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信我
房内,朱娉婷扑在白夫人怀里泪眼婆娑。 白夫人想起那道未下的旨意,心里很是不安。她尝试着劝朱娉婷,城里男儿万千,哪个不比燕行好?不如算了? 朱娉婷却拼命摇头,心里既难过又不甘,她惨笑道:“姐姐,我若嫁不成燕行,嫁给谁都是一样……若是嫁进皇家,我的处境只会更难。还不如努力一把,真不行我也认了……”之前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他为着那个残疾的姐姐一再拒绝自己,想到横竖如此了,还不如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白夫人不知该如何安慰,眼见劝不动,也只能提心吊胆的希望最后结果能如娉婷所愿。在她看来东宫和相府都不好相与,只是娉婷属意燕行,才不惧刀山火海。白夫人不怕别的,就怕天真浪漫的娉婷最后会因求而不得而扭曲了心灵歪曲了骨干。 朱娉婷想到等会还有赛马,收拾好情绪后,又振作起来。她干脆换上骑装,套上皮靴,头发也重新编过,换了一个简单利落的发式。 当她换好装走出来时,干劲利落的装扮惹来不少侧目。 白容一脸漠然,倒是燕云歌带着欣赏点评了一番,“尽显英姿,又不失娇俏,甚好甚好。不过,接下来是有赛马么?” 朱娉婷听到燕云歌的评价,忍不住脸红,因对方是陌生男子,容貌又俊俏,她没敢仔细打量,垂首不自然道:“隔壁就是姐夫的马场,姐夫安排了几场赛马给大家助兴,先生若有兴致也可以下场。” 燕云歌的目光多了抹惊喜,“多谢姑娘给小人这个机会。” “本侯等会打算下场,你与本侯一起跑几圈。”白容说着,又命人先去马场准备好快马。 燕云歌客气了下,说道:“小人骑术生疏许久,还得先练习几圈。” 白容点点头,他让朱娉婷去请那些世子贵女回来,大伙一起去马场看个热闹。 世家出身的世子贵女鲜少有不会骑术的,区别在于是否精通。就连燕行这样的文弱书生,也在书院学过骑术,慢慢地也能跑上几圈。更不用说从小野惯了的秋玉恒,到了马场跟到了他的地盘一样,早就跃跃欲试选起马来,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不快。 朱娉婷坐在小母马上,自有马师牵着马儿带她逛。她高坐在马上,整个视野都不一样了。她轻而易举地找到在另外一个道上慢慢骑着马晃悠的燕行,有心想在他面前表现一手,便命马师将马往燕行的方向牵去。 这边,燕云歌在选了一匹温驯的良驹后,慢慢试着骑马小跑,很快熟悉了这匹马的性情。 “我去跑一圈再回来。” 她丢下这句话,便策着马儿往平坦的地方奔去,吓得马师在身后大喊别骑那么快,她回头扬声大笑说,这哪里算快? 她脸上的笑容,在明媚春光下显得神采奕奕,一双美眸闪着流光溢彩。她未着骑装,广袖儒衫策起马来落在身后更显风流,头上的发带随着马儿奔驰也高高飞扬起,仿佛带着生命,如主人一般随性洒脱。 前阵子的失意消沉,让她早想找些东西发泄一下。借酒消愁是无奈之举,策马奔驰才是人生快事,她的乌发飞扬,纵马奔腾,封印在内心深处的野性在此刻被释放。 马儿也通人性,仿佛知道她此时的心情,越跑越快。 当看见沙场上的栅栏障碍时,燕云歌将身子压低,抬高臀部,手上马鞭在到栅栏前落在马屁股上,这时候马儿吃痛一个腾空,漂亮地跃过了栅栏。 燕云歌开怀大笑,马儿也跟着发出得意的马鸣之声。 她太过开心,一时诗兴大发,脱口就道:“追云逐月西风飒,倚马仗剑走天涯。明知龙潭深似海,笑看前程是我家!” “好诗!” 燕云歌心中讶异,转过头。 “侯爷!” 离她十步远的道上,白容骑着黑马迎风而来,他穿着淡青色窄袖的骑马装,腰间系着镶玉的带子,长发梳拢,以玉冠扣住,清风吹来,衣袍飞扬。 “不仅诗好,骑术更是了得。燕云歌,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本侯不知道的!” 燕云歌难得谦虚,抱拳一揖说道:“都是雕虫小技,教侯爷见笑了。” 白容忘不了适才那一幕,她策马而来,身姿潇洒,当她驾马凌空跃起,越过那木桩时,颇有驰骋沙场的气概,爽朗笑声显现出她的心中快意,更别提搭上那绝妙的诗词,叫她整个人熠熠发亮。 只是,她此刻的笑容能如刚才纵马时那般真诚便更好了。 白容深深看了她一眼,忍住了心里的失望,淡淡说道:“与本侯赛一圈。” 燕云歌点点头,驾马走了上去。两人并排而立,一人一条赛道。片刻后,一声哨响,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瞬间冲了出去! 赛马并不是单纯比谁的马快,赛场上有各种弯道和障碍物,白容是骑马的好手,搭配上他跨下的汗血良驹,简直无往不利。燕云歌骑术精湛,但骑的马儿一般,她选这匹马时,是怕自己骑技生疏,因此特意选了匹较为温驯的马儿,温驯也说明马儿没有太大的好胜心,所以无论是跨栏还是转弯,她都落下白容两个身位,一直维持着一前一后的状态,直至到了终点。 