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书屋 - 其他小说 - 榴花怨东风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又走过回廊和月洞门。

    陶珩悠所住的廊屋带着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杨梅树,树下水井边的木马坏掉了,他想让陶珞帮忙修一修。

    翁沛担心遇见陶珞家人,说要自己先走,但是背对着他在拣木马零件的陶珞却开口说:“我爸妈不常来这边的,你放心。”

    她微窘——为自己刚才不礼貌的表现。

    木马一夜之间是修不好的,照顾陶珩悠的阿姨替他们装进箱子里,让人送到陶珞车子的后备箱里。

    小外甥还是不肯让他走,哭着要他留下来陪自己,遭到拒绝后,满脸是泪地跟在他们身后。

    即使是夏令时,天色也已经昏暗,在拐过一株海棠树的时候,陶珞出其不意地拉过她的手跑了起来。

    院落宅屋错综复杂,他俩又是成年人,逃跑过程中配合得好,轻易就甩掉了小跟屁虫。

    喘着气来到一处偏僻的后院,墙根摆着一个有些年头的老旧木梯子。

    陶珞爬上去,在初明的月色下消失在她视野里。

    翁沛觉得有趣,也踩着木梯爬了上去,坐上墙头才晓得这墙的外面是长草的空地,比院子里的地势要低。

    “来。”陶珞在墙下,双臂半伸开,脚跟踩着杂草和月光,有种出逃的成就感。

    翁沛跳下去,被他接在怀里。

    心都快跳出胸腔了还要贴得更近几分,他的手箍着她的腰,气息未定就低头去吻她。

    很奇妙的,不同于往日任何一个带着情欲意味的吻。

    陶珞的手指抚摩着她的脸,像一个潦倒的诗人温柔地亲吻爱抚自己的诗篇。

    在这漫长的温存时光里,她想起当年校园的轮滑社训练场,他把双手扣在身后,背对着那五十多米长的道路障碍,轻轻松松倒退着滑到树下终点,然后就靠在树干上看他们一群菜鸟的场地训练实况。

    那个时候是还未彻底热起来的夏天,那个时候她也还和许多人一样,做着许许多多梦。

    053 七夕 < 榴花怨东风(蓬莱)|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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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买了两瓶矿泉水回来,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夜色里垂荡下来两三缕柳树枝,视觉错位,柳枝像是拂在了他的肩上。

    翁沛走过去递了一瓶水给他,在他身边坐下。

    陶珞问她,和陶珩悠相处半天是什么感觉。

    “感觉他被照顾的很好,”翁沛斟酌着用词,“除了有点小倔脾气,是个好孩子。”

    陶珞喝了一口水,望着湖面说:“他马上就十五岁了。”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个子应该跟春笋抽芽似的不断拔高,声音可能是正在经历劫数的蚌中沙砾,会跑上跳下追逐足球,会掀起衣摆擦下巴的汗,神采飞扬,青春动人。

    这是翁沛见过的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可是陶珩悠和其中任何一个意象都不沾边。

    湖面倒映着宝塔上的灯笼影子,荷花香气与远山山形都在水面浮动,长堤隔得远,欢声笑语搭着花灯漂转过来。

    陶珞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被湖面的小花灯吸引。

    “七夕。”姑娘家总是记住的多一些。

    他说:“那是情人节了。”说完这句话,转头去看翁沛:“抱歉,和我一起度过了一天。”

    翁沛说:“没事,反正我没有情人,你也没有情人,权当做个伴好了。”

    陶珞往椅背上靠去,将双腿伸直了,像个顽劣少年:“之前为什么喜欢我?”

    “大家都喜欢你,”翁沛说,“也觉得和学长有距离感吧,就跟着喜欢了一阵子。”

    “幻想能满足少女心。”她补充了一句。

    陶珞看着她的侧脸,目光很专注:“是吗?”

    翁沛知道他在看自己,不敢回过头,又喝了一口水,结果凉水无甚功效,耳根子还是慢慢烫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陶珞说:“知道。”

    翁沛心里长舒一口气,然后听到他说:“坐过来一点。”

    她挪过去刚坐好,右肩倏忽一沉。

    她惊讶地转过脸去,看见他头上浓密柔软的短发和光洁饱满的额头,鼻梁挺直,眼睫半垂。

    水气沁人,夜色撩人,无论是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解释不清楚。

    陶珞枕在她肩头,在徐徐晚风中闭上了双眼。

    若时光能顺着河面灯影溯回,十年前陶璎爬上楼顶的那个黄昏,他或许不会冷眼站在树荫下旁观。

    他或许会向前一两步,走出那片婆娑树影,对她说:「陶珩悠一直在哭,你要去哪里?」

    大他十岁的陶璎,是乖乖女,是好学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是和学校里的小混混乱搞导致怀孕休学的糊涂笨蛋。

    从小到大,陶璎都是懦弱文静的性子,却做出了最惊世骇俗的事情。

    在陶璎被关起来的那个冬天,他到阁楼上去找一本书,看见她坐在那里烤火,珍本手札全都被撕毁,投入火盆,付之一炬。

    他问陶璎:「不心疼书吗?」

    陶璎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伸出双手靠近火盆:「太冷了,我早上是被冻醒的,外面下雪了吗?」

    「下雪了。」

    C城的冬天总是绵绵飞着雪,白皑皑的一片,把院子里的井栏都掩埋,屋檐下结了冰,要融不融,滴滴答答的,从入夜听到破晓。

    虚岁九岁的陶珞站在书架前,望着火光,也望着她:「他们一直在吵架,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哭,说对不起你。」

    陶璎淡淡一笑:「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和男生谈恋爱,是我自己脱的衣服,也是我自己决意把孩子生下来的……他们被我连累得这样惨,尤其是妈妈,可终究打都舍不得打我一下,也没有把我赶出家门,」她抬头环视这阴冷昏暗的阁楼,说话呼出白气,「我其实很感谢他们。」

    纵使体态已经不方便,起居无人照料,她仍是把自己打理的很得体,梳着上学时的温婉编发,杏黄色高领毛衣和宽大的格子长裙——若不是腹间用围巾覆盖的那处隆起,她依然像是那个会在雪后出门陪他打雪仗扔雪球的姐姐。

    见陶珞的视线落在自己小腹上,她笑着招手让他过来坐:「小珞要有一个小外甥了,喜欢比你小的小朋友吗?」

    陶珞的手被她牵着,放在那个孕育生命的小腹上,隔着一层羊绒厚披肩,并没有摸到什么明显的胎动。

    他说:「像隔壁的段余甯一样吗?」

    「你喜欢那样可爱的小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