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丢死人了

    （十五）

    北京某处公墓，萧何一身黑衣，弯腰轻轻将怀里的满天星放下，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黑白相片。

    远处一阵脚步声，几个年轻小姑娘抱着雏菊结伴而行，向着萧何所在的方向走来。

    萧何看了一眼，怕被人认出，只好戴上墨镜，走了。

    助理的车停在墓园外，萧何上车，二人朝着北京机场开去。

    今天是黎明星杀青后回北京的日子，萧何带了助理亲自去接，远远地看着黎明星被一群粉丝前呼后拥着出来，身后跟着沉默寡言的王朋。

    黎明星表面淡定，内心却激动无比，站在车前冲粉丝挥了挥手，嘱咐道，“走了，再见，注意安全。”

    回答他的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夹杂着“多吃点饭”、“妈妈爱你！”、“不要露脚脖子！”等殷切叮咛，车门一关，黎明星钻进后座，仗着玻璃贴膜外面看不见，一脸心花怒放地指着窗外，受宠若惊道，“你看见了吗，这些都是我的粉丝，都是来接我的，天哪，我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待遇，还有这好事！”

    萧何好笑道，“你之前压着的那部演男二的古装剧最近在两个台联播，讨论度很不错，你形象好，演戏也认真，有人喜欢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黎明星挨骂习惯了，猛地一被人喜欢关注还颇不适应，面色一变，懊恼道，“坏了，山里没信号，我都没宣传过，这样会不会得罪片方。”

    他火急火燎地拿手机登录微博，却发现在他一头扎山里兢兢业业拍戏，玩手机都要蹲房顶凑合2G信号的日子里，公司早就接管了他的微博，转发宣传，互动玩梗一应承保，甚至还模仿黎明星的语气，发了一条他存着的自拍。

    黎明星：“……”

    他不可置信地翻着自己的微博评论，喃喃自语道，“我的天哪，我居然涨了这么多粉丝，发条微博有好多转发点赞。”

    萧何看了一眼，淡定道，“哦，公司给你花钱买的，但是没买多少，怕太明显，不过喜欢你的人确实变多了。我给你接了个快消品的季度代言，数据得好看一点说得过去，就算公司不给你买，品牌方也会给你买的。”

    黎明星：“……”

    萧何接过助理递来的日程本翻看，临近年关，黎明星的工作大多排到了年后，要给新代言拍广告，还要上一期品牌方赞助的综艺节目，拍杂志，筹备新剧等等。

    黎明星默默地看着，心想这就是金主爸爸的宠爱么，顾忌着王朋和萧何的助理在，不敢扑上去亲他，只得欲求不满地用眼神把萧何从头到脚刮了一遍，企图闻出那么点肉腥味解馋，偷偷用手去勾萧何的小手指。

    萧何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干咳一声，正经道，“给你找了个经纪人，晚上还要和人家吃饭。”

    黎明星摇了摇尾巴，“那不是还有一个下午嘛。”

    萧何只得不说话了。

    车子开回银泰中心，黎明星特意叮嘱王朋晚上再来接他们，迫不及待地拉着萧何上楼，忘了自己以前还在心里吐槽过萧何不讲卫生，摸过自己几把的手转头就去摸脸，如今澡也顾不得洗，直接把人往门后一按，在玄关处就亲热起来，把萧何顶得不住大叫，却又对毛毛躁躁的黎明星极其纵容，喘息着摸他粗硬的发根，低声道，“你慢点，还有一个下午呢。”

    黎明星满头是汗，爽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去亲萧何，把人从门后肏到地板上，又扛着进了浴室，一边接吻一边摸索着去开水阀，结果凉水兜头浇了二人一身，刺激得萧何后穴下意识不住收缩，夹得黎明星差点射出来。

    萧何又磨磨唧唧，拍着黎明星结实的脊背，说水太凉，不舒服。

    黎明星只好把硬着的几把抽出来，像头生闷气的狗熊，弯着腰去调水温。

    二人从浴室一路折腾到客厅，最后萧何整个人被黎明星抱在床上，一边走，一边肏，进到卧室里，门一关，胡闹了一整个下午，王朋来接的时候萧何腿都是软的，坐在车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他为黎明星挖来的老牌经纪人孔新在圈中十分有名，带出过两个视帝，人脉广资源多，本来已经金盆洗手在家当奶爸，看在萧何的面子上才答应带黎明星几年。

    三人交谈甚欢，孔新对黎明星评价很高，又眼光毒辣擅长识人，一眼就看出来黎明星是个要顺着毛摸，吃软不吃硬的，三两句话就把他哄得心服口服，一顿饭下来二人差点称兄道弟。

    结束后，萧何拿出给孔新两岁的女儿包的新年大红包，说自己想要成立个工作室，主要负责营销、广告等相关业务，孔新听明白他的意思，接了红包，却指了指黎明星道，“你们家小黎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每天管他就已经够费精力了。”

    萧何听出他这是婉拒的意思，也没再多说，倒是黎明星在一旁看得忐忑起来，手指不住搓来错去，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他什么见面礼都没准备，红包还得从金主爸爸钱包里掏，只得暗暗记在心里，以后补上，看来待人处事方面，他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二人把孔新送回家后，萧何又开车送黎明星回银泰中心，黎明星见他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诧异道，“你不跟我回去？”

