咐，却听见课桌被敲了敲。 蒋锐背着单肩包站在他身前，浑然不在意门外还站着一脸思索的周文和像极了等着起哄的丁庭，“走了，带你出去。” …… 傍晚凉风习习，黎生很少在这个时候出来，别的班的学生可能会三两个笑笑闹闹，去走廊里聊聊天，去小卖部买杯奶茶。 但一班不会这样，连性格开朗活泼的梁雯都很少出去玩，也就是互相请教题目的时候，才说上两句话。 丁庭似乎没有和优等生一起逃课的体验，有点兴奋过头，一直忍不住笑，周文怕他被打死，拖着人慢了几步，给前面两个留出点空间。 大考之后出去吃个饭，是他们以前就有的习惯了，虽然他们基本什么也没学，但也要有庆祝的仪式感，只是却没想到蒋锐会把优等生也带上。 丁庭吵吵闹闹的声音一远，黎生反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在家里伺候主人，被主人玩，都已经习惯了，好像跪得久了，有一点不知道怎么和主人并肩走路。 他下意识想要退后半步，蒋锐却在同时开了口，“一会儿去吃火锅。” 黎生有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吃什么都好，都听主人的。 蒋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吃辣么？” 黎生这次点头没有那么痛快了，他很怕辣，碰一小口要喝很多水，不过主人有时会吃，让他拿不准要不要说喜欢，迟疑了一下才小心地说，“都可以的。” 后面的丁庭和周文吵嚷的声音还远远传过来，丁庭说一会儿要点十盘鸭血，再往你碗里加香菜，周文最讨厌那个味道，说你敢点我就弄死你。 黎生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耳朵有点红，好像有一种在老师面前犯了什么自己没有察觉的错一样，他又看了一眼蒋锐的脸色，薄暮之下，也看不出什么。 校服都穿的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漂亮少年，好像借着景色都有些模糊的傍晚，拿出了自己藏好的一点勇气，“要是有不辣的，就更好了。” 黎生的声音更小，虽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偏偏让他觉得，可能以后填高考志愿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紧张。 好在蒋锐回的很快，似乎也觉得这是件再小不过的事，闲聊一般道，“点鸳鸯的。” 教学楼离校门口不远，门卫几乎是眼睁睁看着有几个身份不明的学生在上课时间理所应当地朝自己这边走来，连点避讳的意味都没有。 他幽幽地盯着那几个影子，揣摩着自己什么时候开口呵斥比较好，终于在大概五米的位置，其中一个少年还朝他看了一眼，终于找到机会，中气十足地喊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后面两个人嚣张到停都没停，还在吵一会儿点鸭血还是点虾滑，蒋锐却感觉自己的袖口被握了一下，侧过头时，对上黎生有些紧张的眼睛。 蒋锐第一次觉得逃课这种无聊的事，都让他有点想笑了。 优等生小黎同学，向来都是能不出学校就不出，能不给老师添麻烦就不添，连出去给同学们买练习册，都是找老师规规矩矩要假条的，登记完还要跟门卫说句谢谢叔叔的那种饱受喜爱的三好同学。 于是门卫在路灯的灯光下首先看清黎生的脸时，第一反应是，啊，骂错人了，应该是有假条的，再然后看清他身边的人，差点被手里的枸杞茶呛到。 蒋锐也没解释，回手握住黎生的手腕，站在门卫室的窗口那边，“给他们开个门，我登记。” 门卫冷汗都差点下来，他还记得自己的前一任好像就是因为得罪了哪个学生，听到蒋锐说话冷淡，但还算客气，连登记表都愿意写，忙把笔也准备好，干笑道，“有登记就好，哈哈。” 对这种学生，门卫一般也不敢多管，但如果学生出了什么事，他也得承担责任，要是自己写了登记表，就好办多了。只是他对上那个好学生七分松了口气，三分不解的目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一点羞耻... 好在黎生只看了一眼，他的手腕被蒋锐握着，不敢乱动，只是看到蒋锐的笔尖下写的是他的名字时，感觉脸上的温度有些烧，有些恋恋不舍地多看了两眼，便乖巧地垂下眼睛，刚好和蒋锐扫向他的目光错过。 要是主人能亲口叫他的名字... 黎生有些不敢想了，蒋锐偶尔叫一声他小狗，都已经带着些旁人从来没听到的亲近意味，即便带着轻挑逗弄，他也很知足的。 门卫室的灯光要清楚一些，黎生泛红的耳尖都能映的出来，蒋锐想，他连逃个晚自习都算出格了。 黎生好像把自己限制在一个框内，不能犯错，不能麻烦别人，要听话，这种限制在面对他时，似乎要更谨慎一倍。 蒋锐没有要跟他直说的意思，说了也没用，小宠物胆子小，慢慢养着，总有养熟的一天。本来作为宠物，不就是该在他腿边蹭一蹭，看上了什么就求他说想要么。 至于外人，他在这里，黎生就想要怎么出格都行。 三位少爷似乎是拿体验平常人的生活当了种乐趣，连司机也没叫，打了辆出租就走了，也没去什么高级的饭店，反而是一个有点偏僻的小火锅馆。 店主四十多岁，身材高壮，也很热情，意外地和他们很熟，看到丁庭手里拿着的啤酒，惊讶了一把，“这牌子得多贵啊，怎么拿这儿来喝，真的假的。” 丁庭就说，嗨，假的嘛，随便喝喝。 周文在旁边为他的加戏翻了个白眼。 黎生却有些新奇。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记得父亲也经常来这种地方，有时候让他坐在旁边，给他吃几颗煮花生，然后让他等着把喝过的啤酒瓶收回去。 记忆很遥远了，他再大一点儿的时候，妈妈生了病，父亲也就很少来外面喝酒了，他再大一些时，也只能看到父亲醉醺醺地回家，没有再被带出去过。 记忆的画面只是一闪而逝，他甚至记不清当时有哪些人，只能记得地面上的啤酒瓶在路灯下折射出昏黄的光。 这家火锅店虽然装修已经到了简陋的地步，味道却极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还上过当地的小电视台。