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黎妹妹

    （十三）

    翌日一早，王朋端着村妇做好的早餐，敲响了招待所的房门。

    萧何被吵醒，浑身酸痛，想起昨天跟黎明星打架般的做爱，火气上头，蹬了黎明星一脚，让他去开门。

    黎明星睡得口干舌燥，胡乱捞过萧何的衣服裹在身上，去给王朋开门。

    王朋面无表情，要进来找萧何，然而黎明星领地意识极强，王朋想进入他刚和萧何这样那样气味还未散的屋子，除非从他尸体上踏过去，登时满脸警惕道，“你干嘛…”

    王朋不带感情道，“跟萧总汇报工作。”

    黎明星怒道，“不行，他还在睡，等会儿再来，现在谁来都不行。”

    说罢，抢过王朋手中的饭碗，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王朋见状，只好把那句“秦导等下过来”给咽了回去。

    萧何躺在床上，毛巾被虚虚盖住身体，操着一口破铜锣般的嗓子朝黎明星问道，“朋朋怎么了？”

    他这嘶哑的嗓音把二人都吓了一跳，萧何直接愣了，黎明星做贼心虚，忍不住讨好卖乖，主动给萧何剥鸡蛋，同时还不忘抱怨道，“王朋没断奶吗，怎么刚一睁眼就粘着你，真是的。”

    萧何无语地看着他，裹着毛巾被，啃着黎明星剥好的鸡蛋，喝着小米粥，心想没断奶的明明是黎明星自己。

    显然黎明星却不是个自觉的人，殊不知现在自己在萧何眼里讨嫌的很，还一脸柔情蜜意地坐在他身边，看萧何小口小口地喝粥，觉得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完美极了，就连偶尔外露的小脾气也让黎明星稀罕得不得了，就像刚才那一脚，简直是蹬在黎明星的心窝里。

    特别是自打昨天晚上萧何忍不住在床上骂了句“他娘的”以后，黎明星才隐约觉得，自己开始逐渐接触到萧何内里真实的一面，而不是那个在众人面前进退有度，永远都是一副和风细雨做派的萧总、萧影帝。

    萧何察觉到黎明星眼中莫名亢奋沉迷的注视，登时一头雾水，心想黎明星又怎么了。

    饭也吃不下了，正要和他约法三章，想说以后在床上不能这么过火，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秦导的声音隔着一层木门响起。

    “小萧，起了吗？”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小声开口。

    “他为什么叫你萧萧。”

    “快藏起来。”

    萧何冲门外扬声道，“稍等！”接着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开窗通风，想让黎明星躲到床下去，黎明星一脸不快地掀开床单，发现这是个土炕，两手一摊，示意自己无处可逃，并以眼神质问萧何，为什么秦导喊他萧萧！

    萧何：“……他叫我小萧不是萧萧。”

    门外，秦导一脸疑惑地听着屋内奇怪的动静，正要抬手敲门，门却突然打开，对上萧何一张正经温和的脸，侧身让开，把秦导请了进去，客气道，“秦导快进来，抱歉，久等了。”

    秦导尴尬地收回手，困惑地挠挠头，腋下夹着一叠报表，一进屋，看到黎明星坐在桌边，正一脸不高兴地瞪着自己。

    秦导纳闷道，“你怎么在这啊，副导演正找你走位试光去呢，上午又不下雨了，打算拍你偷看女教师上课的那场戏。”

    黎明星怒气冲冲，抓着剧本，如疯狗出闸般夺门而出。

    萧何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他起得早，让我给他分析剧本。”

    秦导恍然大悟地点头，和萧何坐在桌边，吸了吸鼻子，“这屋里潮味怎么这么大。”

    萧何赶紧转移话题，问秦导怎么了，对方这才想起正事，把昨日来不及细看的报表和拍摄计划一一呈上，萧何登时换了副态度，二人满脸严肃认真，小声交换意见，然而说着说着，秦导却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冷不丁回头一看，见黎明星一脸苦大仇深，蹲在墙外，把窗户推开条缝，睁着俩大眼，从外面默默地审视自己。

    萧何：“……”

    秦导差点半条命都给黎明星吓没，脸红脖子粗地咆哮道，“还不快去干活！”

    黎明星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王朋在院外等着他，二人一起走向片场，黎明星一路不住咧嘴偷笑，王朋看着通告单，提醒道，“今天拍刘兴旺干完农活，在教室外偷看女教师被老警察抓个正着的戏，你台词背熟了吗？”

