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因
顾御二十二岁继位登基，当政五年，贤明清正，一整前帝当政时期的贪腐之风，手段雷厉风行，年轻至此却异常强势，五年之内已经多次收权，这样基本也没有掩饰的要强化皇权的意思自然而然地便令很多之前掌握实权的老臣心生不满，而先皇沉迷酒色，令大权旁落，又在盛年突发重病身亡，很显然是有人狼子野心意图谋逆。 虽然现在这个罪名是被按在顾御身上，不过顾御也不在乎，当年先皇之死他这个皇储或许本来也应该一起跟着死的，如果不是他身上的一甲子内力，那害死老东西的毒也会毒死他。 当代民间习武之风盛行，各个江湖门派更是纷纷兴起，这里面有挂个招牌骗人钱财的，也有真的是绝世高人的，顾御的老师叶岚就是后者，顾御并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强，但自从对方轻而易举地穿过皇城守卫来到他的面前时顾御就很清楚地明白这个人深不可测。 “小殿下，”对方似乎是另一种胆大包天之徒，“你这样的绝顶根骨留在皇室太可惜了，要不要跟我离开这里去练武？” “……”顾御当然不可能答应他，然而对方的力量立刻便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并没有明确地拒绝，跟人拖延了好几天直到搞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份来历并暗自找人排查之后，顾御觉得这真是上天赐给他的另一条出路： “我不能跟你走，我必须要留下继承皇位，” 他觉得这应该是一笔交易， “但——我还有一个孪生弟弟，他应该跟我的根骨一模一样。” 叶岚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很快就在江南给他传来了找到了他弟弟的消息，顾御感到既痛苦又高兴，痛苦的是母后委托的人果然并不可靠竟然把他的彻儿赶了出去让彻儿在街头流浪了整整三年，高兴的是好歹还是找到了，他可以给叶岚足够的钱财让他照顾彻儿，通过叶岚他就能让彻儿平平安安地活到他顺利继位，然后再把人接回宫好好照顾。 但是叶岚或许也并不可靠，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跟他的彻儿说清楚他是他派来找他照顾他的，在顾御知道所谓的夜阁之前，他的宝贝弟弟已经被人哄骗着对这个叶岚虚构出来的组织和随意给他安排的喻先生的身份死心塌地万死不辞了。 对方对此的说法是他觉得这很好玩： “你不是也正需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吗？可以以此先掌握江南。” “那也跟彻儿没有任何关系，”顾御并不想让顾彻牵扯进这些事情里，他的弟弟吃了那么多的苦，就应该被捧在手心小心地呵护着无忧无虑地度过之后的人生才对，“不要让他去做危险的事。” 叶岚根本就没有把还有任何力量的他当一回事： “也许你弟弟并不这么想呢。” 彼时顾御刚刚十岁，稚童的年纪，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弟弟又远在江南只能由叶岚进行联系，顾御只能被迫听着叶岚给他传信他又让顾彻去做了什么任务，每收到这样的传信他便会暴怒一次，顾御恨极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迫接受无法改变的感觉，不管是对他的父亲一定要处死他的弟弟还是叶岚这样肆意妄为地玩弄他的弟弟，权力和力量没有一刻像这样令他迫切地想要得到，顾御确实也这么为了得到权力不择手段地去做了，终于在十七岁的时候，他带着一只强弩军，将叶岚逼上了悬崖。 再强大的绝世高手也不可能敌对三千强弩，叶岚最终自己跳下了悬崖，那样高的山崖即使是叶岚也必然会身死，顾御终于能够去跟自己的弟弟见面，他找了个借口几乎日夜兼程地赶去了江南，再跟自己的弟弟见面前他特意戴上了面具，就是为了最后揭下面具兄弟相认的惊喜。 然而真的跟人见到面了，顾御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自己的弟弟，便听着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红着耳尖向他说了一堆崇拜感激之词，顾御一时哑语，虽然叶岚无视他的反对一直在让顾彻做危险的任务，但他到底教导了顾彻什么倒是会清楚地告诉他，看到叶岚上报的书信内容顾御只觉得愤怒叶岚竟然想把他的弟弟教的觉得自己是别人的狗，但是真的面对顾彻对他的仰慕尊崇，顾御却又迟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喻先生会看中我，但我一直对此感恩在心，”他的彻儿，带着稍带腼腆地笑意，“虽然我做的任务微不足道，但是能为喻先生做一些事，我真的很高兴。” “……”这让顾御无从开口，倘若他要解释那些任务根本就不是他安排的而是叶岚借着他的名义安排的，不就是彻底否定了他的弟弟表明他那么努力做的所有事都是毫无意义的吗？