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书屋 - 言情小说 - 变态系列在线阅读 - 窥

    夜晚,有个人轻轻走过灯光昏暗的楼道。各家的猫眼里透出微光,那是一个又一个或舒适或温馨的家。当人们在家里点起暖黄色的灯光说笑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想到有个人正隐藏在黑暗里透过猫眼窥视着他们的温馨与快乐?

    防盗门是一个结界,门外与门内形成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身处寒冷与黑暗中的人无比渴望温暖与光明,他们无法拥有,便只得透过缝隙窥视别人的快乐。胆小的永远窥视,胆大的想着占有。

    唐宁,独居女性,平时不怎么看鸡皮疙瘩和公共住宅,不胡思乱想,所以也不会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在无声地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唐宁在一个低层小区有一套房子,不大,她一个人住刚刚好。每天下班回到家里,也算是在这偌大的冰冷与温暖交织的城市里有个安身之所。

    这个小区有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他们住在一楼,侍弄着一个小园子,种花种菜,春夏之交坐在开满花的树下面的躺椅上晒太阳听收音机。

    那是不同于外界忙碌奔波的恬淡宁静。

    唐宁住的那栋楼在小区最东南,光线很好,她住五楼,卧室在北边。从卧室的窗户向外看去,很容易就能看见对面那幢楼的南阳台。和她家相对的五楼住了个清秀的少年,唐宁有的时候放假白天在家,正好看见那个少年在阳台晾晒床单和浴巾。说来凑巧,那个床单她也有,浴巾也有同款。

    唐宁和单元附近的老人关系都不错,有一回正好和对面楼那个单元的李奶奶扯闲嗑,聊到了五楼的清秀少年。

    李奶奶说:“那孩子的父母离婚了,两个人都不愿意管他,他就自己留在这幢房子里。现在好像上大一了,就在咱们市那个什么,什么学校来着,我这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了。”

    李奶奶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性格挺内向的,独来独往也不爱说话,但是挺有礼貌,遇见我们这老邻居都打招呼。好好的孩子,可惜——”

    后面的话打岔就岔过去了。

    唐宁那时候才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叫唐歌,和她还是一个姓氏。

    日子还是平平淡淡。后来有一次唐宁跟李奶奶唠嗑的时候,唐歌刚好上完课回家,他跟李奶奶打了个招呼。

    李奶奶问他:“吃饭了吗?”

    “还没呢,等一会儿我自己做点。”

    “行。不愿意做就来奶奶家吃,今天中午煮的面条,还有牛肉酱——对了,”李奶奶给唐歌介绍,“这是咱对面楼的,唐宁,比你大几岁,得叫姐,平时和李奶奶关系也不错,有时间你俩都来家里吃饭。”

    “唐宁姐。”唐歌看着唐宁叫人。

    唐宁笑着冲他点点头:“你好。”

    自此唐宁和唐歌就算正式认识了。但正式认识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变化,顶多就是楼下遇见了打个招呼,或者唐宁在卧室看见唐歌晾衣服的时候两个人偶有对视,互相点头。

    大概两个人都是慢热的人,生活没有什么交集,也不必过于亲密。这是唐宁的想法。

    可是她并不知道,唐歌一直渴望着和她的相识。

    你与和你擦肩而过的每个人之间,不都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唐歌关注唐宁很久了。

    高二的时候,唐歌父母的矛盾不可避免地爆发出来。刚开始是激烈的争吵,不管是白天或者晚上,只要他们遇上,就好像冷空气偷袭了厚重的黑压压的云层,一个炸雷接下来便是瓢泼大雨。开始的时候唐歌也很害怕,听见大一点的声音就下意识地缩脖子。倒也不是他爸爸妈妈迁怒于他,只是他们好像忘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后来两个人都不怎么回家了。唐歌上了高三,每天早出晚归,回家面对漆黑空荡的房子。别人的爸爸妈妈都十分关心孩子的学业和生活,每天变着法子给孩子做好吃的,和孩子谈心。但是唐歌如果不自己起来做饭的话,他连冷饭都吃不到。

    唐歌的父母吵架的那些日子里,他躲在自己的房间,用被子蒙住头,想要隔断外面那些刺耳的声音。唐歌的父母不回家的那些日子里,整个房子都是唐歌的了,他晚上睡不着,便走到客厅,坐在黑暗里,看着对面这幢楼。渐渐地他发现,对面的那个房间的灯,总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亮起。灯亮起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回来了。

