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岁的我回头是岸

    邢烽咬肌鼓起，这情况显然褚栋要和桑伊一起去警局录口供，听着背后褚栋毫不犹豫选择相信桑伊，此时还在安抚着桑伊时，邢烽舌尖抵住前齿不想让自己多说什么。

    他尊重褚栋的选择……但是，桑伊不行，绝对不行，邢烽不会放一颗不定时炸弹留在褚栋身边。

    就算褚栋不是他的前夫，是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对于邢烽来说，他也有保护普通人不受到异族伤害的使命。

    然而现在褚栋恐怕根本听不下去他的话，如果没有离婚就好了，没有离婚，褚栋应该能听进去一点，可是，谁能想到这事就这么巧呢？

    邢烽听到两人换完衣服才敢转过身，只不过他一眼也没看桑伊，眼珠子直直的就跟着褚栋走。

    褚栋在酒店里也有几身便服，此时穿的便是其中之一，由于他平时习惯正装出行，但是现在凌晨时刻也不是适合正装出行的时候，于是仅仅只是里面一件白衬衫，套了一件毛衣，外面穿上一件黑色风衣，看起来干脆利落。本就英俊无俦的样貌因表情多了几分严肃沉静，看着就让人挪不开眼睛。而且由于褚栋身材高挑，穿衣服不显得臃肿，落在其他二人眼里就穿得有些薄了。

    “你多穿一点，外面冷。”邢烽没说出口的话被桑伊抢先说了出口，他无话可说只能抿紧嘴角，盯着褚栋听从桑伊的话换上一件厚实的棉袄。

    褚栋和桑伊也不知道是否是故意，虽然是要跟着邢烽回警局办案，然而从头到尾也没有焦急和急躁，反而是桑伊让褚栋不要担心，褚栋让桑伊不要紧张，两个人如佳偶天成，邢烽听在耳中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会查明真相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桑伊和褚栋交谈的声音停了一秒，随后便约好了出来之后褚栋要带桑伊吃一顿好的犒劳犒劳桑伊。全然没人拿邢烽当回事。

    邢烽心情复杂，心中思绪万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两人也不该走到这样的地步，可是从头到尾，邢烽又说不上自己在现在这种局面里出了多少力，才能让褚栋从头到尾对自己讨厌到这种地步。

    邢烽不断安慰自己桑伊的出现不过是趁人之危趁虚而入，然而真看见他们亲密无间十指相扣时却又想不出任何安慰自己的理由。

    碍眼，却忍不住看的欲望，邢烽忍不住回忆的欲望。情感上毫无波动，记忆却自发寻找记忆深处二人亲密的场景。

    可是似乎没有一次不是两人心有隔阂，牵手、接吻、做爱，仿佛有无形的屏障阻碍在过去的他和褚栋之间，而现在，那扇屏障更厚了，褚栋终于放弃了打破那道屏障，转身离开。

    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是邢烽却突然无法接受了，他畏惧面对这后果。

    坐在出租车副驾驶座上，背后二人旁若无人亲密交谈的声音不断传入邢烽耳中，无人看见的阴暗角落里，邢烽捏紧拳头一言不发。

    ——

    褚栋在酒店就注意到邢烽眉头紧皱纠结无奈的模样，只是他并不在乎，到了市局门口，邢烽带着两人往前走，今天是蒋茂在夜间值班，另外两人都在案发现场。

    “小蒋，辛苦。”

    褚栋跟着邢烽走进办公室，五年来，他进过很多次这里，但没有一次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进来的。他没有留在观察室，而是被邢烽带进了办公室里，桑伊则作为嫌疑人被单独提审。

    褚栋心急如焚，面上一点不露，他的确不知道桑伊到底卷进了什么事件之中。

    蒋茂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他也同样看了录像知道褚栋和桑伊关系亲密，对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猜测，不过考虑到邢烽和自己的感情情况，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倒是褚栋多看了蒋茂两眼，从他身上找到一些曾经的自己的影子，又傻又执拗。