他不能说叶岚的事情——那他，也就没有办法坦白自己的身份了。 毕竟，哥哥怎么会让自己十岁的弟弟去做危险的任务，怎么会让自己被抛弃吃了那么多苦的弟弟还要为他出生入死，还给他洗脑他是他忠诚的狗？ 如果他不解释叶岚的事，顾彻会对此怎么想？ 顾御再次陷入了困局，只能庆幸自己戴了面具，他只能先应付下去，把真的建立起来的夜阁控制管理权交到弟弟的手上不让他自己再去做任务，夜阁的建立大概是叶岚唯一做的好事，有了这样一个组织傍身他的弟弟就能在江南立足，这样似乎也不错，在这之后的十年顾御更是不断地给自己的弟弟提供资源和权力，顾御相信权力是让一个人强势高傲起来最好的工具，但这个手段好像在他的弟弟身上毫无效果，每次见面或是交流信件对方的态度还是像殷勤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顾御难得的感到无计可施。 但他很快就无暇顾及这件事，父皇骤然的暴毙，把他一下子推上了走错一步就会身首异地的危险处境，所以顾御一直没有派人依照他跟彻儿的约定去江南找人，现下的京城实在是太危险了，顾御并不想让顾彻来京城，也不想让他暴露被人发现他的弟弟还活在世上，那样必然会有人对顾彻不利——江南很安全，而且他知道他的弟弟在哪里还过得很好，是故顾御决定等他平定了局面再去找人。 所以五年过去了，顾御亲自来到了江南，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底气把弟弟待在身边也无所谓，而且彻儿确实根骨极佳叶岚也没有藏私，在五年前他的彻儿便已经是大宗师且剑法精绝，轻功缩骨易容暗器之类同样门门精通，顾御自己倒是由于没有时间练武只是有着找人传给他的一甲子内功，不过这也没什么，皇帝出行随身当然会带着强大的护卫，他的近卫也是大宗师，虽然顾御感觉应该没有他的彻儿强。 放眼整个天下，除了某几个老不死的，他的彻儿应该是最强的了吧。 想到这个顾御有着淡淡的骄傲，如此年轻，如此强大，正是他的亲弟弟，但—— 不管怎么样，高绝的缩骨术易容术，都不应该被用在扮演女人上面吧。 顾御看着正在给他倒茶的绝色少女，对方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回给他一个含羞带怯的浅笑，顾御默默地移开了视线，思索叶岚是不是没有把完全的信息上报给他。 要不然叶岚没有教他这种东西，他也没有派人教他这种东西，彻儿又是从哪里学来这种东西的？ 顾彻看着眼前男人面瘫着脸转过视线的样子心下挑眉，这几天他已经发现顾御会被他这种表演出来的女人向男人示好的样子感到不自在，是因为会想到自己的弟弟吗？顾彻觉得他这个样子真的很有趣，顾彻故意装作手抖了一下，然后把茶倒到了男人的手上，然后立刻紧张地放下茶壶飞快地捧起对方的手： “公子没有烫到吧！” “……”茶水其实已经放凉许久了并没有多烫，顾御刚想收回手便看到仿佛已经快要掉下眼泪的少女低头似乎要去含他烫红的手指，顾御眼角一抽，几乎立刻缩回了手， “……不必。” 顾彻心底嘲笑他反应也太大了，面上却已经自然而然地红了眼角，美人垂泪，实在我见犹怜： “……澈澈弄伤了公子……” “……”顾御感到头痛了起来，催动内力让手上被烫红的痕迹消失再给他看， “已经没事了。” 顾彻又握住了他的手，装作仔细查看实则摸来摸去，抚过指腹又滑下指根，隐晦地在对方的掌心轻轻挠过，感受到男人的手逐渐僵硬，才慢吞吞地放下： “公子好厉害。” 顾御：“……” 他沉默地拿起了一边的书： “我要看一会书，你先下去吧。” 顾彻心下啧了一声，乖巧地点头应声，然而快要走出房门了却又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彻……澈澈。” 顾彻转过头，男人坐在窗下看着书，语气飘忽： “你已经离开望春楼了。” “……？” “所以，你要知道，”对方顿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 顾彻：“……” 他半天没有回话，顾御抬头看了过去，看到少女站在那里彻底红了脸时震了一下，对方赧然地捏着裙角： “可……澈澈已经是公子的人了……公子想对澈澈做什么都可以……” 顾御：“……” 顾御：“…………” 顾御：“………………” 顾御默然地转过头继续看书： “你出去吧。”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