    她工作好像有些忙,每天回家都很晚。

    正对着的那个屋子是她的卧室,她神经有点大条,有时候看对面楼灯都熄了,不拉窗帘就换衣服。

    她做事情风风火火的,拖鞋在地上打滑,怪好笑的。

    ……

    最开始,唐歌只是将观察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作为无趣生活的调剂品。

    那种感觉好像,你隔着玻璃观察里面的小动物,但又不仅仅是看小动物的感觉。因为唐歌知道那也是一个,和他一样的人。

    在他观察的时间里,她一直一个人在家。好像只有两个人存在于广袤无垠的黑暗宇宙之中,她是发着暖光的星星,他却一直处在黑暗里。

    有时候唐歌也开开客厅的灯做些什么,他知道,唐宁看得见。不过唐歌很少那么做,因为他发现唐宁看见对面亮灯的时候,就会早早把窗帘拉上,那样他就看不见她了。

    渐渐地,唐歌不再把观察唐宁作为生活的调剂品,这件事和吃饭睡觉一样成为了唐歌生命里的必需。

    当一个人无意识地养成一个习惯的时候,最开始他自己或许还没有发现。当某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突然发觉,那么他便面临着一个选择——是继续保持这个习惯,还是强迫自己改变这个才开始不久的习惯?

    唐歌也经历了这样的一个过程。

    他从学校回到家,进入自己的房间,看书写作业,复习知识点。到了唐宁回家的时间,他便会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客厅,也不开灯,坐在他放在客厅阳台的躺椅上,那个椅子摆在他精心选择过的,最合适的观察地点。

    后来有一天,一样的时间,唐歌坐到躺椅上,左等右等也不见唐宁回来。那个房间的窗子一直黑着。唐歌心里有些怒气,他站起来来回踱步,不停地想这女人怎么还不回家?当他的怒气冲到头顶,他又突然冷静下来。他顿住了,他不明白他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生这个气,所以他那天晚上没有再等下去,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思考了一整夜。

    这时候唐歌已然面对着一个选择,他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是放任自流,还是冷静克制?

    不管怎么讲,他和唐宁都不像是会有除了邻居关系以外的任何关系,正常人这时候无疑会克制自己,偷窥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这些唐歌也知道,可是这并不是他要考虑的首要问题。

    在唐歌眼中,放任便意味着任凭自己依赖唐宁,任凭自己沉溺在以唐宁为中心的圈子里,观察她,看着她吃饭睡觉、哭哭笑笑。她像他养在巨大的玻璃鱼缸里的玫瑰灯,他一直在鱼缸前等待她钻出洞穴,只为了看她一眼,好像看她一眼就会消除这一天的疲累与无奈。

    而克制,确实是不去看她。拉上窗帘,不去管她的灯是明是灭,不去管她的人身在何处,这样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会依赖与沉沦,他尽可以孑然一身,没有依靠,没有软肋,没有威胁,所以坚不可摧。

    唐歌和正常的人不一样,他不关注常人所关注的伦理道德,更不关注礼义廉耻。虽然在其他所有事情上他在遵守着规则,但在观察唐宁的时候,这些都被他抛诸脑后。

    是把唐宁圈入自己的领地,不择手段地拥有她还是再也不关注她?

    唐歌陷入的是这样的思考,他面对的是这样的抉择。

    唐歌想了很久,最终新奇的欲望战胜了克制的想法。他可能觉得,唐宁就像他曾养过的玫瑰灯一样,大不了,她比起观赏鱼来还能自己照顾自己,当他不再对她感兴趣时就会放弃。这是一种侥幸心理,就好像我们插下的一个个fg,它们一定会有倒下的一天。

    唐歌的fg倒下了,他在窥视唐宁的过程中得到了舒适与满足,从舒适与满足里升腾起空虚的欲望,从兴趣转为爱好,转为欢喜,转为依赖,转为情欲,与爱。尽管这爱不为世俗所接受,但是在唐歌看来,他确实爱着唐宁。他爱着她,所以她也要爱上他,就算不能爱他,也一定要留在他身边,因为他爱她。

    不讲道理。

    唐歌说:“讲道理就不叫爱情了。”

    时间线拉回唐宁正式认识唐歌并知道他的名字之后,这时候唐歌的fg已经倒塌多时,他喜欢她,并且想拥有她。他在等待——或者说伺机制造——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如今他借着李奶奶的由头正式认识了唐宁,那么,真正的故事就此开始。

    舞台上的帷幕缓缓拉开,唐歌从阴影中走到台前,优雅鞠躬。

    说实话,唐歌更喜欢在幕后。长久处于阴暗之中,让渴望光明的他本能地惧怕光明。惧怕,却依旧想要靠近,像扑火的蛾,无法抑制地冲向毁灭。但对于唐歌来说,扑向唐宁不是毁灭,是他的救赎。他乐在其中,也甘之如饴。

