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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一番佳话自千秋

    朱凤四年,有诗云: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今日春闱放榜,京都城里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聚集在京都的书生才子,或掩面悲叹,或捶胸顿足,或手舞足蹈,或饮酒放纵。街头巷尾的酒楼客栈,都宾客满座,举酒言欢。

    燕子楼,是京城中最大的酒楼,徐州的燕子楼里有名妓关盼盼,京都的燕子楼里也有位名畜,叫谢珠儿。 二层隔间里,坐着几位气貌不凡的年轻人,正在吃酒闲聊,正说着,只听楼下一片叫好问候声,座上的一个年龄约三十左右,气质沉稳的男子笑着说道:“这怕是咱们的新科状元,王兄到了吧,这可真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哪!”

    果然,就见店小二恭敬的奉承着一个穿着青袍玉带,头戴皂罗方巾的书生走了进来,正是今年新出炉的状元郎,王源中。王源中一进来,坐着的几位好友就一口一个状元郎的开始闹他,店小二的彩虹屁更是放个不停,王源中在几个好友的恭贺下连连作揖,待几人逗弄够了,方才落座。

    店小二谄媚的笑着说:“几位爷,点些什么菜?”

    那个年长的男子道:“今日哥哥请,你们随意点。小二,我问你,谢珠儿在吗?”

    店小二陪笑道:“谢老板早些日子出去了,今日就回来,却不知是几点能到。爷要找谢老板,我等她回来了告诉她,定来陪爷们吃酒。”

    于是几人点了野鹿羮,烤羊羔肉,醋芹秋葵之类的时蔬,又温了些清酒,叫了胡饼,有酒有肉,年轻气盛,便纵情畅谈了起来。

    年长的男子名叫陈权,乃是门下侍郎,正四品官,皇帝近侍。

    座中另一位身材健硕挺拔的,叫郭钊,年纪轻轻,已经官至左金吾大将军。他乃是名将汾阳王郭子仪之孙,父亲郭暧,母亲是升平公主。

    酒店一楼请了几个戏子,正在唱近来正火的传奇故事。其中一出叫的,说的就是郭钊的父母,升平公主和驸马郭暧的风流韵事儿。楼下女伶一开嗓,楼上几人就笑了,郭钊连忙自罚一杯,好让哥哥们莫拿家事打趣他。

    这讲了什么呢?

    原来,郭子仪平安史之乱立了大功,被封汾阳王。唐代宗把金枝玉叶的升平公主,下嫁给了郭子仪之子,郭暧为妻。郭暧比公主还小两岁,公主心中不平,在汾阳王六十大寿时,刁蛮任性的升平公主自恃高贵,摆架子不去拜寿。郭暧大怒,醉打了公主一顿,在院里当着宾客和下人们的面,让公主脱了裙子,撅起屁股来扇打,打的公主当场失禁求饶,尿水横流,郭暧又狠狠操了公主一顿,百般凌虐淫辱,聚众的宾客起哄叫好。第二日,公主回皇宫哭诉,逼求皇帝治罪郭暧,郭子仪直接把儿子五花大绑,压去金銮殿上请罪。然而,代宗皇帝深明大义,不仅没有降罪郭家,反而给驸马郭暧官升三级。这之后公主就收起了一身的刺,再不敢盛气凌人,乖乖地在郭府做小媳妇,给驸马郭暧生了几个孩子。如今又有了身孕,正在家养胎呢。

    听着楼下女伶故作哭吟的浪叫,以及酒店客人的叫好声,笑骂声,楼上的郭钊红了脸,举杯就干了一杯烈酒。状元郎王源中听着戏,伸手搂住了兄弟郭钊的肩,好奇的问道:“听说升平公主又有了身孕?”

    郭钊红着脸点点头,怕王源中再问府中私事,忙转移话题,反问道:“你们国子监祭酒,崔翰林、崔院士,不是说也怀孕了么?怎么,崔院士还给你们代课吗?是不是挺着孕肚,边上课边流着奶水?”

