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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般的迎春花

    “曾被杀的羔羊、是配得权柄、丰富、智慧、能力、尊贵、荣耀、颂赞的。”

    ——

    这里曾经开满金黄的迎春花。

    在昼之灾难过后,过去朴素的正常植物已经变成了奢华的象征。人们慷慨激昂的赞美鹅黄的花瓣,夸耀那是堪比合成黄金的美丽之物。一时间,旧世纪只需要一个铜币的廉价花朵变得有市无价。贵族们花高昂的价格买下它的种子,栽种在玻璃工房里。

    于是,炒作的生意也应运而生了。伯格家就是当初赚取这第一桶黄金发迹的投机商人之一。老旧出身的贵族们称之为“迎春的暴发户”。他们常常在茶会里说这些俏皮话,给人取外号,然后用孔雀羽扇遮住半张脸,发出优雅的“嗤嗤”笑声。当然,他们还是会去购买花朵的种子。毕竟稀少的植物象征自己的独特。贵族们似乎发誓要把它从满脑肥肠的商人手中拯救出来。最严重的时候,一百克迎春花种飙升到近乎五百枚金币的价格。

    这个时候,中央联邦局的监管者们恰到好处的出手了。

    他们以一封检举“哄抬物价”的匿名信开始调查,把包括伯格家在内的一众售卖花种的暴发户翻了个底朝天。身边白色制服的西署军部在华丽的洋楼里进进出出,把那些从拍卖场买下的珠宝陶瓷都抬走,用于破产清算。

    纷飞如雪的信件从网端传来,再由冷冰冰的信使将纸质版递到了伯格家最受宠爱的吉尔伯特手中。柔弱又高傲的大少爷在这种时候,总算卸下了平时嚣张得像斗鸡的姿态。他身穿一件居家的长袍,素来梳好的头发乱蓬蓬一团,巧克力糖丸一样的眼珠子水汪汪一片,总算有一点Omega该有的驯顺模样了。

    其实这封信本该由管家拆封,然后毕恭毕敬的递给这位大少爷。可是眼下这个时候,佣人们都纷纷辞职离开,家里的Alpha早就关押了起来,仅有的几位Beta们正在四处奔波,以期拯救一点保命的财产。除了吉尔伯特,家里就只剩下那个和他同为Omega的私生子洛兰了。

    这里是庄园里主楼的大厅,是父亲从一位落魄贵族手里买下的住所。华丽的蛋形穹顶上是尖尖的十字架,内部墙壁上装饰着大量的名贵壁画。或许越是粗俗,就越是爱买些贵重的艺术品,以期证明自己的品味。

    然后,这些多彩缤纷的油画,仿佛恰巧成了父亲品味低劣恶俗的证据。因为父亲完全分不清它们到底是珍品还是赝品,一股脑将这些东西买来,又拥挤的摆放在大厅。现在,连来清算的西署军部也不屑于这些装饰在精美画框里的废纸。

    吉尔伯特不免叹了口气。或许是被这突然的声音吸引,他察觉到了大厅里另外一个人的目光。

    四目相对之际,氛围是死一样的安静。坐在角落长椅上的是他的亲弟弟——洛兰。虽然亲子鉴定确实显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他和洛兰关系很差。毕竟,他们一个是父母双全的大少爷,一个是低贱娼妓偷偷生下的私生子。怎么想,都不是一路人。

    更何况,他看向洛兰,那张艳丽的如同传闻中罂粟花一般的脸孔,让他再度腾起一点扭曲的妒忌。

    即便他很不愿意,他还是要承认,洛兰生得相当的美艳。他生了一双碧绿的眸子,让人轻易联想到仲夏的海边,波光粼粼的水面。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毒蝎的钩子,就算是家里叫嚷着讨厌他的人,也很容易被他那双眸子勾得失神。

    秀气的鼻形略微柔化了他过分尖锐、具备冲击力的眉目。可完美的嘴唇却将这份秾丽带上了一点冷调。他的唇瓣略薄,给人很无情的印象。但是懂得欣赏他的美丽的人,应该依旧愿意亲吻他的薄唇,企图从那双冷淡的眸子中获得一点温度。

    他的身段也很高挑,将将二十岁,才刚刚褪去少年时期的那点天真。挺拔的身姿像国王庭院中种植的松柏。唯有腰肢相比较之下颇为纤细,显得臀胯饱满,即便包裹在死板的黑色长裤中,也让懂行的人能够略窥一二。

    可他很快的打消了自己这种心态,因为他想起了昨夜里的那个电话。吉尔伯特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同洛兰说话。

    “你怎么想的?”

    说句实在话,作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文弱Omega,他们两谁都做不了什么。洛兰抬眸,静静的看了一眼他的哥哥,摇了摇头。亲戚中有着同样富足的鲁道夫家族的吉尔伯特都这样无能为力,他一个失母的私生子能想出什么办法。其实,按照常理,他应该提醒吉尔伯特去试一试卡谬尔·鲁道夫。那是吉尔伯特的表兄,是个高大强壮的Alpha,家里人一直都很希望他同吉尔伯特结合。但是洛兰讨厌吉尔伯特,也讨厌卡谬尔。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吉尔伯特其实早就想到了卡谬尔,当然同样的,他也讨厌卡谬尔。缘由则同洛兰不一样。卡谬尔看起来相貌堂堂,吉尔伯特一开始是动了心的。他相貌比不上洛兰,可也不差。卡谬尔也曾经用过一点心思追逐这个还算可爱的Omega。

    但是,那家伙实际上是个热爱性虐的、内心极度歧视Omega的Alpha。吉尔伯特是在一次很偶然的宴会中,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听到别人谈论卡谬尔是如何玩弄一名剧院演员的。据说,瘦小的Omega在性交中被枕头活活闷死。从那时起,吉尔伯特就放弃了卡谬尔,不过,家里人不明缘由。或许,其实他们也不在意家里一个Omega的死活,反正他们是近亲,卡谬尔再怎么样,也还是要看在伯格家的面子上,对吉尔伯特好一些。

    可只要是个脑袋正常的Omega,谁会想要这样一个扭曲的Alpha。吉尔伯特开始在有意无意的向卡谬尔推销自己的亲弟弟。卡谬尔也确确实实对长相出色的洛兰动了心思。无奈的是,洛兰完全并不上套。他似乎还在一心系着那个残忍抛弃他去参加“伊甸远征军”的青梅竹马文泽川。

    那个人是前管家从一名东方商人手中买下的孤儿。他相貌俊秀,性格很安静。吉尔伯特原本不讨厌他,但是对方很不识相,于是他不得不做点什么,让自己高兴点。现在也是这样,想到这里,吉尔伯特对洛兰露出了一点高高在上的怜悯。

    鳄鱼的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吉尔伯特突然喜悦了起来,因为他接到了卡谬尔从网端打来的一个电话。他离开了这间氛围沉默的厅堂,去了一侧角落的小待客室。耳麦里传来这位表兄爽朗的恶毒声音。

    “怎么说?吉尔伯特,你弟弟他真的同意了?”

    吉尔伯特听到自己内心的窃喜。他看了眼玻璃彩窗外已经枯萎的迎春花,笑着说:“当然,家里都这样了,谁都没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