    唐歌躲在阴暗中,却不只是躲着。他在微风轻轻拂过的窗帘后,在窗帘的缝隙中看着唐宁,观察演化为记录。

    他的父母离婚后把房子留给了他,两个人分开后倒是不吵了,好像也终于想起了还有一个儿子。不知道是不是有愧疚在心里,他们对他很好——物质层面上的。

    有一次生日爸爸送了唐歌一台相机,唐歌之前提过的。本来说在高考之后买给他,但可能是出于弥补的心理,唐歌高三还没毕业相机就到手了。

    于是他用心爱的相机记录心爱的人,偷偷地,透过窗帘的缝隙。

    他拍过她拄着脑袋靠着窗看花、看雨,或者发呆。

    在自己的房间窗前看着外面冥想,是唐宁的习惯,也是唐歌最喜欢的她的习惯。因为那样,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脸,她会在窗前很长时间,唐歌也能看她很长时间。

    他拍过她在床上看书或者玩手机,穿着睡衣,或者是T恤短裤,或者是蕾丝睡裙,或者是长袖长裤,有时翘着修长又白皙的腿,有时穿着毛茸茸的袜子。他看见过她裹着浴巾从浴室冲到卧室,他看到了她的床单和浴巾,每一件,他都有同款。洗出来,用掉,再洗,晾在阳台,挑一个她在家的时间,大大方方地,好像在对她说:看啊姐姐,同款,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

    唐歌也拍过唐宁的裸体。那次她回家很晚,附近的人家都关了灯。她太累了,连窗帘也没拉,直接换衣服了。唐歌就是在那时拍到了她,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精巧的锁骨与浑圆的胸部上,久久不能移开。

    从那时起,唐歌忽然懂了,他每天抱着唐宁同款的被子却仍旧觉得空虚的原因。他在窥视她的过程中得到快感,但是他的欲望在膨胀。当收获的快感小于鼓胀的欲望,他需要新的快乐的来源。唐歌将唐宁的照片放在枕边,在那个弥漫着无聊与燥热气氛的毕业后的暑假,无所事事的时候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太阳升起后是清醒与克制,月亮升起后,朦胧夜色掩盖了羞人红潮,微凉晚风冲淡了高涨欲味,唐歌喘息着释放在那条和唐宁同款的浴巾里。

    白天有多克制,晚上就有多意乱情迷。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唐歌都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他看她,拍她,冲洗她的照片,思念她,想着她纾解思念。从高三后那个长长的假期,一直到大学。

    今年经济形势不好,唐宁隔壁的人撑不住搬走了,那间屋子空了出来。唐宁听不见隔壁小孩子叽叽喳喳的玩闹声,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唐歌看见了玻璃上贴的卖房子的信息,给他妈妈打电话,说有个房子空出来了,买不买?

    他妈妈之前也在观望,这两年他们市的房价涨得也挺快,她对唐歌说喜欢就买。

    然后唐歌妈妈空了一天过来,和唐歌一起看房子。那家人着急出手,价格也没抬太高,唐歌他们觉得差不多就签了合同,然后拿着材料去办登记手续了。一天折腾下来,唐歌还和妈妈一起吃了顿饭。唐歌妈妈看着这两年没怎么管过但是看起来似乎成长得能够独当一面的儿子,心里还是欣慰的。

    唐歌回家之后打开客厅的灯,坐在那个固定的位置上。微风吹起洁白的纱帘,吹散了他身上带着的食物的味道。他站起来,脱下身上的衣服扔到脏衣篮里,走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又坐到椅子上。对面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了,他看见唐宁在家里走来走去。看了一会他又起身,去收拾衣服和生活用品,准备尽快搬进唐宁隔壁。

    床头柜的香薰蜡烛燃着微小火苗,房间里散出薰衣草的淡淡味道。

    隔壁的房子空了几天后又传出收拾东西的声音,唐宁好奇地从猫眼向外看去,发现有人在搬家。

    有人进进出出,是唐歌。

    于是唐宁打开了门,她跟唐歌打招呼:“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唐宁姐。”唐歌微笑着打招呼,“我妈妈听说这家要卖房子就买下了,她说让我搬过来,把那间留给她。”

    “我今天下午就收拾完了,搬家之后要吃顿饭,晚上唐宁姐也来吧?”