    王源中闻言,点头笑道:“不错,崔院士有孕了,带完我们春闱这批学生,就不再代课,要去翰林院帮天子起草诏书,做天子私人。”

    陈权摸了摸下巴,冷笑着说:“这倒是有意思,两个女畜,拿捏住了大唐的龙脉,顺宗孱弱无子,竟然禅位给骄阳那贱畜,张君瑞自己位列宰相,是他的本事,他的畜妻崔莺莺,如今也成了国子监祭酒,翰林院学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源中皱了皱眉:“崔院士是畜妻不假,可崔院士也是朱凤元年的女状元,学识渊博,功底深厚,在国子监讲课,无人不服,才学做得不假。”

    陈权叹道:“荒诞至极啊!放在十年前,谁能想到,大唐公主敢嫁马夫做畜妻?相国之女愿嫁一落魄书生做畜妻?又有谁能想到,顺宗做太子二十余年,一朝登基,竟被亲妹子,一个贱畜逼迫禅位,大唐的江山,没被藩镇诸王颠倒,反被女畜握在股掌之上?荒唐啊!”

    郭钊把玩着酒杯,带着醉的笑道:“哥哥怕什么,母畜再掌权,还不是任男人把玩?在男人裤裆低下挨操的玩意儿,当了女皇帝,照样得露着奶子,撅着屁股被操。我听说,哥哥进殿尿急,女皇就跪在地上撩起裙子,让哥哥尿到穴里了,还被太监们塞住不得流出来,有没有这种事儿?”

    陈权哈哈大笑,仰头痛快地饮了一杯酒。

    自从则天皇帝上位后,皇族的公主贵女对权利越发蠢蠢欲动,高阳公主、太平公主、长宁公主…等等不胜其数,公主们豢养男宠,挥金如土,嚣张跋扈,又有政治野心,则天皇帝退位后,朝中对公主的容忍度越来越低,对女子的限制和束缚也越来越严。像郭钊的母亲,升平公主这样使点小性子,就被驸马怒打一顿,皇帝也不给撑腰。

    在这种情况下,骄阳公主却能反其道而行,继承大统,成了大唐如今的名正言顺的女皇帝。

    骄阳的父皇,德宗皇帝在世时,太子是骄阳一母同胞的兄长,李诵。当时,骄阳地位尊崇,十分恣意妄为,最喜欢穿西域猎装,拿着长辫,在京城纵马狂奔,行人无不让道。德宗病重,骄阳公主自请做了府内一粗人马夫的畜妻,当时轰动京城。人人都笑骄阳是个下贱的母畜,骄阳的同胞兄长李诵,做了二十六年的太子,身体羸弱,性格绵软,见骄阳卑贱,就心生怜惜,也轻视了她,常玩弄淫辱骄阳,又在公务上依赖妹妹。德宗病逝,李诵继位,更是荒淫无度,招妹妹骄阳进宫淫玩,让公主和马夫表演淫戏,同时,也极其信任骄阳,权利一应全由骄阳把握。不到一年,李诵便病逝,庙号顺宗。顺宗驾崩后留下诏书,让骄阳继位。

    如今的女皇帝便是骄阳公主,骄阳即位后,改国号朱凤,依然以女畜自居,十分谦卑,在朝堂后宫,私下里任人凌辱,像方才郭钊所说的,官员觐见女皇,说罢正事后,下了朝,手痒了就让女皇把奶子露出来扇打,尿急了就让女皇撅起屁股,尿到她子宫里都行,女皇既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又是万人胯下的女畜。荒诞诡谲至极,竟神奇的稳定了朝纲。

    这之后,女帝便开恩科,广招天下寒士,又改革赋税,同时逢迎谄恭各地藩王,致使如今天下太平。另外,女帝还格外改革了畜妻政策,女子无法科考,却准许畜妻参与科考,与男子同试,这一改革,刚一提出,就笑破了大臣们的肚子,人人都觉得骄阳是个无脑的女畜,玩闹似的,便轻易通过了这个政策。却没想到,朱凤元年的状元,竟然就是一个女畜!