店里还有几个女生，差不多年纪，穿着其他样式的校服，一边聊着天，一边时而朝他们几个的方向看过来。 这种环境，蒋锐没怎么让黎生伺候，好像真的只是带了一个普通同学来吃饭，最多是在调料台自己加料时，把小碟子递在黎生前面，加了一勺同样的花生碎。 黎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主人还要什么吗？” 蒋锐眉梢微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黎生面色一红，乖乖点头，只弄自己的调料了。 锅底当然还是点了鸳鸯锅，丁庭拿了调料回来，有种被世界欺骗的感觉，震惊道，“不是，怎么点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周文用脚重重踩了一下，忙把话顿住，求生欲让他一秒之内想通了什么，甚至还有空想到周文是在公报私仇，指着对方的拿的两盘粉丝，“...这种吃不饱的东西，撤了撤了。” “滚！” 两个小学生顿时又陷入点不点鸭血的争执中，黎生看着有一点儿想笑，又不敢，但眼睛弯起了一些，给人感觉温温软软的。他好像觉得以前一直害怕的那些十班的学生，也没有想象中这么凶了。 这样的饭吃得很轻松，黎生只需要偶尔给主人倒一点啤酒就好，丁庭虽然也想体验被优等生伺候着倒酒是什么感觉，但到底觉得还是命重要。 周文一直没怎么和黎生说话，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没觉得蒋锐能一直看上黎生，就算看上了，估计他哥也不会愿意。丁庭倒是偶尔聊上两句。 “那个，上次那事，你还记得吗？” 丁庭还没忘自己第一次在生死线徘徊的时候，他当时真的是一时手痒，按理说他们能玩的多了，也不会去故意招惹一班的那些人，但黎生那时候主动送上门来，对方又长得好看，没忍住罢了，“上次是我的错，咳，给你道歉了。” 黎生本来还在乖乖地喝他的橙汁，听到丁庭的话，有些讶然地眨眼，下意识说，“没事，我...” 他说了个开头，才发现不该这样说的，他的身体本来也不是自己做主的，蒋锐才是主人。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主人，蒋锐瞥了一眼丁庭，没说话，看着有点冷。丁庭却也松了口气，这已经算是不追究的意思了，他总不可能指望蒋少跟他碰个杯说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那得是他穿越了吧。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话多想法也多，天南海北都能聊，即便黎生多数时间只是听着，也觉得气氛很热闹。 最后丁庭去结的账，周文也一起过去了，没有抢着结的意思，毕竟这顿饭再吃十次，也还抵不上他们平常随手开的一瓶酒，不过是喜欢气氛罢了，酒吧太吵，那种西餐厅让他们端着也难受。 三个人都喝了不少，黎生靠近主人，还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一点儿酒气，却不刺鼻，有些凉意的夜风一吹，带着些凛冽清醒的意味。 不远处的一桌，一个中年男人似乎喝多了，大声吵着头疼头疼不能喝了，黎生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悄悄移到主人轮廓清晰的侧脸，没想到被对方抓了正着，“怎么？” 黎生明明没有喝酒，碳火与烟雾映照之下，也觉得耳尖泛起热意，眼底像是有些懵懂，说出来的话都软了两分，“主人喝酒难不难受？” 蒋锐酒量不好不差，没人敢对他灌酒，他自己也向来控制得好，没真的喝醉过。但他今天喝的不算少，或多或少也会有点感觉，黎生用这种温顺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在血管里压制的不安分的因子，好像不怎么受控起来。 黎生还穿着校服外套，只露出了一点白皙的颈，呼吸的节奏像是被放慢了，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锁骨轻微的伏动，其余的肌肤延伸到领口，而后被整整齐齐地校服遮住。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温驯，他只要想，做点什么都可以，敏感的乳尖最怕被碰，他想玩的时候，黎生也垂着眼睛送到他手心。 蒋锐的不动地盯着黎生的眨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喝多了。 他刚刚想亲过去。 他还没亲过谁。其他的事都能算成你来我往的交易，说来挺奇怪的，他们这群人什么混蛋的事都干过，但对于接吻好像有种天然的避讳。 再直白点，这事儿得两厢情愿，他得喜欢对方，对方也得喜欢他。是喜欢，跟上床是两回事。 蒋锐还没想过自己会喜欢谁，第一反应是自己喝多了，优等生长的好看，脾气好，成绩也好，在他这儿听话会伺候人，除了有点怕他，找不到什么不好。 他本来是下意识给自己刚才的想法找个理由，想到最后，突然开始觉得，就算自己真喜欢他了，不正常么。 他还不能喜欢谁么。 黎生还不知道主人在想什么，只感觉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还是周围太吵主人没有听清，正想说回去就帮主人煮一点醒酒茶，却发现蒋锐略微侧身，像是想说什么一样，又像只是有点懒散地朝他靠了过来。 蒋锐没管后桌看过来的女生，“有点儿。” 蒋锐的嗓音有点发沉，却还是好听，黎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听了这两三个字，就有点心跳加速，忙道，“我回去就...” “有点喝多，没难受。”蒋锐却没让他说完，周围一片纷乱嘈杂的吵闹声里，目光落点在他白嫩泛红的耳垂上，“黎生，一会儿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