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麒麟再现

    黑瞎子把解雨臣从浴缸里捞起的来时候，可以看见解雨臣手腕处不断溢出的鲜血，两道刀痕刻得很深，且担心天寒地冻血液会凝固的缘故，将双手放在了温热的水池中，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寻死了。

    黑瞎子把他扔到床上，用被褥紧勒着他的手腕，刘丧颤抖地拿起手机叫了救护车。全程黑瞎子都没和刘丧有过交谈，上救护车的时候刘丧的手都一直在发抖。解雨臣被拉进急救室做心脏复苏和输血的时候，刘丧才惊魂未定地坐在急救室外面，对黑瞎子说道：“他是故意选我去的时候，自杀死在我面前吗？”

    黑瞎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不过好歹我们撞上，总比看见一具尸体的时候强吧。”

    急救室的灯亮了二十分钟后才熄灭，得知解雨臣暂时脱离危险后，刘丧紧蹙着眉，眼泪再也没忍住掉了下来。

    “哎，你别哭啊，他脱离危险不是好事么？”黑瞎子上前安慰刘丧，但刘丧的哭声却是止不住，他推开了黑瞎子，一个人卧倒在地上哭了好一阵，才守住声，接过了黑瞎子递来的纸巾，站起来的时候尚且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医生，我们现在能进去吗？”黑瞎子拉住了给解雨臣做抢救的医生，那个医生道：“等一会儿就转去普通病房了，你们到时候再去看他吧。”说到这里，那个医生又看了眼刘丧，道：“病人是割腕自杀，我们抢救后一般会建议亲属对病人做好心理辅导，免得再次生事。你们可得看好他啊。”

    “我们会照顾好他的，医生。”黑瞎子向那个医生做了保证，然后又捅了捅刘丧的胳膊，道：“你一会儿……见他准备说什么啊？”

    刘丧眼睛红彤彤的，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对解雨臣说什么，本来他觉得他才是受了委屈的一方，但现在这样解雨臣明显比他的反应要更加激烈，他摇了摇头，道：“他想见我的时候再说吧。”

    等解雨臣转去普通病房后，刘丧和黑瞎子就守在里面，一直等到天黑。黑瞎子提议去买饭来，让刘丧继续在这儿守着，刘丧同意了。他看着面无血色的解雨臣，心里此时也升不起任何的怨恨了。这个人，曾经那么的骄傲，那么的意气风发，本来他什么都有，现在却为了自己连命都要没了。

    “……对不起。”刘丧的手指颤抖着抚过他手腕上还绑着绷带的地方，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里十分自责，“都是我害你成这样。要是一开始，我们不曾相遇，我不来招惹你，就好了……”刘丧的呼吸都在颤抖，心头酸涩得厉害，他的手正要从解雨臣腕上移开，却一下被紧紧拉住了。

    解雨臣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刘丧一怔，他看着解雨臣那双清明的眼睛里并没有任何的怨怼和痛苦，心里稍稍松了一下，便听解雨臣开口道：“倒杯热水给我。”

    “嗯。”刘丧应声，解雨臣这才松开了他，刘丧将热水拿来喂到解雨臣嘴边，解雨臣的双手现在不方便用力，喝完后就虚弱地靠在了刘丧的肩上，道：“对不起。”

    “什么？”刘丧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解雨臣又说了一句，道：“对不起，我被人利用了。”

    刘丧的唇颤了颤，解雨臣道：“你和张日山在一起的电话，是尹南风打来的。她故意引我去撞见你们偷情，张日山再故意让我打伤……最后，也是我不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将你和我的孩子弄掉了。我该死。”

    “不，不要这么说。”刘丧握着解雨臣的手，紧紧地贴在颊边，现在这个人还活着，与他而言就是最安心最幸福的事情了，道：“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控制自己……就不会这样了。”

    解雨臣深吸了几口气，道：“小丧，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你答应我了，我就不死了。”

    “你说。”刘丧看着解雨臣用严肃的语气说出这似撒娇般的话他想笑，可却笑不出来，只是直觉解雨臣要他答应的事情绝不会是情人间撒娇那样的轻快。

    “……不要再见张日山了，好吗？”解雨臣专注地看着刘丧的那双眼睛，祈求道：“不管他起不起诉我，你都不要再见他了。相信我，这种事情我还是有处理的能力，好吗？”

    “……好。”刘丧哪能说个不字，解雨臣却不相信地摇了摇头，道：“我被你骗怕了，你总是骗我。”

    “那，那你要我怎么样？”刘丧有些无奈，解雨臣看了眼病床边摆放的水果刀，道：“你发誓，我要你发誓。”

    刘丧苦笑了一下，他顺手拿起了那把水果刀，慢慢地在掌心割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对天起誓道：“我刘丧对天发下血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见张日山一面。如果违背，就让我永远被人背叛，一声求而不得。”