    唐宁正欲开口拒绝,唐歌又道:“我一个人吃太冷清了,我把李奶奶也叫上,我们一起吃吧。”

    望着唐歌温和的询问眼神,张了张嘴,没好意思拒绝:“那好。你收拾完了叫我,我去帮你做菜吧?才知道你搬来,时间太仓促了,来不及准备搬家礼物了。”

    “好,谢谢唐宁姐。”

    傍晚的时候,唐歌敲响了唐宁的门,他拎着两大袋子菜,弯着眼睛笑着叫唐宁:“姐姐,菜我买好了。”

    唐宁挽着袖子:“好的好的,你先回,我刚烤了蛋挞和饼干,打包好就来。”

    “好的。”唐歌应了一声,回身打开房门,把菜拎了进去。

    唐宁也没关门,又进去把一部分饼干和蛋挞装进盒子,系上丝带打个蝴蝶结,准备送给唐歌作搬家礼物。她一手拎着两个盒子,另一只手托着托盘进了唐歌家。

    唐歌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接过唐宁手里的托盘放在白色的茶几上。唐宁把盒子也放下了,她站直身体环视一周,发现房子收拾得很干净,家具也不多,看着宽敞不少。

    “尝尝?刚烤好的。”唐宁指着饼干说到。

    唐歌伸手拿了一块小熊形状的饼干放进嘴里,刚烤好的饼干还没凉透,香甜可口。

    他竖起了大拇指:“好棒啊唐宁姐,我一直想学烘焙,有时间你教教我吧?”

    唐宁点点头:“好啊,”顿了顿她又问:“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嗯……我想想——”唐歌又吃了两块饼干,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姐姐你帮我,洗菜?”

    “嗯,可以。”唐宁点头。

    “切菜?”

    唐宁又点头。

    “炒菜?”

    唐宁再次点头,笑着对唐歌说:“你和我弟弟很像,在某些方面。看着很稳重,其实很皮。”

    “但是我弟弟应该比你大两岁,现在成熟了,不皮了。”

    “唐宁姐,我也没有很幼稚吧。姐姐帮我切菜就好了,我刀工一直不太好。”

    唐宁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迈步走进厨房。她发现大部分菜已经洗好了,被放在篮子里控水。

    “动作很迅速嘛!”

    唐宁洗了洗手,唐歌递过一张擦手巾。

    “想做什么?”唐宁拿过菜放在菜板上,听唐歌报了几个菜名,脑子里大概想好了菜要切成什么样子,伸手从刀架上抽出一把菜刀。

    唐宁切菜很熟练,唐歌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说是想学习一下。他看着唐宁细嫩的手指按在葱绿的蔬菜上,刀光飞舞。唐歌转移视线,看见她的头发绑在后面,有几缕调皮的发丝松松散散,差一些就要脱离皮筋的控制。唐歌又看见唐宁白皙的脖颈,他的呼吸不受控制地重起来,他想看薄而锋利的刀刃划破她的手指,他想看她的殷红的血迹蹭上皮肤,他想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他的牙印。

    在呼吸声出卖他之前,唐歌转移了视线。他打开天然气的开关,起锅烧油。

    唐宁切完了菜转过身来,唐歌刚把一盘黄瓜片倒进锅里,“嗞啦”一声。他拿起锅铲翻炒,动作很熟练。唐宁看着唐歌略显宽厚的背影,恍然地意识到他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男人了。

    唐宁自己在家的时候也有思考过关于唐歌的问题,她的记忆里恍惚浮起一个影子——之前应该是见过他的,那时候他在上高中,穿着校服,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巴总是抿在一起。那时候唐宁和李奶奶不太熟,对对面单元高中生的家长里短也不感兴趣。

    唐宁又看了一眼唐歌的背影,她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唐歌没有停止翻炒的动作,他答道:“高二。”

    “高二挨了点饿,胃不太好,就去学了。”唐歌又补充一句。

    唐歌知道唐宁或多或少地肯定听过自己家里的事情,因为附近的邻居都知道。高中的他有时候还觉得抬不起头来,家里的变故让处在青春期敏感时段的他更为自卑,性格也变得阴晴不定。但是后来他觉得这些事情也没有那么重要,便逐渐看得开了。

    说起来他的情绪部分还是受生理影响,高二有一段时间他吃不上饭,每天下了晚自习回家之后面对空荡的房间和空空如也的冰箱,确实是挨了饿的。后来他自己买菜,自己学着做饭,刚开始做得也不好吃,蛋煎得焦糊,没时间也只得忍着苦气默默吃下去。学习压力、生活压力,这些都堆积在一起,让他沉默寡言又孤僻易怒。

