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淫

    下午韩沁继续矜矜业业扎在地下通道弹琴，累了就坐下看会儿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热爱学习呢，简直能脑补出一个好学少年卖艺挣学费的感人故事。

    过完两个章节，韩沁随手把课本搁琴盒里站起来正准备继续他的卖艺事业，一起身就看见了“熟人”——上午那白嫖了一曲加州招待所的大哥又回来了。大哥这回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个女人来，韩沁猜测应该就是上午他脚底抹油之前说的他媳妇儿。大哥貌不惊人，衣着也是普普通通，他媳妇儿却化着烟熏妆，纹着大花臂，看上去非常有个性。

    韩沁与那俩人对视一眼，双方谁也没吭声。他扫了眼周围的人，看见边上有个幼儿园大小的小女孩儿拽着爸爸妈妈不肯走，就弹了首小毛驴，还给改得花里胡哨的，把小孩儿逗得直乐。小女孩意犹未尽，嚷嚷着开始点歌，点一首韩沁不会，又点一首韩沁不会，再点一首韩沁还是不会，最后上午那位大哥看不过去了，出主意道，“小星星吧，小星星你总得知道。”韩沁点头，问小女孩儿，“哥哥弹小星星可以吗？”小女孩儿想了想，勉强答应，“那好吧。”韩沁小时候被母亲逼着接受古典艺术熏陶，虽然当时死也不愿意老老实实去学样乐器，但耳朵里被迫灌进去不少，小星星变奏曲勉强还记得几段，现在用吉他弹出来虽然错处不少，糊弄糊弄外行倒是足够了。小姑娘父母反正挺满意，给了二十块钱走了，韩沁见钱眼开，冲他们连声道谢。

    大哥的酷媳妇儿嫌弃地笑，“啧，你这弹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好好来一段吗？”韩沁瞅了眼他们，“来不了，上午的钱都没给呢，我这儿不兴霸王餐。”裤姐们儿哈哈大笑，“你这小孩儿，特缺钱啊？”说着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一团纸币，扯出张一百的，蹲下身放到琴盒里，问韩沁，“够不够？”韩沁两眼发直，“我要说不够您还能再添吗？”酷姐们儿直截了当：“不能。”韩沁见好就收，“得嘞！您想听点儿啥？”酷姐们儿抱着膀子，“拿你真本事来。”

    韩沁略加思索，活动了一下手指，认真埋头模仿了段儿John　Mcughlin　84年在蒙特勒演出现场的炫技演奏。三分多钟演奏结束时韩沁只觉得那双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揉着手指抬头时吓了一跳，一会儿功夫周围聚了不少人了，这会儿起哄叫好拍巴掌的有，当然韩沁更关心有没有掏钱包的，好在大家伙儿还是厚道的，叫完好多半都慷慨解囊，虽然面额多数都不大，但好歹是把琴盒底铺了个半满。

    上午白嫖的大哥比他还兴奋，连连跟媳妇儿邀功，“怎么着？没骗你吧，我就说这小孩儿不错，有两下子。”他媳妇儿没搭理他，看了看韩沁的琴盒，注意到里头还扔了本教科书，就问他说，“大学生啊？放暑假了吗？”韩沁答，“没呢啊，放假还看啥书。”酷姐们儿被他都得直乐，“那你放假了上我们那儿吧，挣钱肯定比跟这儿多。”说着掏了张名片递给他。韩沁没接，“等放了假我就不缺钱了。”酷姐儿把名片扔他钱堆里，“急用啊？那你现在缺多少钱？我先给你，回头你上我那儿挣了钱再还我就是了。”韩沁一脸富贵不能淫，“不用，我自己能挣。”酷姐们儿快被他气笑了，“嘿你这小孩儿，怕我把你卖了啊？姐姐那儿都是正经生意，再说你这么大个儿人怕什么的。不想挣钱也成，得空找我们玩儿去，特好玩儿，你肯定喜欢。我就先走了，瞧把你给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