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遛狗（上）
25 你他妈是土地爷啊一叫你就来，我还不是孙悟空呢！我差点就这么吼他了。 不过介于我才打胡乱说，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于是干咳了两声，拉上邹童准备溜之大吉。 我也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神经兮兮的。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贺知遇皱了皱鼻子，好像是闻到啥味儿了似的。难不成你还属狗啊。 “一起聊聊天而已，没做什么。”邹童说是这么说，一把把我拉到他身上去贴在一块儿，我差点就没站稳。 “别想太多了。” ……你这样很难让人不想多，哥哥。 果然臭崽子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糟糕得跟进入倒计时的炸弹一样。不过仔细看看又跟以前那种凶巴巴的不太一样，而且也不是盯着故意膈应他的邹童，怎么看都是……在瞪我。 有句说句，冤有头债有主，虽然我那句话有些避重就轻但也算是半真不假，怎么你还记恨上了呢！ 没人说话，一时就有点尴尬了。 正当我再次酝酿起转身就跑的念头，贺知遇冲我喊了句：“等等。” 于是我又只能跟他对瞪着。他也不说把我喊住干什么，但那表情的意味可太精彩了。人的不高兴是可以分很多种的，以前我是知道理论，但在贺知遇这儿算是见到了活体展示。 乍一看都是不高兴的，但平常多数时候是他本来那臭崽子脾性，就是看什么都不入眼。带着情绪的呢，就有不满，生气，嫌弃，各种各样，不知道为什么我都能认出来了。 现在他这不高兴不符合上述任何一种情况，他眼黑的比例本来就比一般人大点，眼珠子很容易就水汪汪的，看起来就很……委屈。 你跟我委屈个鸡毛。 这场面不太对劲。虽然他人高马大，但看着就年纪小，我跟邹童站在一块儿，明显是一国的，加上贺知遇这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就跟我俩合伙了欺负个小年轻似的。 别人都算了，我是真怕他哥也搞个土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再误会点什么，我可算是跳进消毒液也洗不干净了。 “得了，都什么事儿啊？散了散了，看书去。”我打个哈哈，这次是铁了心要逃离现场，也不拉着邹童了，他俩要清算可别殃及我。 谁知袖子被一把拉住，贺知遇跟故意要做给谁看似的，说：“跟我走。” 走你爹啊，你有完没完！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得了，狗眼睛雪亮雪亮的，我要敢说个“不”怕不是要来给我哭唧唧一下，我一阵恶寒。 邹童看了半天戏，也不知道看出个啥来，阴恻恻笑了两声，我下意识就觉得他也不想我好过。果然，他打了个哈欠，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伸了伸懒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还挺大度地说：“行吧，反正今天也完事儿了，小川借你一会儿。” 你大爷的，老子化成灰都不放过你。结果他看我龇牙咧嘴的样子反而还乐了，不顾贺知遇一脸老坛酸菜味儿，凑上来亲了亲我的脸，然后两手插在兜里吹着口哨愉快地走了。 你他妈不管我也不管贺知遇，好歹管管监控啊！人在做，天在看！ 我袖子还被这崽子抓着，跑是跑不动了，他攥得死紧。 “走。” 许久之后，贺知遇好像终于回魂了一样，半拉半拽地把我往前带。 “你放手，我要回去睡觉。”也不知道这样子被看见谁麻烦更大。 他回过头来，很是正儿八经地劝我：“天都还没黑，现在躺在床上会被扣分的。” ……我当然知道，我不就是想找个借口赶紧把你甩一边儿去吗，能不能有点眼力见的。 “你不想跟我一块儿？”贺知遇跟有心灵感应似的，皱着眉毛问，“明明都叫你别去招惹别人了……” “要走就走哪来这么多屁话。”我赶紧中断了他的狗屎发言。 贺知遇脸又臭了，赌气似的，拉着我走得飞快，我要是腿再短点可能还真跟不上，那就得在摔一跤和开口让他慢点中二选一了，谁干啊。 妈的，真幼稚。 26 我以为他要把我拉去哪活埋了呢，坑都挖好了的那种，结果他把我拉小超市来了。 监狱的超市跟外面也没太多差，不过卖的东西有些区别。这里有烟卖，但是贵，基本没人乐意掏这把冤枉钱，也没有酒。 这超市我也就知道在哪，平时除非缺什么要紧的了，根本不会走进来。我本来也没什么烟瘾酒瘾，一日三餐也吃得还凑合，没什么额外需求。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因为穷，啧。 虽然说过不用，但顾息还是每个月会往我卡里充钱，那数目一看就知道，有我妈给的，也有一部分是小姑娘自己拿零花钱省出来的。我说过我有劳动补贴不缺钱，但她说她也用不完，给我还能多买点吃的。 这到底是不是真话都不用去纠结了。我曾经的确是脑子一热，觉得该跟家里断绝关系，以为折腾我自己让他们娘俩日子能宽裕点也无所谓，以后还不用管我这个拖累了，结果还是想得太简单。 我留了一封信收拾东西滚出家门那天，我妈找到研究所的宿舍来狠狠扇了我一耳光，这么多年了第一次下了死力气打我，哭得没个人样，结果话都还没说几句我就被警察传讯了。 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没多大意义，超市的灯光是真的亮，感觉挺晃眼睛的。 “你想吃什么？”贺知遇走在我前面，我发现他把我带到冰柜这来了，他自己打开柜门挑了一个雪糕，然后又去另一边拿了瓶饮料。 我瞥了一眼价签，倒呛一口凉气，这价格也太他妈黑了吧，什么奸商啊！ 贺知遇跟没事儿似的，杵在一边等我。 “买完了没？买完就走。”我硬邦邦地说。 “你不要吗？”他问。 “买不起，告辞。” 穷又不犯罪，我早就习惯了，也不打算跟有钱人家的少爷一般见识，转身就要走，结果又被这崽子拦住了。 “快选，”小少爷强人所难，停了停又补充，“我请你。” 我心说我俩又不是什么好哥们儿的关系，你请我干啥呢。难不成睡了一次当给嫖资？那老子这种档次的鸭子还没这么便宜呢。 我心里有点怪怪的，要是换他哥来说我可能顺着就应了，好歹同学一场。换个别的谁也行，不拿白不拿，但唯独他不行。是为什么也说不上来，硬要扯个缘由的话，我觉得我跟他的关系保持在想起来的时候打一炮就够了，多一分都是多。 贺知遇看我半天不动，不耐烦了，干脆直接拿了个跟他一样的，也不放我手上，直接就去结账了，刷卡的时候看都不看消费额，炫个鬼的富呢，可耻。 出了超市门，拿着一手硬塞来的雪糕，我有点无语。 贺知遇就近把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啃了一口，满足的表情一闪而过。 你到底几岁啊？ 本成熟的大人有些无奈，但为了不浪费食物和钱，还是勉为其难拆了包装纸，抿了一口……真他妈甜，甜齁了都，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贺知遇你是味觉白痴吧。 我寻思这超市也来了，请客也请了，是不是该放我回去了。话还没说出口，贺知遇就又把我抓着，旁边这路过的人三三两两的他也不注意注意影响。 “散步。”他跟我说。 他嘴里还叼着雪糕，跟衔着根链子等着主人换鞋的大型犬似的，我差点就要喊一声“旺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