    人总是要到吃了亏的时候才知道疼的，吃亏太多，疼得太多，就不会想要再吃亏了。

    “您，要不要喝水。”倒是蒋茂犹豫着开口了。

    “没事不用了，你们值班也很辛苦。”

    “我这也还好，但是……您是不是和邢队他……”蒋茂言语未尽，意思却很明显。

    “我们离婚了。”褚栋此时心境不像那天那般烦躁，对蒋茂反而态度不错。

    “啊，原来是这样。”蒋茂端来一杯温水递到褚栋面前，“我想告诉您一件事，这件事很冒犯，但我想告诉您。”

    “如果是关于邢烽，那就不必说了。”褚栋拿起一次性纸杯，捧在面前。

    “我们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当褚栋说出这句话时，明明他是温和的相貌偏偏透出了几分冷冽的气质来。

    “……可是邢队已经一个周没休息了，睡觉的时间也很少，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撑不住，我们都劝过了，没有用，他谁的话都听不下去。”蒋茂还是说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褚栋的表情。

    然而褚栋的表情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褚栋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只是听完了蒋茂所说的一切，表情冷淡的他对蒋茂说:“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蒋茂所说的一切褚栋都觉得好笑，倒不是因为内容好笑，仅仅只是因为当主语变成邢烽时这一切都变得好像是个冷笑话:“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刚刚说过我和他离婚了，那么他怎么做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正在此时，门开了，邢烽面色沉凝，他的身后跟着一脸笑容的桑伊，无论怎么看都是桑伊大获全胜的模样。褚栋放下心来，自然而然将手中的水杯递给后面的桑伊。

    “没事吧？”

    “没事的。”桑伊笑起来，两只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的形状。

    邢烽低下头，只当做没听见没看见，这里有四个人，无论是哪个人面前他都不想暴露出自己迷茫的一面。

    桑伊语气欢脱地说:“我暂时要跟着他们一起参与案件，不过没事的，只是借用我的能力而已。”

    褚栋温柔地点头，他从知道桑伊是魅魔的时候就有考虑过桑伊身份信息暴露的后果，目前能与官方合作是最好的选择之一，只除了领导是自己前夫这一点外一切都令人愉快。

    “那好，要小心。”

    褚栋的眼里完全看不到桑伊外的其他人，邢烽一瞬间呼吸粗重，他不记得之前褚栋是否也曾这样专注地看着他，但是“要小心。”这句话他听过无数遍。每次他离开家时，褚栋都会说一句:“要小心。”

    这一次褚栋说话的对象终于换成了别人。

    内心深处空荡荡地让人发慌，邢烽看着褚栋为桑伊整理衣服终于想到了两个适合形容他本该有的两种情绪:失落和空虚。

    “褚栋，你跟我来一趟。”邢烽捏捏鼻梁，让自己尽量放松一些，然而事实上，他们在审讯室呆的时间出乎意料的短，褚栋完全配合他的一切问询，邢烽确定桑伊褚栋口供一致后便请褚栋签字。

    褚栋签字后就和邢烽回到办公室。

    桑伊之后要跟着特事处行动，而褚栋作为普通人则要回归日常，邢烽也没有扣住褚栋的意思，他开口说:“桑伊我们需要他的魔法，我先送你回家吧。”

    邢烽习惯性地说出了回家，在他心里小小的期望还未升起时，褚栋就已经摇头拒绝了。

    “抱歉，我还是回酒店好一些。”

    说完，褚栋又嘱咐了桑伊几句才离开，桑伊跟着去送褚栋，反而被褚栋婉拒。邢烽在褚栋独自出门后鼓起勇气追上褚栋的脚步，想要和褚栋说点什么，可是最后话在嘴边却开不了口，到最后，他只憋出一句:“早点睡，晚安。”

    “我以为你会在这时候告诉我远离桑伊。”褚栋说。

    “……如果你能听的话，我会说。”邢对褚栋也绝非一无所知。

    “你是对的。”褚栋态度平和，只是两人却拉开了一米的距离，这距离不远不近却让两人的沟通都停了。

    邢烽想要拉近一些，然而无论他怎样尝试，他们始终没法走近，屏障再一次阻止了他们，只是这一次，被阻碍动作的人，是邢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