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回家
关望从彭楚家出来，被光头和墨镜送回自己的住处。等到他终于一身疲惫地走进家门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屋里没开灯，蓝雅正安分地躺在沙发上熟睡，一切都还是他离开前的样子。关望放下背包，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外套挂在餐椅背上。这外套是程见凌的，早上出门时关望还穿在身上，大概是来自一个很不便宜的牌子，与当下的季节和环境都格格不入。 关望打了个呵欠，就着窗外月光看到对面沙发上蓝雅稚嫩的侧脸。他不由想起程见凌，这个点他肯定也睡得正香吧。 实在很累了，关望往床上一倒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蓝雅早就走了。睡了太久，关望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缓过神。 他下床去找自己的手机，手机里还插着在中国用的那张卡，因为没开通国际漫游功能，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了。他想换回以前的那张卡，却翻遍了背包和衣裤口袋也找不到。这种小东西确实稍不小心就会弄丢。本来想跟程见凌报个平安的，也不知道他从昨天到现在有没有联系过自己。 关望洗了个澡，打算等会儿出门去找点吃的，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隔壁的素攀又擅自开门进来了。素攀一见他就笑盈盈地扑过来要抱他，关望避开了，把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扎起来，冷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进我的家。” “我想你呀！蓝雅说你回来了，我就来看看。”素攀其实是个漂亮的少女，眨着一双蓝眼睛对人笑时也很迷人。 但关望向来知道她的德性，从不把她的话当真。果不其然素攀接着就说道：“你这回出去赚了不少钱吧，借我一点。” “没有。”关望连一句话都懒得敷衍。 素攀才不信：“怎么可能？阿品说你去中国了，胡青让你去办件大事，肯定有一大笔报酬。” 这回关望奇怪道：“你怎么会认识阿品？” “他喜欢我啰，试过一次就天天都来，还说什么将来要娶我回家。”素攀噗嗤一笑，“傻不傻啊？” 关望道：“他靠不住，别信他。” 素攀的头一歪，问：“你也这么觉得？” “他来九号快半年了，让他砍只手都还会发抖。这种人能干成什么大事。” 素攀却不赞同：“这说明他心肠软，很善良，这种人不是才更靠得住吗？” 关望听到这话微微有些意外，之前还从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想过。他不由又联想到程见凌，自己那个傻弟弟就这么个心肠软又善良的人，如果拿他做例子，那确实是很靠得住的。 素攀突然大惊小怪道：“你笑什么？” 关望回过神，敛了脸色：“没有。” “刚才你笑了！”素攀像见鬼了似的，抱起胳膊假装打了个寒颤，“突然露出这种表情，比平时吓人多了。” 关望转开了话题：“既然你觉得阿品好，那就好好把握住，他可是青爷情妇的儿子。” 素攀嘁了一声，不屑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在赌场里当个小喽啰。我难道要给情妇的儿子当情妇？如果是青爷喜欢我还差不多。”又磨着关望道：“关望，借我点钱吧，下月就还你。” 下月？下月自己应该就不在这里了。关望想起当初第一次走在大学校园里时，对那些普通学生们情不自禁地生出歆羡心情，而素攀之所以总过得这么贫穷，也不过是想让妹妹也过上那种生活罢了。他记得之前老七给的那叠人民币还剩下不少，便干脆翻出来都给了素攀：“自己拿去换吧，不用还了。” 素攀惊喜得跳了起来，扑过来一把抱住关望，撅起嘴唇要往他脸上亲，被关望用手背挡住了。素攀也顾不得其他，抓过那叠钱就立刻要回家去，生怕关望会反悔似的，关门前还朝他做了个飞吻：“关望，爱你～” “等等。”关望叫住她。 “怎么？”素攀警惕地把攥着钱的手了藏到身后。 “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他先打给程见凌，电话却一直打不出去，又打给巴颂，很快就接通了：“你在哪里？” 巴颂惊讶道：“你回来了？” “昨晚刚到。你还在九号吗？” “都十二点了，我刚准备走。” “中午一起吃饭吧，老地方见。” 关望在一间常去的小餐馆里和巴颂碰头，点了两碗黄咖喱面鸡肉。巴颂一坐下就开始抱怨：“这星期你不在，青爷另外找了个人来替你。那家伙看起来蠢，背后居然偷偷跟青爷告我的状，害得我被训了几次，烦死了。” “谁让你老喝多了才去九号，一到那就开始睡觉。” 巴颂不服：“那我也没真的误过事啊。” 关望轻哼一声：“你误事了还不是我帮你瞒着的。” 巴颂不理他了，开始埋头吃面。 关望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条，又说：“将来你可能要跟那个新来的一直相处下去了。” “你要走了？”巴颂抬起头看他，不过也没觉得很意外，“这回青爷让你去中国办事我就料到了，以后要升上去了吧。” “不是。”关望告诉他，“我要离开这里了。” 这回巴颂停下了筷子，问：“去哪？” “去中国。” 巴颂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你以后要跟着阮梅了？去那边卖货？”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劝你还是别干这个，太危险，那边跟这里不一样，被发现了就是个死。” “不是，彭楚要把我送回家了。” “你？彭楚？回家？！”巴颂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这三个词语连在一起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边界。 “嗯，我昨晚一回来就去见了他。” 关望把彭楚的计划和这一周的经历都告诉了巴颂，巴颂听完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开口：“该说你惨还是幸运？大富人家的落难少爷，平白来这里受了那么多罪，不过总算是等来认祖归宗的一天了。”他一锤敲在关望的肩头，笑道：“苦尽甘来，真替你高兴。” 关望却并不那么乐观：“到底是不是苦尽甘来，现在也说不清楚。” “至少能离开这里去过好日子，这总是好的。” “要不然将来我把你也带过去？”关望道，“不过你也不会几句中文，还得慢慢学。” 巴颂提起筷子继续吃面：“你先去那边扎稳了根再说吧，你能念着我就够意思的了。” 关望说：“毕竟当初你救过我。” 巴颂笑了笑，夹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还说那些干什么，真正救过我们的人都死了。” 吃完了面，关望借巴颂的手机又给程见凌打了个电话，还是打不通，他问：“你知道怎么打电话去国外吗？我总打不出去。” “你等等。”巴颂拿回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你要打去中国？” “嗯。” “要先拨86再加电话号码。”巴颂又嫌弃道，“都说了让你换个手机了，连网也上不了。现在人家都在网上聊天了，就你还这么土。”他把手机又递回给关望，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巴颂接通电话：“喂？” 那边的人问：“你知不知道关望在哪里？” 巴颂看了关望一眼：“就坐在我对面，怎么了？” “让他接电话。” 巴颂朝关望使了个谨慎的眼色，把手机递给了他，小声道：“找你的。” 关望接过来：“喂，我是关望。” 那边是个阴沉冷淡的女声：“我是阮梅。程老板看了你的照片和资料后说要见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叫人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