    转折点在唐歌注意到唐宁之后,他每天窥视着她,利用这种方式排解内心的苦闷与压力,好像之前蹲在玻璃缸前看鱼。另外一点也是他的生活逐渐走上正轨,他可以做出正常的饭菜填饱肚子,也适应了需要他一个人独自走下去的生活。

    看得开之后唐歌的性格稳定了不少。现在在唐宁面前他是一个大男孩,不算阳光但也不沉闷,有时候还有点皮。但是实际上的唐歌依旧沉默寡言,只是内心比之前更加坚韧强大,他不再暴躁易怒,反而变得温和。但是没人知道他内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棉花里藏着利刃,糖果中掺杂毒药,外表是伪装,真相往往令人难以面对。

    现在的唐歌对之前的苦痛记忆逐渐模糊,他不想每天咀嚼无用而沉闷的回忆来给自己增加痛楚,忘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在乎,但他不想记住。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利用曾经的苦痛来要挟别人,他不再痛苦了,但是别人仍然以为提起这些的时候他很痛苦。于是他便提起这些事情,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暗示,好像在说——我在努力忘记啊。

    尤其在唐宁面前。

    唐歌在用过往的经历欺骗她、要挟她,他装作撕开疤痕给她看血淋淋的伤口,就是想要看到她眼里泛起的柔和的惋惜的微光,就是想让她心疼他。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唐歌的目的达到了。

    唐宁在唐歌身后,靠着料理台,眼神略微复杂地盯了一会儿他。

    菜快要做好的时候,唐歌给李奶奶打了电话,说可以过来吃饭了。

    外面的天空暗了下去,屋子里亮起暖黄色的灯光,几个人凑在一张桌子上,说说笑笑,桌子上摆着丰盛的菜肴,倒是真有了那么一些阖家团圆的味道。

    饭菜吃得差不多了,也到了该散的时间。唐歌和唐宁让李奶奶先回去,他们两个一起收拾碗筷。吃饭的人也不多,餐桌很好收拾,很多活儿还是唐歌从唐宁手里抢出去干的。

    收拾完之后唐宁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出来之后问道:“唐歌啊,你家这个香皂还挺好闻的,是什么牌子啊?”

    “啊,那个是我自己做的。我开了家淘宝店,卖卖自己做的香薰蜡烛和手工皂之类的。”唐歌说着,提来了一个小盒子,“唐宁姐,这是我自己做的蜡烛和手工皂,谢谢你今天来。”

    唐宁刚想推辞,唐歌又说:“刚给李奶奶也拿了,你拿着吧唐宁姐,不然我怪不好意思的。”说着唐歌把小盒子塞到唐宁手里,塞盒子的动作间磨蹭到了她的手指,只一瞬,却好像有细微的电流涌过,刺激得他整颗心都酥麻起来。

    夜晚,唐宁点起淡紫色的香薰蜡烛,薰衣草的幽香在房间内徐徐飘散。

    灯熄掉了,她陷入沉眠。

    午夜时分,门锁“咔”一声,防盗门打开了,唐歌走进来。他趁唐宁去卫生间的时候翻了她的外套口袋,找出钥匙,印在一块手工皂上。今夜他便用新配出的钥匙打开了唐宁家的房门,稀松平常地,好像打开自己家的房门,好像床上睡着的是他自己的妻子。

    唐歌确实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唐宁迟早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不着急——对于表面上的关系——因为他觉得他有足够的时间与唐宁培养感情,这种事情也急不来。但是到了他一个人空下来思考的时候,他在想他就住在唐宁隔壁,他要不要做点什么,想得很焦躁。下意识地向窗外看去,发现自己现在看不到唐宁,便更加焦躁。一只小手伸出细细的手指,在他心上挠啊挠啊,挠得他心思烦乱,所以他最后妥协了。

    唐歌走进唐宁的卧室,看见床头摆放着的香薰蜡烛,微微笑了。唐宁穿着吊带睡裙,身上搭着薄薄的小毯子,大片肌肤暴露在外面。唐歌蹲在床前看她,手指描摹上她的眉目,一点一点滑到她的唇上。