    解雨臣沉默地听他立完誓，然后拿起他手上的那把刀放到一边，用棉花签慢慢地擦去刘丧掌心间流出的血，道：“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刘丧眼眶仍旧发红，张日山见与不见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感觉解雨臣轻轻地在吹着他掌心的伤口，垂头看着那张俊美面孔上的温柔缱绻，刘丧一时间有些出神。解雨臣这样的温柔神情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那还是在解雨臣发现他给他下情蛊之前。

    解雨臣轻轻地环住了刘丧，道：“小丧，我好怕会失去你。我真怕有人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并不爱我，我知道。”

    “我……”刘丧张了张嘴，他想说他爱解雨臣，可是转而就想到解雨臣为什么不安了。如果没有那只情蛊，刘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离开解雨臣，但是此刻对于这个从前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心里只有慢慢的疼惜，他抱住了解雨臣，低声道：“我会在的，一直在的。”

    解雨臣并没有松开他，两个就这样依偎着，直到黑瞎子提着三盒青椒肉丝炒饭回来，刘丧才头痛地推开了解雨臣，道：“我住院的时候整个病房不是青椒肉丝的味道就是其奇奇怪怪菜的味道。”

    “那不然，你两下次点个菜？”黑瞎子笑呵呵地撕开饭盒，刘丧看了下解雨臣的手，拿起盒子一勺勺地喂他吃饭，道：“瞎子，医生有没有说他的手什么时候可以用力。”

    “至少也得等伤口结疤吧。”黑瞎子见刘丧只顾着喂解雨臣，将自己饭盒里的炒饭舀了一勺，放在了刘丧嘴边。刘丧看了眼解雨臣，解雨臣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排斥黑瞎子的行为，刘丧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解雨臣抵触张日山却不抵触黑瞎子，但还是张开嘴吃下了黑瞎子喂下的饭。

    就这样，三个人你一勺我一勺的将晚饭吃完，黑瞎子就在一边削起了橙子，道：“今晚我们在这病房里整点什么活动吗？”

    “整什么活动，他都还是个病人。”解雨臣笑了笑，对刘丧道：“待会儿你自己回去休息吧，我这儿有瞎子守着就行了。”

    “嗯。”刘丧也不逞强，病房里虽然开着暖气，但在暖气房里刘丧却觉得闷，闷得缺氧那种感觉。他将窗子拉开了一些，看着街道上已经开始消融的冰雪，道：“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吧。”

    “是啊，春天快来了。”黑瞎子将削好的橙子塞了两瓣到刘丧嘴里，甘甜的橙汁带着细微的果酸在嘴里迸射，让刘丧的心情平缓了一些。

    刘丧看了看解雨臣，想提回杭州的事情，但想了想决定还是等解雨臣出院了再说。他和黑瞎子在病房里和解雨臣待了一会儿，刘丧开始打呵欠的时候，解雨臣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清冷的夜风吹来，刘丧的睡意和困顿慢慢消散，寂静的大街上没有几个行人，显得很是落寞萧索。身后灯火通明的医院也变得渺小了，刘丧在街上走着却并不想回家，回家也睡不着。他想起从前和胖子晚上出来吃宵夜和啤酒的情景，便去酒吧里喝了两杯酒暖身。

    酒吧里吵闹得很，但就是在这种极致摇晃的灯光和吵闹下，反倒让刘丧觉得安静了。他觉得酒喝得差不多了，现在回去应该很容易就睡了，正要离开却看见有人来搭讪，“小美女，时候还早啊？哪有人来酒吧只喝酒的啊？”

    刘丧一看那两个人明显就是喝多了，他并不想理会，转身便往外走，但没走多远，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刘丧皱起了眉，北京城的治安还是很好的，但偶尔碰上两个不按常理行动的醉鬼也不是没可能。刘丧正想着是打电话叫瞎子或者胖子来，还是自己把人甩掉，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晃动，然后是“砰砰”地倒地声。

    刘丧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一如七年前在张家古楼替他从绝境死亡中生生开辟出一条生路的神只，张起灵此时就站在他身前。只是，这一次刘丧身边的危险远不如在张家古楼的十万分之一，可张起灵却远比那时狼狈。

    寒冷的冬夜里，看见的人无一不是裹着厚厚羽绒裘衣的，而张起灵却上身赤裸，下身紧着薄裤。那黑色的麒麟纹身在炽烫的温度下显现，狰狞地在他胸膛上怒号着，张起灵的头发是凌乱的，脸上也是脏脏的，甚至带着血，只有那双眼睛还算清明，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刘丧。

    刘丧也看着他，这不是幻觉，眼前的人真的是这些年他刻意忘记了的神只——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