白容赢得痛快,脸上全是快意的表情。燕云歌输得也不丢人,下了马后将马交还马师,与白容并肩走了几步。 “许久未见魏尧了,侯爷是派他出任务了?”燕云歌好奇问。 白容倒也不瞒她,与她低声说了两句,燕云歌一边听一边点点头,随后笑道:“不能这么快让魏尧答应那边,我们得做出好戏才行!”她说这话说时眼神明亮,瞧得白容皱起眉,心下又是一阵意乱。 燕行站在两人不远处,双手紧紧抓着马绳,表情十分不快。他看得出神,没有注意到朱娉婷的有心接近,当他发觉身旁有人时,朱娉婷扬起的马鞭错手甩在了他所骑的马儿身上,马儿受惊,飞一般冲了出去。 朱娉婷惊呼起来,失声叫道:“快!快将疯马拦下来!” 燕行的马儿越跑越快,渐渐有脱缰的趋势。 燕云歌听到朱娉婷的声音,回头刚好看见燕行的马儿从她面前飞过,当下几个快步奔跑跳上白容刚刚的那匹黑马,上马之际还不忘从马师手里夺过马鞭,嘴里喊了一声:“驾——” 白容的良驹就是快,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追上燕行失控的马儿。只见燕行脸色惨白,几乎要被马儿甩下去。燕云歌放弃白容的马,一个纵身跳到燕行身后,冰凉的手通过握住燕行的手来拉起马绳,死死地勒住马儿的脖子,迫使它冷静下来。 凭着她高超精湛的马术,她硬生生地在快要撞上前面的秋玉恒时,与他擦肩错过。 “姐姐……”燕行抬头,发现是她,一直紧绷到僵硬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 “是我。”燕云歌冷静地目视着前方,察觉到马儿的速度渐渐放慢下来,前方却是几个连续障碍木桩,她双腿一夹马腹,拉起马头,让刚平复的马儿再次吃痛受惊。 燕行也看见了前面的连续木桩,闭上眼睛不敢看。 燕云歌哈哈一笑,一只手放开缰绳,选择环住他的腰,她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垂发出,“睁开眼!看看你姐姐真正的本事!” 燕行呼吸紊乱,心头狂跳,睁开眼睛却是先看她,只见她面色从容平静,青色的衣袍猎猎飞扬,突然她一甩马鞭,嘴角扬起笑,极其惊艳。 “燕行,你要信我,无论任何时候!”在跨过第一个障碍时,呼啸而过的风带来她镇定自若的声音。 燕行浑身发颤,他的心跟着马儿的动作高高提起,又重重落下。他内心的乌云瞬间被拨开,见到了碧海蓝天。 两人一马,按说马儿无法撑起两人的重量跃过障碍,可她燕云歌不仅做到了,还连续几个飞跃,在空中留下爽朗得意的笑声。 下马之际,燕云歌趁无人注意,咬了一下燕行的耳朵,直把燕行的耳根子都咬红了。 “好弟弟,我哪舍得将你拱手让人。” 燕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完了,他深深爱上了她,爱上了这个名义上的姐姐。 爱上了她的桀骜不驯,爱上了她随性洒脱,爱上了她的攻心算计。仅这一刻的迷恋,足以支撑他未来几年没有她的日子。 往后,即使有人笑他骂他毁他,他浪酒闲茶,凭风自由去,有她便拥天下。 白容见燕云歌若无其事地走来,不知为何气闷,嘴里没好气道:“自有马师去救,你这么殷勤做什么?” 燕云歌笑了笑,语气也是连连后悔:“小人是听见朱姑娘呼救,想一逞英雄救美的威风。哪知道救了个不懂得感恩的混小子,小人将他救下,他却连句好话都没说。” 白容脸色好看了点,依旧不悦道:“燕相与本侯不对付,你是我的谋臣,他对你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燕云歌点点头,表情也不甚在意,笑了笑道:“反正小人也达到了逞威风的目的,也不算失落。” 白容隔了好一会才喃喃道:“燕云歌,本侯竟看不懂你了。” 燕云歌表情疑惑,白容挥挥手,让她先去高台看赛马,他则望着燕行的方向,若有所思。出了这事,朱娉婷自知理亏,脸色惨白的站在燕行面前,想要道歉却在看见他冰冷的态度后,又说不出口。 燕行现在对朱娉婷避如蛇蝎,唯恐她真动了什么找马匪劫持他的心思,看见朱娉婷过来转身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便到了正式开始赛马的时辰,白容也没因这事失了兴致,依旧下场赛了几圈,皆拔得了头筹。 正中央高台上,坐着的都是不善骑术的世子贵女,燕云歌一介谋臣自然是轮不上位置的,不过站着看更清楚,她也才发现除了白容的骑术不错外,秋玉恒的骑术也堪称惊艳。 想到刚才只是打了一个瞬间的照面,秋玉恒应该没有注意到自己吧? 白容玩了几圈有些累了,也来到高台上坐着。 阳光下,男子面冠如玉,神情威严,燕云歌面容俊朗,从容不迫地站在他旁边。她时不时弯腰附耳过去,与他低声说着什么。两人认真而专注的表情,让看着这一对主仆的人,都觉得这一幕实在太过赏心悦目。 