    黎明星不止背下了自己的台词，连对手台词都滚瓜烂熟铭记于心，到片场时饰演老警察的男演员刚走完位，正等着黎明星过来对戏，黎明星这才调整状态，努力收敛胸中那股呼之欲出的轻快甜蜜，拿出认真的态度，二人一边化妆一边商讨细节。

    那边秦导和萧何开完会，秦导过来讲戏，萧何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场记递给他一个马扎让他坐下，他便冲人家点头微笑。

    黎明星默默看着，心中竟是别样的满足与得意，别人面前的萧何都是客气的，疏远的，甚至是装模作样的，只有他能领略到萧何偶尔流露出的肆意妄为。

    一切就绪，场记打板，正式开始今日的拍摄任务，众人噤声，萧何与秦导一起坐在监视器后，然而黎明星今日却无论如何都进入不了状态，总是差那么点意思，秦导一脸严肃，在黎明星NG了五次以后终于忍不住叫停，示意休息十分钟继续拍摄，工作人员上去调整道具，频繁出错后黎明星神色也不是太好。

    本以为秦导的暴脾气肯定要对黎明星破口大骂，萧何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只好在秦导发火前，单独把黎明星叫了过去，严肃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在状态？”

    黎明星没说话，萧何只好沉声道，“小黎，你要知道，我是这部戏的出品人，来这里也是出于工作需要，我不希望我们私下的关系影响到你的工作状态。”

    黎明星抬头看了眼萧何，发现对方神色格外认真严肃，微微皱起的眉头示意着他对自己业务能力的不满，顿时有些慌神，小声道，“我……我今天确实有些忍不住，但平时都是一条过的。”

    萧何抬手，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神色缓和了些，“没有怪你的意思，去吧，别胡思乱想，让秦导给你讲讲戏。”

    黎明星只好向秦导走去。

    秦导见黎明星一脸垂头丧气，就算有火气也舍不得撒了，略带埋怨地看了一眼萧何。

    他平时对黎明星要求严格动辄打骂，可不论演技或者工作态度，他又确实十分满意，更不用说黎明星还提前两个月进组一路跟着导演组采风搭景，见萧何神色不快，又把黎明星单独叫到一边，就知道黎明星要挨老板的骂。

    此时也只能恨铁不成钢，惋惜黎明星临时掉链子，没有在老板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开始护短地给他讲戏。

    “你要知道刘兴旺没读过什么书，村里人又不把他当自己人看，养父养母把他当成传宗接代又能干活的牲口一样去养，他从小就在压抑，自卑的环境下长大，头一回看见这样一个把他当人看的女老师，你要把那种想看又不敢看，想逃离又忍不住靠近的提防心情演出来。”

    黎明星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抓着剧本独自揣摩，示意可以开始了。

    他这次是一条过的。

    秦导终于松了口气，怕黎明星被萧何一骂，心态更加不稳，见他终于找回状态，赶忙招呼着筹备下一场，打算赶进度。

    黎明星一直拍到晚上八点，此时天色已黑，萧何借了村民的厨房，亲自下厨，用腊肉鸡蛋给黎明星炒了碗饭。

    黎明星问他，“你吃了吗？”

    萧何点头，黎明星这才接过碗，三两口扒完，拿袖口一抹嘴，继续看剧本，准备下一场戏。

    众人收拾东西准备转场，拍溪边刘兴旺洗澡的戏，黎明星神色一僵，看着秦导，支支吾吾道，“通告上没说今天要拍这场啊……我今天不太方便。”

    秦导凶巴巴道，“怎么了，我临时加的，要赶进度。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来例假不能下水啊。”

    萧何：“……”

    黎明星闪烁其词，心虚地左右看了看，搂着秦老头的肩膀，往树后走了几步，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背对着秦导，脱掉上衣，露出布满暧昧划痕的精悍脊背，痕迹从肩头一路延续到裤腰，但凡是个有经验的男人，看到这一身印子都知道他昨晚经历了什么。

    秦导：“……”

    几分钟后，山中飞鸟呼啦惊起，飞离枝头，正在收拾东西的场务吓了一跳，慌忙左看右看，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在山谷中回荡开来。

    “黎明星！你他娘的敢在我的组里乱搞！去把你领导给我叫进来！啊，叫你领导过来看看，你他娘的一天天都在搞什么？你到底怎么回事？”

    黎明星敢怒不敢言，心想这就是我领导抓出来的。

    “领导”一脸惨不忍睹，叹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衣服，朝着二人走去。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萧何进去后没几分钟，秦导神色怪异，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从树后冲出，咆哮道，“收工收工，今天不拍了。”

    在他身后，出品人一脸尴尬，主演黎明星的嘴巴则快要咧到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