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剧情，男二登场）

    矛沙是被门口争论的声音吵醒的，听上去是风摩正在和另一个男人推来搡去。

    “沧龙，我是铁睦啊，我是你义弟啊，你不记得我了？喂喂喂，别关门啊。”铁睦扒拉着门缝，废了好大劲才不让沧龙把门关上。

    沧龙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好不容易能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可不能再让这个男人坏了自己的好事，两人身量相当，都是一米八五左右的成年男子，铁门的木头包边在两人的手里咔嚓作响。

    “我不知道什么沧什么龙，你认错人了！”沧龙一脸严肃，明明就是为了眼前的男人才舍生忘死，如今却翻脸不认人，只因现在有更重要的人需要自己守护。虽然他的新肉身还没有加强锻炼，不过铁睦也没有使出浑身的力量，两人旗鼓相当，就这样堪堪僵持在门边。

    “今天过来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矛沙”，铁睦见昔日的兄弟快要大义灭亲了，连忙高声疾呼，“矛沙你在吗？我是你铁大哥！”

    沧龙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他推门的力气骤然加大，铁睦猝不及防被推出了门口。

    走廊里，矛沙探出了鸟窝似的脑袋，还沉浸在睡梦醒来的迷茫中：“风摩，是铁睦大哥吗？”

    这回轮到沧龙震惊了：“你不是说你生前关于人的记忆都没了吗？那为什么还会记得他呢？”

    其实他本来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你都记得他这头白眼狼了，为什么会忘记我啊？

    矛沙挠了挠头：“铁大哥不是人，我记得是一头好大好白的狗，叫铁大哥，他还跟我对话来着的，嗯……就是他送我去哪里来着？后面不记得了。”

    就在这时，门咔哒一声从外面被打开，沧龙一脸懵地看着铁睦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抱歉，刚才从你身上顺的”，铁睦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转头对矛沙问，“你看我像狗吗？”

    “你是谁？刚才就是你在和风摩吵架的？”矛沙突然警觉，挡在了两人中间，“你有何贵干？”

    盯着少女坚定的眼神，来访者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矛沙真的完全不记得他了。

    有那么一刹那，铁睦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在做梦的人，因为除了他以外的别人都没有那一段记忆。

    “你跟我来。”铁睦抓住矛沙的胳膊，就往门外走去。

    沧龙一手抓住少女另一条胳膊，一手去掰铁睦的手：“放开她！”

    “我带你去见那只……狗，你不想找回你原来的过去吗？”

    矛沙的回答让对方原有的说辞都噎回了肚子里：“不想。”如此得斩钉截铁。

    “听见了吗？”趁着铁睦发呆的瞬间，沧龙把矛沙拉回了自己身边。

    “不过，风摩，我不想知道我的过去，但是有点想去看狗，可以吗？”

    “什么？”沧龙呆住了。

    “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一点小动物都没见到过。”

    “走走，我带你去见小动物”，铁睦接口接得很快，朝沧龙挑衅地看了一眼，“孩子是想看的呢。”

    沧龙也不失态，他笑了笑：“你最好能变出条狗来。”

    住宅区的下层有一个车库，三人走到一块没有车停泊的空地上。

    接着铁睦把外衣脱了下来。

    矛沙还没反应过来，沧龙就挡在她面前还特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他回头怒斥道，对上铁睦正在脱裤子。

    “等等，马上就好了！”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他感觉自己的本能在告诫身后有极大威胁，还没来得及转身，有什么吐着鼻息的带毛生物正在嗅闻他的后腰。

    沧龙飞快回头，正对上一人高的成年公狼的鼻尖。

    “龙哥，我还没给你看过我这样的形态呢，不错吧！”一身雪白皮毛的铁睦摇着尾巴。

    矛沙从沧龙怀里钻出来，呆呆地杵在原地望着这只巨大的“白狗”。

    “对！就是这只！”少女回过神来，兴高采烈地扑进那一大团长毛丛里。

    “别靠近！”沧龙侧过身，来不及把矛沙拉住，巨大猛兽伸出湿漉漉的舌头呲溜一下碰了一下他的脖子。

    撸狼撸得忘乎所以的矛沙完全不知道铁睦正在一边偷偷揩自己朋友的油，而回过神来的沧龙后退也不是，前进也不是，只好绕开铁睦伸手去够少女。

    “好了好了，你也太不礼貌了……”

    矛沙感觉某些东西正在大脑中如同发泡的奶油一般飞速膨胀：夜奔的白狼，泛红的铁剑，骷髅人，狼人帮，躺在急救担架上的人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人影削掉及腰的长发，再擦掉一点点眼角的皱纹，正是身后人的样子。