燕行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深呼吸了几次,他相信姐姐。 秋玉恒突然绕到他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低声道:“燕行,刚才救你的人是谁?” 燕行没有理他。 “你这人真没意思,我都没计较你害我的事,”秋玉恒啧了一声,看了眼高台,他摸了摸下巴道:“算了,我直接过去问,让他与我比一场。” 燕行:“……” 燕行赶忙将秋玉恒拉住,低声道:“别去,那个人是个断袖,”他指了指燕云歌:“最喜欢你我这种皮相好的小公子,我刚刚吃了亏,心头正窝着火没处撒。” 听到这话,秋玉恒不由瞪大眼睛,低声道:“不会吧?他如何对你的?” 燕行支吾了一声,略提了下他被那人摸了腰,咬了耳朵,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燕云歌这人言语无理,举止轻佻。 秋玉恒同情看着燕行,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难怪你回来后耳朵这么红!原来如此。” 燕行耳朵一烫,故作心不甘情不愿道:“刚才我害你一次,现在救你一次。你要是不信只管过去,到时候她对你上下齐手,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人武功高强,你还打不过她!” 说起害人,秋玉恒忍不住想起燕行的外放,听父亲的意思,燕行的外放是几方势力斡旋的结果,其中他们将军府出力最多,父亲甚至为此事找上了户部尚书周毓华,颇费了番功夫,才让周大人答应帮忙。 听说惠州偏僻苦寒,燕行此去又再没有回京的希望,秋玉恒事后难免有几分愧疚。在他看来,燕行对他已经无惧,让他算计又何妨,反正也没有成功,太过计较反是他小心眼了。 秋玉恒这般自我宽宥着,赛马的最后一轮开始了。 休息够了的白容邀燕云歌再赛一局,她欣然同意。 既然是比赛,自然也有彩头,白容命人折了一株桃花,扬言谁在最后一局拨得头筹,这株桃花就允他送给心仪之人。 燕云歌自然没什么女子可送,可规矩也没说不能送男子啊。她有心想看燕行收到花的表情,当是她送他的践行礼物。 一声哨响,白容的黑马率先冲了出去,这次燕云歌换了匹更有冲劲的快马,速度与白容的座驾不相上下。 秋玉恒被燕行说得歇了去找燕云歌比赛的心思,这会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还对燕行说道:“这人骑术还真不错,不比我差了。若非是个断袖,我还真想与她比一比。” 燕行抿着唇不说话,秋玉恒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白侯的那匹马……好像有点古怪?” 燕行听了这话,神情严肃起来,他仔细瞧了几眼,也发现白容的马好像开始摇摇晃晃,跟醉了一般。 白容的马旁边紧挨着的是燕云歌。 燕行心慌地站起身来,秋玉恒见状冷声道:“你别去,你去了,很多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燕行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燕相继子的身份本就尴尬,万一是个局,他这贸然靠近可能就中计了。只是事关姐姐安危,燕行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还是去看一眼。”说着,他便飞快离开观看台。 秋玉恒骂他不识好歹,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疑惑,燕行为何执意要过去? 再一想到燕行刚刚支支吾吾的样子。 秋玉恒看着跑道的目光微微眯了起来。 不到最后半圈,白容的马已经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燕云歌从发现起就一直朝白容喊话,希望他能弃马,他仿佛失去知觉一般,一直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燕云歌干脆直接驾马冲了过去,在马儿失控撞上围栏时,她纵身一跃,落在白容身后。 她青袍翻飞,身姿矫健,看得所有人目不转睛。就是白容也不由得愣了愣,直到她的手打算将自己架起来,他才反应过来。 白容扭过头去,咬牙切齿道:“多事!” 燕云歌反应过来,微微笑道:“看来是小人坏事了。” “你赶紧下去!”白容冷声开口,燕云歌却叹了一声道:“来不及了。” 她的话刚落,两人骑着的马突然翻了。 整个人从这文上了推荐开始就是懵的。 TAT虽然我是上面数据最惨的,但我会努力成为最勤奋的一个。这章5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