    柔软的触感让唐歌心里一颤,他的手指在唐宁唇间流连了一会儿,略有不舍地移开了。手指顺着她的下颌滑到脖颈与锁骨,滑到裸露的胸部,软嫩的感觉让他的指尖发烫。唐歌蹲在床边看了唐宁许久,期间唐宁还翻了好几个身,毯子也滑落下来。唐歌接住毯子,轻轻盖回唐宁身上。然后他站起身来,环视唐宁的卧室,好像新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卧室不大,摆了张双人床和一个梳妆台,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月光,夜色里也看不太清楚,但唐歌觉得很温馨,大概只是因为床上躺着他喜欢的女人。唐歌走出卧室去了别的房间,唐宁的东西收拾得很干净,但各处都有小女生的心思,挺可爱,也很细致,可以感受出和男人的房间的不同。唐歌走进卫生间,拉开浴帘,发现里面有一个小浴缸。他跨进去躺在里面,长腿搭在浴缸边缘,伸手拿下架子上放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看了看,然后鼻尖凑近,深呼吸,是他在唐宁身上闻到的,令人舒适又放松的味道。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洗漱台,客厅没拉窗帘,月光透过阳台洒进来,差不多能看清洗漱台上的东西,他看见了上面摆着的新皂盒里的他送唐宁的手工皂,唐歌转回头,满意地微笑。

    唐歌又回到了卧室,他拨开唐宁凌乱搭在脸上的发丝,亲吻她的脸颊。

    “姐姐,我回去了。手工皂和香薰蜡烛都要好好用哦。”

    住了隔壁之后,唐宁和唐歌愈发熟悉起来。唐歌要打理他的店,每天晚上都会回家自己做饭。唐宁有时候回来得早,唐歌便去敲她的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起初唐宁会拒绝,她想,一个快三十岁又有手有脚的人,干嘛天天蹭人家大孩子的饭吃啊。但是后来架不住唐歌过于热情,不是说菜做多了就是说今天他厨艺登顶菜巨好吃一定要她尝尝,好吃是好吃,那你也不能一个月天天厨艺登顶啊。唐歌拉着唐宁就往他家餐桌去,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唐宁也不好意思。于是唐宁便在周末做菜给唐歌送去,或者教唐歌烘焙。唐宁是一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有什么都想着赶紧还了才好。唐歌很喜欢跟着唐宁学习烘焙,因为那样他能够名正言顺地进入唐宁的家,可以装作好奇地参观,就像真的第一次来那样,就像他从未在夜半时分潜入她家摸清所有东西的位置那样。他喜欢那个狭小的厨房,一个人刚刚好、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的厨房。两个人要凑在一起,不经意间就会有肢体触碰,一忙起来唐宁转两个圈就会撞进他的胸膛。这让唐歌十分有满足感,狭小空间内升腾起的温馨与宁静的气氛让他流连其中,所以他装作一个毫无烘焙天赋的笨蛋,每周末都钻到唐宁的厨房里缠着她烤小蛋糕。

    说起来是唐歌摸清了唐宁的性格,他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擅拒绝好意且必定归还——所以他实际上是在利用她的性格。就好像借书,有借必有还,“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接口,而且不着痕迹”。借人情是一样的,因为唐歌知道唐宁一定会还,而且是在很短暂的时间里。他只需要面带笑容,热情地把温热的饭菜或者洗好的水果或者任何东西,塞到唐宁手上,然后回家等待。过不了几天,唐宁便会来敲他的门或者给他发消息。

    一来一回,来来回回。两个人熟识了,添加联系方式不过也就是随口一提。

    唐歌享受这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好像一个已经掌握内部规则百押百赢的赌徒,他有了掌控的快感。

    夜晚仍是唐歌的欢场。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唐宁的房门,循着熟悉的香薰味道来到卧室。抚摸转变为亲吻,亲吻又舔舐。

    他穿着暗蓝色的丝绸睡衣,裸露着小半个胸膛,身上还带着刚洗过澡后的潮湿气息。少年人的胸膛看似单薄,实际却也有贲张的肌肉隐藏于丝绸睡衣之下,滚烫的血液在他体内翻涌奔腾。从前唐歌会在亲吻后注视唐宁良久,而后不舍地起身离开。后来他也不走了,直接翻身上床躺在双人床的另一侧注视唐宁。唐歌抱住唐宁,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温热的手掌缓缓上移,拨开柔滑若无的睡衣包裹住她的柔软,软肉夹在指缝间,他一只手刚好握住。唐宁就在他怀里,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满足感,是得到了觊觎已久的宝物,是拥到了本不能相拥的人。心脏好像变成了肥沃的土壤,一颗种子落入其中迅速生根发芽,遒劲的根节盘踞在那里,是一棵参天大树,森森绿叶飘摇着温暖的爱意与炽热的欲念,这是一棵名为“唐宁”的树。

    白天里要思考的是怎样让他和唐宁的关系在明面上更进一步。当两个人足够熟识,像姐弟一样的时候,不要让这种状态持续太久。要适时制造一丝小小的暧昧,以此提醒她自己并不是她的另一个亲弟弟,而是另外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却仍能亲昵如斯的男人。