    萧何无奈道，“快过年了，我这几天都住我妈家。”

    黎明星失落地哦了一声，扒住车门不撒手，萧何冷静道，“快上去，一会儿被人拍到。”

    黎明星委屈地看着他，萧何最受不了黎明星用这副表情看着自己，只得投降，又让黎明星坐了回来，耐心道，“我记得你说是外婆带大的，过年不回家陪外婆吗，你学校已经放假了吧，最近没有什么工作安排，新戏定下来以后就可以放假了。”

    黎明星哼道，“外婆两年前就去国外找我妈她们了，剩下的亲戚都不熟悉，不愿意走动。”

    萧何好奇道，“那你都是怎么过年？”

    黎明星低落道，“就自己一个人过……”

    萧何彻底说不出话了。

    黎明星又喃喃自语道，“一个人看春晚，点外卖，还得当孙子挨个给微信里的导演监制出品人们拜年，都没什么人回我，我还是一条条手打的呢，连他们名字都带上了。”

    萧何：“……”

    黎明星：“本来以为今年过年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想好要跟你一起做饭，包饺子，贴春联，打炮，哦不是，放炮……”

    萧何：“……好了你不要说了。”

    黎明星：“没事，你去陪你妈妈吧，我一个人也行，反正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罢，就装模作样地伸手去摸车门，万万没想到萧何竟然没锁车，真被他一下打开，当即尴尬起来，留也不是，走也不甘愿，屁股粘在座椅上，最后在萧何揶揄的目光下，只得自食苦果地下车了。

    黎明星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几米的路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得偿所愿，萧何追了上来。

    二人一起并肩朝公寓走去，萧何叹口气，妥协道，“……算了，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家住，去我家过年，但是不许乱说话，也不要当着我妈的面问我爸爸的事情，能做到吗？”

    黎明星点点头，表面委委屈屈，暗地里却心花怒放，萧何竟然邀请自己到他家去过年，还是跟他妈妈一起，这和谈婚论嫁有什么区别！

    翌日一早，萧何尚在睡梦中，就被黎明星折腾醒，看着他在屋中走来跑去，口中喃喃自语，把衣服扒拉出来，一件件朝身上比划，转头问萧何的意见，“这件怎么样，你妈妈会喜欢吗。”

    萧何看都没看，敷衍地嗯了一声，头扎在枕头里继续睡，黎明星却神经兮兮，短短十几分钟换了几套衣服，见导演都没这么认真，冲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刺猬一般的寸头，忧心忡忡道，“这发型会不会衬得人特别不稳重，怎么看着有点凶啊，像个小流氓一样，都怪秦老头按着我剃头。”

    黎明星又去缠着萧何，让他别睡了，快醒醒，跟他说说话。

    最终萧何忍无可忍，按捺着脾气无奈道，“小黎，你昨晚折腾我到夜里两点多，现在才早上八点，我妈早上要坐车去公园跳广场舞，跳完广场舞还要去老年活动中心学山水画，回家都下午了，现在，躺上来，睡觉。”

    黎明星委屈地呜咽一声，只得脱了衣服上床，老老实实地抱着萧何，看对方补眠。

    睡到中午十二点，萧何终于起床，在黎明星迫不及待的目光下，二人开车回顺义，去到萧何他妈家里。

    黎明星又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萧何停好车，拿着家门钥匙，朝黎明星不放心地叮嘱道，“千万不要问我爸，也不要对我爸表现出好奇…不要乱说话，我妈要是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就说……”

    萧何维持着拿钥匙开门的动作，话还没说完，门却自己开了。

    只见萧如雨穿着一身白色睡衣，敷着面膜，虽已年逾五十，却保养得极好，正一脸无聊地站在门后，朝萧何质问道，“乖乖，你昨晚去哪儿了，不回家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阿姨做的饭都没人吃。”

    二人被突然出现的萧如雨吓得险些双双心脏病发作。

    萧何往旁边一站，让出背后的黎明星来，介绍道，“妈，这是黎明星，我公司新签的演员，家人都在国外，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年。”

    萧如雨好奇地盯着黎明星，心想这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好像叫什么都不合适，黎黎太奇怪，星星更不行，最终只得热情地把黎明星迎进屋，招呼着阿姨给他拿拖鞋倒茶，“是小黎啊，新年好，快进来啊。”

    萧何又一指萧如雨，“小黎，这是我妈。”

    萧如雨和蔼可亲地拉着黎明星的手，用慈爱的目光对他上下端详。

    黎明星紧张过头，一脸恍惚，下意识道，“哦，妈，您好。”

    萧何：“……”

    萧如雨：“……”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黎明星二话不说，给萧如雨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整个人差点栽到对方身上，吓得萧何赶紧把他妈往后一拉，生怕被不知轻重的黎明星撞飞出去，“……对不起，阿，阿姨，新年好。”

    萧如雨嘴角抽了抽，怀疑地看着萧何，摸了摸黎明星的狗头，哭笑不得道，“新年好，快起来吧。”

    黎明星看上去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