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葬心

    后半夜的山路上不见星光，刘丧和汪灿走在路上是靠手电照明，汪灿的脚程快于刘丧，走在他前面一些，不多时刘丧便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脚被狠狠一崴，就摔在了地上。

    “啪。”这一摔还挺重，刘丧下意识地用手先身体一步按在地上，汪灿忙折返过来，拉起他道：“你怎么那么笨？”

    “嘶……你才笨，我不过是不习惯走夜路。”刘丧龇牙咧嘴地靠在汪灿身上，脚一瘸一瘸地，汪灿摇了摇头，道：“就你这样，待会儿别下去了。”

    “哼。”刘丧没有逞强，他和汪灿约好的条件就是他放汪灿出来，汪灿要协助他取出解九爷墓里的镇灵石。

    在汪灿的搀扶下，两人继续向着目的地的前进，等到了地方后，刘丧一指解九爷的墓碑，然后坐在了一棵歪倒的枯树枝上，道：“这墓碑往下挖五米左右，就有百平方米左右的空间，应该就是解九爷的阴宅了。”

    汪灿看了刘丧一眼，就拿起铲子开始打盗洞，刘丧则卷起裤腿借着手电的光亮去看脚上的印记，脚踝处红肿了一块，按着还挺疼，只是幸得没伤到肚子。

    刘丧见汪灿一个人挖掘也辛苦，便上前和他一起劳作，道：“东西拿了你就回去吗？”

    “不然呢。”汪灿睨了他一眼，刘丧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你被关了那么多天，回去他们还会相信你们。”

    “汪家自有一套检测忠贞的方式，你不用担心。”汪灿并不愿多说汪家的事情，刘丧也不多问，两人挖了一阵，就打通了通往墓底的洞。

    刘丧抓着铲子，一边拭着额上的汗水一边喘着粗气，汪灿道：“解缙的墓里不知道会不会有机关，我先下去看看。”

    “好，小心。”刘丧自觉地退到一旁，汪灿用打火机确认洞内空气没问题后就跳了下去。百平米的墓室，和现在两室一厅的商品房差不多大，理论上来说是不太可能遇见什么危险的。刘丧在上面等了一阵，便看见汪灿在底下招手。

    “怎么样？”刘丧问他，汪灿道：“里面只有他生前用的一些家具，镇灵石怕是在棺材里。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好。”刘丧把手电筒的光关了，正打算跃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心中一骇，他好似听见了解雨臣的声音。

    “不要下去！你看见的是假的！”那是解雨臣的焦急的呼喊，刘丧原本已经抬出的脚生生停在了半空。

    “怎么了？你快下来啊。”汪灿不耐地催促，道：“你恐高呢？”

    墓室里，被汪灿放在角落里的手电照射出的光芒昏暗，汪灿的脸大部分被隐在阴影里，看着却有几分诡异。

    刘丧皱起了眉，不去论解雨臣话里的真假，解雨臣出现在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一件诡异的事情，他有些分不清解雨臣的叫喊到底是他听见的阴听，还是活人的声音，甚至刘丧觉得他有可能产生了幻听。可是，他看见的就是真的吗？

    刘丧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跳下去。汪灿见他不动有些急了，他正想从盗洞里爬出来，就看见刘丧背后出现了一个人影，接着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对着他就砸了下来，“砰”地一声，瞬间就把盗洞给堵死了。

    刘丧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银发陌生男子，慢慢地在他面前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属于解雨臣的熟悉面孔，他缩在袖子里的手不由颤抖了起来。

    “你……你没有死？”刘丧伸出手去摸他的下巴，那是人真实的温度和触感。

    “你希望我死吗？”解雨臣皱眉看着他，眼中露出了不解和忧愁，道：“你们要取镇灵石，做什么？”

    “我……我当然不希望你死，你活着我很高兴。”刘丧虽然这般说着，但他的目光却有些躲闪，他好似无法回答解雨臣的第二个问题，那双眼睛里渐渐溢出了泪。

    “回答我，你到底想做什么？”解雨臣逼近了刘丧，那双眼睛里染上了怒意。

    “我……被邪祟缠身，没有镇灵石会死。”在解雨臣抓着他的肩膀，逼他和他对视的那一刻，刘丧心里瞬间就想好了说辞，豆大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刘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同解雨臣对视着，从那双若点星般的眸子里，他看见了他此时悲恸的神情。

    刘丧觉得他此时在解雨臣眼里有多让人心生怜意，他的模样实际上就有多丑恶。他的难过，落泪是如此的真切，只是他的话语却调换了三分真假。刘丧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个影帝，一个不亚于吴邪的影帝。

    “我是齐家的人，母亲给我留下一份羊皮卷，我照上面的法子练阴听，连岔了……从那天起，噩梦不断，贰京也是那个时候找上我的。我身上的纹身，其实是为了压制那些邪祟纹的。”刘丧难过地颤抖着肩膀，捂着自己的小腹，道：“那些东西压不住了，我不想死。我承认，一开始遇见你，是别有用心，可是，我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在和你去北京的时候，我求过贰京，他说纹上那只穷奇的翅膀可以压制邪祟，我信了……可是，可是你却死了。邪祟也压制不住，我本该下来陪你的，可我……我，我放不下这个孩子。我舍不得他，我更害怕在我死后，他会和我一起变成怨灵……我想生下这个孩子，所以把主意打到了镇灵石上。对不起，小花……”

    刘丧跪倒在了解雨臣的身前，抱着他的腿，眼泪不住地落下。刘丧的哭诉如此的情真意切，他的眼泪就像是将解雨臣内心聚起的怒火一点点熄灭。

    “你起来。”解雨臣的眼睛闭上眼，拉起了刘丧，轻柔地用拇指拭去他的脸上的泪，道：“爷爷的墓里，没有镇灵石。”

    刘丧一怔，解雨臣看向坟墓群落的中央，道：“镇灵石被埋在一块独属于它自己的墓穴里，维持着解家风水气运的流动。”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也变得幽暗起来，“是不是没有镇灵石，你会死。”

    “是。”刘丧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半分犹豫。他的良知和底线，似乎已经在那一声声地哭泣中远去了。

    “那我替你取出来。”解雨臣拿起了放在地上的铲子，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墓群深处。

    刘丧的眼睛在那一刻瞪得很圆，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扼住了那道要冲破喉咙，想要制止解雨臣的声音，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