    其实有时候唐宁也在思考她与唐歌之间的关系,她一直在告诉自己唐歌就是她的另一个弟弟,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并不是。无论是那次瓢泼大雨里他打电话问要不要去公司接她,还是某个周末他帮着满手面粉的她扎起散落的头发,诸如此类。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的关系愈发亲近,唐歌看她的眼神不只是把她当作姐姐,或许他确实渴望家的温情,但在他眼里她好像不只是亲人,虽然被他掩藏在亲切的水波后,唐宁还是发现了那里面的有关男女之间的情感。温热的手指拂过脖颈,呼吸喷洒在耳后,激起战栗的鸡皮疙瘩,这也不应该是一个姐姐面对弟弟的反应,或许唐宁把唐歌当作弟弟,但是那只是表面上,她的生理抑或心理深处都没有接受唐歌做她弟弟。

    唐歌之于唐宁,是一个男人。

    唐宁也想过是否要和唐歌保持距离,毕竟两个人的年龄差距有些悬殊。可是两个人住得如此近,唐歌又那么热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将他推远。若是最开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现在做什么好像都有些刻意。

    实际上两个人之间就差把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的一个契机罢了。猜想终归是猜想,怀疑也终究是怀疑,不如借着一个机会说出来。他们之间差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但是机会总会来的。

    唐歌的生日就要到了,很久之前的闲聊里有这个话题,当时他们在讨论星座。唐歌觉得唐宁会记得,他赌她记得,像之前从未赌错的那样。

    唐歌想,或许这个生日,他能吃到她亲手做的蛋糕。胸膛里充满期待,连带着他的心脏都变得轻快温和起来。

    事情确实按照唐歌预想的发展着。在他生日那天晚上,唐宁端着蛋糕敲响了他的房门。唐歌拎着一罐刚拉开拉环的啤酒去开门,他迎着唐宁进门,连忙把啤酒放在一边,然后伸手去接唐宁手里的蛋糕。

    “本来想叫李奶奶来的,但她去她女儿家了。所以今天只有我来给你过生日啦,场面小点,但是蛋糕一定很好吃。”

    “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个东西。”

    唐宁跑回自己家,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手里拿着纸做的皇冠和几根小蜡烛。

    “来吧!”唐宁把写着“happy birthday”的皇冠扣在唐歌头上,然后拿着蜡烛插在蛋糕上,又把灯关掉了。屋子里只有蜡烛亮起的微弱黄光,映照着唐宁的侧脸,她站在蛋糕旁边,看着唐歌说:“生日快乐!”

    “来吹蜡烛吧!”

    唐歌确实曾经想过这一幕,而且他与唐宁接触得过于频繁,他以为他能够从容地面对唐宁端着蛋糕给他过生日这一个场景,结果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汽还是略略沾湿了他的眼眶。他的心一瞬间沉闷起来,沉闷且快乐着。他还是很乐于和唐宁一起过生日的,只是想起了从前无人理睬的每一日和越长大越发孤单寂寥的一个个生日。

    他不自觉地捏着啤酒罐,把它捏出了轻微的声响。

    他之前逐渐以为是自己在给唐宁设立陷阱,他以为自己是一只每天守着小白兔的狡猾狐狸,他以为是自己在引诱唐宁走进他的圈套,他以为自己可以一步一步走近她,对着她敞开怀抱,让她心甘情愿地一头扎进。可是他错了,错得离谱。哪里是他给唐宁设下陷阱,捕兽夹紧紧夹住的明明还有他自己。唐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穿着高中校服看见她之后抿嘴走过的少年,又变回了当初那个躲在窗帘的缝隙后偷偷看她的那个少年,抑或他从来没有变过。见不得光的、黑暗的、局促胆小的、不堪的永远都是他一个而已。这注定是一场无法赢得漂亮的游戏,但他还是想赢。

    “唐宁姐,”唐歌走到桌子前,放下啤酒罐子,双手交握在一起闭眼许了个愿,然后他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希望我和唐宁姐永远在一起。

    “谢谢你唐宁姐。”

    “不用谢,来吃蛋糕吧,刚烤好,肯定很好吃。”

    唐宁按开灯的开关,屋子里却没亮起来。

    “嗯?”

    “停电了。物业刚发的紧急通知。”唐歌给唐宁看短信,“我去拿蜡烛和手电筒。”

    唐宁耸耸肩,等着唐歌回来。唐歌打着手电筒回来,用打火机把雾蓝色的蜡烛点着。

    “这个是什么味道的蜡烛?”

