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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剩菜,祭司的一生之敌!

    气压低沉。云聚在空中,像是海啸般的浪潮。

    咸腥的海风笼罩着每一个人,潮湿的空气如同蛛网捕住了他们,汗水划过眉骨,眼角,睫毛,带来充满盐分的刺激。天色渐暗,极大的温差吻过每一个人的体表,在这无法抗拒的颤栗之下,仍然,仍然没有谁敢于晃动一下。

    祭品们已经在这里跪了一整天。

    夜幕张开了一只只密密麻麻的眼睛,黄澄澄得令人不适的瞳孔满怀恶意地扫视着每一个被观测到的生物。

    群星。

    巨大的渡鸦成群结队地在海岸线边飞舞,它们是一种信号:群岛的统治者,巢穴的主人,祂苏醒了…

    于是神只的仪仗分开海面,使祂再次降临世间。

    那是一团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描述的污秽之物,祂超出了人所能拥有的常识与理解力,奇异的黑泥和状似触手的巨大躯体蠕动着,那些触肢上有一簇簇闪着寒芒的尖锐牙齿。时而像一团迷雾裹挟着一些可怜的尸体,时而像星云正在规律地转动。祂有时候是红的,有时候是黑的;有时候是实体,有时候是虚无。祂是死亡和欲望的集合。愚蠢之人最终,会为了自己胆敢招惹这样的存在惊惧而亡。

    没有事物敢发出声音惊扰祂;风停雨歇,群星沉默;鹿和狼皆俯首,鸥与鱼也不敢发出梦呓;云是迎接的姿态,夜幕下的神明是唯一的光辉。信徒们和祭品们深深伏地,无人敢抬头直视神。

    人类无法用自己的语言念出祂的名字。与祂最接近的读音是尤里乌斯。

    这团不可名状之物缓缓,缓缓地移上了海岸,邪异的触肢舞动着,所经过之地收割走一片一片的性命,一个个可怜的祭品被刺穿,从海里爬上来的丑陋生物们演奏着刺耳的鼓点和混乱尖锐的笛声。狂躁亵渎的音乐敲击在人类脆弱的心脏上。那些坠在天幕上的,数不清的眼睛开始齐声歌唱,另一些像被戳破的蛋黄,稀释在无尽的雾里。

    信徒们疯狂交媾着,在为他们的神明助兴,但在降临的神只的眼里,这些喋喋不休的虫子同祭品、餐前小食毫无区别,他们也一样在分不清是巨大的恐惧还是欢愉中,痛苦地死去了。

    祂像个挑食的孩子,有时用吸盘吸住脑髓,品尝着低等种族浅薄的智慧与知识;有时暧昧的加入交配的躯体,轻缓的抚摸又毫无预兆的捅穿这些人的下体,注入毒液将他们的灵魂融化方便吸吮后乏味的丢弃空壳;那些牙齿将最不幸的人活着切割成一块、一片,只吃最香甜可口的娇嫩心脏。在尤里乌斯的猎食场,惨叫、恐惧和淫乱是最好的调味料。

    祂感到愉快。

    在这个过程中,祂的形态在慢慢变化…

    像是从沼泽里浮现的雕像,祂的触手们涌动一番,拟出一个似人的上半身,那面庞精致到令人作呕,那样完美的、邪异的躯干,似人却有强烈的非人感,仿佛催促人类疯狂的号角。

    祂继续在人群中漫步,于是祂造出似人的下体。纤长的体型,黄金分割的比例,肌肉线条流畅,人类膜拜的终极偶像不过如此,正是如此极致的美,所以令人恐惧。祂的双腿之间垂下的巨大阴茎有一个分岔,上面密布着可怖的荆棘和鳞片。

    当祂行走到尽头,那里有一个装饰过度浮夸的祭台。石柱上刻满邪恶的符文,祭坛燃着大量催情的香料,浓浓的烟雾在夜色下犹如飘渺的幽灵。但身着庄严白色祭袍的青年恭敬地跪在那白烟之中,仪态无可挑剔。

    神只的脚步停在了白袍青年面前,祂的脚踏在地面上有种很锋锐的敲击声。

    尤里乌斯微笑着看着这位忠诚的祭司,那种笑容像是……祂开启刚饮过血的红唇:

    “我的祭司,我的乖孩子,我的小狗。赐予你亲吻的机会吧。”

    听到尤里乌斯发声,那位高傲的大祭司浑身的皮肤因为激动发热而变成可爱的粉色。他再也不能按耐的亲吻上赤裸的圣足,垂下的眸中溢满痴迷。神只的恩赐使他感激涕零。他很自觉的将手背在身后,犬式下伏。濡湿的膜拜着神只的每一寸脚趾缝,祭司品尝到地是腥味,分不出是来自海洋还是血液。他吞吃着神只的脚上可能存在的污垢,他不知道,仿佛他在吃他自己,那已是无可解脱的狂热,祭司柔软的舌头和嘴唇,那曾用来布道的,圣洁的器官,如今终于被恩赐亲吻他的神的双脚。让他可以触碰神,让他对他的神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用处。

    他忘乎所以,空间和时间都消失了,茫茫的白雾里只有他和他的主人,他的神,他忠诚的跪拜在脚下,贪婪的舔吻着,他已经舔吻过了那双脚的每一寸,但他仍觉得不够,还不够,永远,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满足,痴恋和贪欲让他的灵魂燃起耀眼的火焰……

    “啧。”尤里乌斯仍微笑着,抬起一只脚照着祭司的扭曲的美丽脸庞狠狠踹去,祭司被踢得跪不稳,狼狈地倒在地上,睁着湿漉漉的无辜的狗眼,可怜巴巴地望着神只。

    作为成熟的祭司,尤里乌斯忠诚的奴隶,祭司很快反应了过来:“主人,对不起,是我不知分寸…求您饶恕我罢…您,您的盛筵已经准备好…这些厨余垃圾,也一定很快就为您清理干净……” 祭司知道该回答什么,他知道他必须克制,不能让过度的贪恋影响到神只的欢愉。可他声音中仍掩藏着酸涩与嫉妒。

    邪恶的神明那光洁、骨骼鲜明的脚踏上他光滑的蜜棕色发顶。

    祭司因为主人的这个动作颤抖。

    “很好。”薄凉的主人没有给出太多的反应,最伟大、最高明的艺术家也雕刻不出神只面庞的冷漠,祂吝于给予脚下的奴隶赞赏,尤其当这奴隶生出了不值得夸赞的心思时。祂的脚无情地从祭司头前迈开,逐渐消失在了幽深的海岸洞穴中,祭司惊慌的想爬过去追随神只的脚步,却被无情的抛下。那些舞乐的“仪仗”拦在祭司的面前,是的,他得先去完成神只安排的工作,才能继续跪在他的主人的脚边侍奉,他知道,他都知道,但他忍不住恨这些丑陋的怪物,这些下贱的蛤蟆,鱼头畜生。虽然牠们是来协助他清理那些“残羹剩饭和厨余垃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