    朱凤元年的女状元崔莺莺,便是博陵崔家二房、德宗年间崔相国的独女。这个女状元,像一个响亮的巴掌,啪的一声,扇在了天下人的脸上。

    若说地位之卑贱,女帝和女状元,贱如母畜。却一步步爬上了大唐政权的最高峰。

    然而,到如今朱凤四年,科举考试中,也只出了崔莺莺这一个女状元。

    喝着酒,吃着美味佳肴,耳旁是欢声笑语。王源中在自己春风得意,高中状元的这一日里。看着身边兄弟们意气风发,意淫嗤笑女畜之荒诞时,心里一颤,莫名感到仿佛有一阵暴风将袭,又仿佛是细雨,正润物细无声。

    “让哥哥们久等了~”一个柔媚的声音娇笑着说,伴随着玉佩金钗的叮咚声,隔间的门帘被一个纤纤玉手撩开,走进来一个婀娜的美人,顾盼间情思柔媚。

    “谢珠儿!”陈权朗声笑道:“好个谢老板,如今能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

    只见谢珠儿脸如桃花,眉如翠柳,纤腰袅娜,浑身的风情月意,闻言抿嘴一笑,嗔怒地瞪了陈权一眼。又小步走上前,给几位官爷们斟酒。于是几人吃酒闲聊不说。

    此时的京都长安,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

    唐大明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进紫宸殿,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蓬莱池旁的亭阁,垂挂着晶莹的珠帘,珠帘后隐隐可见明黄的九爪缂丝金龙。

    一个小太监弯腰小跑来报:“陛下,国子监祭酒。崔翰林院士请见。”,珠帘里传来女子低声命道:“嗯,宣见”。这声音比较寻常女子,低了些,带着些懒散的沙哑。

    小太监碎步轻声退下,不多时,一个穿着官服的臣子来拜。这臣子身量不高,穿着黑羊羔皮镶边的深青上衫,圆领露出浅红色内里立领,大红绣丝缨带束着细腰,垂挂着白玉双佩,头上乌发高束成冠,却插着簪花金钗,仔细一瞧,这位从三品大员,竟是个美娇娘!

    紫宸殿乃是天子便殿,崔莺莺进来行了礼,便束手端立道:“臣崔莺莺,参见陛下。”

    珠帘中的女帝,低声轻笑道:“莺莺来朕身边坐吧,春闱过了,莺莺卸了讲师之职,便能多得几日闲暇了。”

    莺莺抿唇笑了笑,就见一个纤如柔夷般的玉手,从珠帘中伸了出来,腕似白莲藕,十指尖如笋,戴着鎏金镶玉的指套,荣华尊贵不可言。

    莺莺伸手搭在女帝的手上,撩起珠帘,便坐在女帝脚旁的矮榻上。女帝穿着赤金圆领常服,衣袍上是金线缂丝的九爪金龙,裙摆却绣着火红的朱凤,头戴金龙含珠发冠,鹅蛋脸,纤浓的挑眉,凤眼不怒而威,丹唇不点而朱。

    女帝见莺莺乖巧的坐了,便笑着摸了摸莺莺的乌发。

    莺莺信赖的伏在女帝膝上,说道:“陛下,这次春闱放榜,并没有一个女考生上榜。”

    女帝懒散的嗤笑道:“这个朝廷,如今四面漏风,有没有女考生上榜,朕已不在乎了,有没有可用的人才,才是朕关心的。”

    莺莺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那陛下为何要让女畜参加科举?不能让所有的女子都参加科举呢?以臣之见,女子中有才华的,少有...少有人愿意去做女畜…大都是逼不得已…”

    女帝闻言,捏了捏莺莺的鼻尖,哈哈笑道:“莺莺啊,你是朕的惊喜!告诉朕,你为何做女畜?”

    莺莺皱了皱眉,羞意下视线有些闪躲,说道:“臣是为了...既是为有情人,也是为了崔家。”

    女帝说:“朕不是”。

    她把带着红玉扳指的手放在莺莺头上,抬头远望了九天之上的含元殿。缓缓说道:“这样的世道,哪个女子不是畜?可笑却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朕认了,便做个女畜!再看看如今,是谁掌握着天下?哈哈哈!”她仰头大笑道。

    放下手,女帝低声带笑说:“莺莺,这天下既然把朕逼成了一个娼妓,朕就要把这天下变成一个大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