    ——只是幻觉吧？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交集呢？

    她试图转移自己的记忆力，却被毛茸茸的大尾巴糊了一脸。

    “记起来了吗，矛沙？”铁睦尾巴一缠一绕一扔把少女带到了自个的背上，原地转了好几圈。

    记忆恢复的速度加快了，过量的信息涌入脑海，矛沙进入地下世界的那块儿记忆愈发清晰。根本不应该被忘记的那一切，浓缩了自己上一辈子唯一生命意义的终结点事件，在灰烬中漂浮到整个城市的上空目睹着自己舍弃生命的希望落空——沧龙在进入大都的最后一道门前倒地不起……

    “铁大哥，为什么我们要被救活呢？”

    “我们”，沧龙听到这个词时彻底明白了，本应该忘却的那段记忆已经重回到矛沙的手中，她现在的表情比起迷茫更像是一种沉思叩问。他悉心编织的“风摩”再也无法将普普通通的贤妻良母进行到底了，他甚至在想，矛沙会不会发现沧龙和风摩是同一个人。

    铁睦趴在地上，矛沙翻身跳下被沧龙张开双臂接住，猛兽也复原成为人的模样，沧龙把他脱下的衣服递给他——是的，一开始脱的时候铁睦确实想让他帮拿一下，但他拒绝了，可之后矛沙和铁睦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时闲得没事的沧龙看见铁睦的衣服乱七八糟堆在地上，他又忍不下去了，只好捡起来拍两下揣怀里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铁睦摇了摇头，“我也是因为家里面的表姐正好最近在繁育部合作才发现龙哥在这个地方，顺带听说你把矛沙从管控层强行带出来的风波。”

    “进步挺快啊，居然能恢复原型了，不过你说你的表姐？”沧龙微微蹙眉，“你不是说你只有两个哥哥来着？”

    “两个哥哥是我亲哥，这些亲戚不是北蒙的，是那个什么……英吉利海峡还是列克星敦那边的？反正是远房亲戚啦”，铁睦披上外套，一把抓住沧龙的肩，“好啊，你暴露了，你这不是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还给我装失忆呢？哎，怎么了？”

    沧龙的表情很严肃，双目斜睨着他，分明写着“你可坏了我大事了”。

    “我想起来了”，矛沙开口，沧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那个表姐是酒红头发的那个吗，我记得她是美式外语，那就是列克星敦那边的人啦。”

    沧龙舒了口气，看着矛沙跟铁睦一点点将记忆复位，心里却仍不是滋味：她明明那么痴迷于你，却回忆不起与你的一点点痕迹。

    铁睦就在跟前，如果自己再进一步的话，说不定就能重新获得那一点至关重要的狼髓，只是现在的自己还有没有繁育两人子嗣的那种少年冲动吗？

    这个想法他不敢去深究，如果说他在这一关头上宣布自己不想生了，那对父亲的背叛、胞弟的意外、武林的动荡、历史的合辙、矛沙的死亡来说，一切意义瞬间消失不见，甚至自己的罪行更加深重了起来。

    “不可以的”，玛小姐的声音在脑内循环，“你之所以能复活，就是因为死时仍然包含着愿望未遂的仇怨，这份感情被白墨检测到了，因而你能复活，本来你复活后提出让那个人类女孩一起复活的愿望是附加条例了，现在如果还想退出……我会在你面前把她送入十九层，接着你就在十八层永生永世地被强迫生养推磨的小鬼吧。”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的头两个孩子由你自己抚养长大后我会想方设法让他们回归原本的家族继续他们应有的幸福人生，你可以尽情选择你想和哪个男人生，不过你和矛沙将永远呆在地下为我效力，非特殊任务不可以进入人间”，玛小姐叹了口气，“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你们不是经由轮回道重生的人，在下面复活就是下面的人了，贸然进入人间会导致阴阳失衡、五常崩坏，为了你的孩子们能一代代快乐生长，只能让你做出这点牺牲了。”

    沧龙开口道：“那和……”

    “不可以”，粉色头发的女人斩钉截铁，语气也逐渐不耐烦，“我说，都给你改造好了器官还想借使女的肚子？这就是你们男人的劣根性吗？这就是你抱持的对那个女孩的感情吗？明明对女人没有欲念还想着占便宜，喜欢男人就去祸害男人啊。”

    “还是说”，玛小姐恶趣味地眯起了眼睛，“你想让我把那个女孩改造成男孩？”

    结果当然是拒绝，改造的源头必须是身体主宰者的意念，而矛沙虽然自我认知上确实有所偏差，但并不想自己的幻肢实体化增加不该有的负担。

    “还有我必须要提醒你”，女人反复强调一点，“这个小使女在我们那儿登记的岁数还有三个月才到十八岁，你既然在大都呢，就要知道大都的规矩，十八岁以下的小朋友，不、准、碰，不然呢，万老板会直接将你发配到十八层。”

    “珍惜你的自由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