    “这个没有味道,就是正常的蜡烛。但是有差不多颜色的,是雾气中的森林那种味道,你喜欢我等下拿两支给你。”

    “别拒绝,唐宁姐,当作你给我过生日的谢礼。”

    唐宁点点头,两个人在暖黄色的光晕下吃完了这顿饭,配着唐歌之前做的下酒菜和他的罐装啤酒。烛火拉长,把两个人的身影映在墙面上,他们两个把一打啤酒都喝完了,脑子里都晕晕乎乎的。

    “唐宁姐,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没关系,我想告诉你。我可以小声地说,这样就不算说出来了。”唐歌凑近唐宁附在她耳边,热气呼出,喷洒在她的耳朵上,唐宁的耳垂红了起来。

    “我说想永远和唐宁姐在一起。”

    唐宁笑了:“不出意外我是不会搬走的,你如果不搬走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还有李奶奶。”

    “不是的。唐宁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宁转头看向唐歌,唐歌离她很近。两双眼睛对望着,好像把彼此吸引了进去。房间里一时静默下来,只能听到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唐歌开口了:“唐宁,我喜欢你。”

    唐宁仿佛终于从静默的时光中脱身而出,但是她好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过了半晌她终于开口:“可是——”

    唐歌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说‘可是’。”

    “你想说什么?我们的年龄吗?”

    唐宁点头:“是啊。”

    “女大三,抱金砖,姐姐。”

    “可是我大你九岁了……”

    “那就抱三块。”

    “我还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我才十九岁,不要把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你要说我以后或许会遇见更好的人,你要说我们差了九岁很多观念都不一样,你还要说你不相信一个十九岁的男生能稳下心来谈恋爱。”

    “我们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了,观念和习惯有没有很大的差别我们都知道。至于其他问题,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可以保证,但是对你来说或许都算是早早就听过千万遍的不可信的甜言蜜语。我也很想早生九年,至少那样能看起来可靠一点。”

    “可是我想争取一下。年龄或许是个问题,但是对于你所不相信的东西,我希望,至少你能够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说得这么多,反倒像一个诓骗无知少女的了。”唐歌自己也笑了,“唐宁姐,我只是觉得,你也有一点喜欢我,我才有勇气跟你表白的。”

    唐宁把头转回去:“是啊。我想过这个问题,我确实有一点喜欢你。我想过我们的年龄,可是爱慕偏偏不理这些问题,它来了就是来了,喜欢就是喜欢。”

    “我不能违心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们之间确实是需要考虑合不合适多一些。”

    “不过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算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这就是意味着,唐宁答应了唐歌。说起来还蛮容易的,但她是经历了好多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才决定给彼此这个机会,因为她不是一个很洒脱的人,也会对自己的年龄产生危机感。而且在一场年龄相差悬殊的姐弟恋里,投入真心的姐姐才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一方,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来讲。但她还是答应他了。

    唐宁不知道她自己有许多不了解的事情。这些事情,唐歌永远不会让唐宁知道。他伸出手,在桌子下握住了唐宁的手。唐宁感觉到了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手心,也握住了唐歌的手。

    柔软的嘴唇贴合在一起轻轻摩擦,牙齿相撞,唇舌搅动出啧啧水声。周遭的空气迅速升温,衣料摩擦窸窣作响,墙上的影子被拉得更长。

    唐歌和唐宁的感情很稳定,因为他与其他十九岁的人确实不同。在唐歌二十二岁的时候,他们结婚了。

    唐宁一直不知道唐歌曾经偷窥过她,不知道唐歌以前的房子里有许多她的照片,不知道唐歌偷偷配了她家的钥匙,不知道唐歌会在半夜自己打开她的房门进入她的卧室搂住她、亲吻她。她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点了唐歌的香薰蜡烛后她会睡得那么“香甜”。

    唐歌曾经跟唐宁说,他很喜欢她的名字,因为他想要平安宁静的生活。他的父母却叫他唐歌,他们大概希望他的人生像一首激扬的歌曲,但是他的人生从他们丢下他那时起就没有意义了。他不想要如歌般的人生。如今他终于和唐宁组成了一个和美的家庭,他们过上了他想要的并且为外人所艳羡的生活。

    只不过,它建立在欺骗与谎言之上,它有一个不堪的开始与经过。

    只不过,可靠且长情的是唐歌,偏执且不择手段的也是唐歌。

    只不过,唐宁了解的只是一个片面的唐歌。

    天下没有任何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壁,如果唐宁某一天得知了真相呢?

    “不管你爱不爱我,我爱你,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放了我。”

    “虚假亦为真实,只要你不知道。”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