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被逼到死角的人
苏沫简直不敢看顾源楷。 五年前，苏沫确实是将他们都拉黑了，分的彻彻底底，也再没有肉体上的瓜葛。 但也是今年上半年，因为白梓沐也在媒体宣传行业，两人在工作中碰上了，这才恢复了联系。相比于执着的周辰，或者情绪激进的张铮，白梓沐从来的都是那么温和，也再没提当年的事。 人家都没说什么，苏沫当然也不好说，便只是维持着普通朋友关系，到现在为止，也只见了两三面，还基本都是工作场合。 可再怎么清白，此时面对顾源楷，她还是心虚的不得了。 但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几分，苏沫不想一句话都不解释就被判了死刑。 “是因为工作原因……我发誓，早就没有别的关系了，你走以后，就再也没有……” “够了” 死了死了。 苏沫飞速将手机塞进兜里，战战兢兢的将碗里的早餐往顾源楷的方向推了推，声音气弱：“顾总，先吃点东西吧” 此时此刻，顾源楷知道，他应该是毫不在意、若无其事的，他们分手了这么多年，她有多少男人，和谁在一起，和谁吃饭，都是她的事，与自己无关，昨夜将她带回来就是个错误，应当被立刻终止。 可大脑就像是不受控制，怒气不断上涌。 极端的愤怒之下，他反倒冷静无比，挥手将桌上的早餐全部扫进了垃圾桶，面寒如霜，声音如刀：“滚出去” 深知没有半点余地，苏沫耷拉着脑袋离开。 关上大门时忍不住回头，清晨的剪影里，男人站着桌前，面色苍白，眉头紧皱，身姿不如以往挺拔，他左手放在腰侧，右手还在揉捏太阳穴，不是学生时代清傲如松的顾会长，也不是日昇集团意气风发的顾总。 苏沫不自觉捂着心口，她突然间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还不准确，她可能不止一点点的喜欢他。 可能还要多一点点，再多一点点。 ———————— 当房间重新回到寂静，顾源楷的思绪开始涣散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或许是在与她重逢后，或许，还在这之前。 五年之前，也就是他想要挽回却被她重重刺了一刀开始，那些往日里刻意忽略的细节慢慢浮现。 比如他曾在周辰那里发现过跟苏沫一模一样的女士内裤；比如有隔壁寝室的同学说过，苏沫还去过他宿舍，在他们分手之后. 那位同学本来是以为他们和好了，却并不知道……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很多，或许一切早有端倪，只是他从来不敢相信。 五年的时间。 他用五年的时间，说服自己，一段错误的感情，一个错误的人，不值得他再倾注半分心思。 再次重逢，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可当郑奇然一针见血的戳破后，他才意识到，还是没有放下。 不过这应该只是不甘心，抑或是残留的恨意，只要再花些时间，都会慢慢淡去，顾源楷始终这样告诉自己。 他将对接工作的事情还交给郑奇然，重新做回到铁面无情的顾总裁，可某些人的存在还是让人难以忽视，第一次公司早会结束，顾源楷发现，自己的语速过于快了。 当看到苏沫画的那副画时，许久波澜不惊的心，微微颤了下，虽是简单的素描，但笔触流畅自然，足可见画画的人对纸上人非常熟悉，甚至能窥见其中的情思。 然后紧接着，下半身的画面又让他冷静下来。 他想起她曾经说得，她有性瘾，对欲望很强烈。 这幅画能说明什么什么呢，大概就是她怀念他的身体罢了，至于那句“我只画最喜欢的那一个”，顾源楷是一个字都不信。 也是头脑发热，带她去了王兆伦的应酬。 当看见王兆伦看她的眼神时，都是男人，顾源楷很清楚那里头的意味是什么。可那个女人呢，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肆意散发魅力。 当王兆伦的手攀上她的椅背，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时，顾源楷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我去趟洗手间” 从房间到洗手间，不到50米的距离，每一步，他脑子里都在想，他们在做什么，或许已经抱在一起了，或许还会有更亲密的事情，他以为自己不会被影响，事实上心跳一直是匀速的，应当是不在意了吧，只不过是前女友而已，还是曾经背叛自己的前女友，大可不必放在眼里。 可当站在镜子前，看到里面人的眼神时，顾源楷突然发现，这双眼眸的深处，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平静，倒像是存着一股暗河，让人无端心惊。 后来的一切都像是顺理成章，苏沫那点小把戏，他看在眼里，就像六年前，他刚认识她那时，她自以为伪装的很好，但顾源楷其实都明白，只不过自己也喜欢她，她的刻意接近和小心机，反倒叫他品出了几分甜蜜。 可不管多明白，她的那些把戏，每一次，还是会让自己上当。 告诉她自己“有女朋友了”，其实算得上是给自己一个耳光，提醒自己，别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可是这耳光将他打醒了吗？似乎没有。 反倒是刚刚的语音，就像是一盆冰水，让他从头到脚凉了个透。 胃部隐隐作痛，顾源楷却觉得，干脆再疼一些，那样，或许理智会在，或许其他的痛，会浅淡些。 ———— 下午7点，身体到了极限，顾源楷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买东西，门一开，首先见到的，就是坐在地上的女人。 她还是穿着早上离开时一身，非常单薄，此时晚风吹着，光是看着，就觉得冷。女人靠在墙角，眼睛紧闭着，似乎是睡着了，整张小脸泛着红。 放在她身边的袋子倒了，滚落了一地的东西。 有他常吃的速冻饺子，有一些应季的水果，有不少方便的速食……都是他准备出门去买的东西，甚至，还有一盒胃药。 她怎么知道的？！ 顾源楷站在门口，此刻他衣冠楚楚、清隽干净，看起来毫无破绽。 而角落蜷缩着的女人，裙子上满是褶皱，还带着灰尘，看起来无比狼狈。 可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逼到死角的人。 这个瞬间，最可怕的不是被猜中了心思，不是想买的东西都被她送到了眼前，甚至不是因为被她发觉了自己胃痛，而是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平静如死水的心底，泛起剧烈的涟漪。 一整天的怒气怨恨，重新建立的屏障，在这一刻，尽数坍塌。 这一刻，他根本没法骗自己说，他不想见她。 如果此时苏沫醒了，一定会被男人的眼神吓到，他就那么站着，看了她十分钟，那种静默，像是时间空间全部静止，空气中焦灼的爱和恨，足以将一个人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