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终局
对于祁曜和符正青突如其来的接触，沈晨是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因此即使在见面几天后，他依然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且他还从各种媒体上听来了一件并不好的消息，白益的画展就从今天开始举办了。 上午上课的时候，沈晨就在想等会儿回到工作室不会就要面对白益那张脸了吧，这个想法不过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因为，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然而他不知道，世界上确实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当他把手搭在门把上的那一刻，从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让他不禁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楼层了。 再三确认无误之后，沈晨犹豫着打开了门。 “你是小沈朋友啊？” “嗯、嗯……” “几岁了啊，看着好年轻啊，这就是童颜吗？” “你乱说什么童颜，人家才高中生吧，对吧？” “啊？我不，我二十一岁了。” 沈晨手一抖，心想着今天白益不会真出现在这里吧，于是待他彻底打开门，视线刚触及到房间内，胸口就挂上了一个重物，让沈晨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他低头一看，毛茸茸的头发在他怀里蹭了蹭，同时传来闷闷的声音，“阿晨……” 很久，或者说，太久没有人对他做出这么完全依赖的举动了。 “白益。” “我、我来找你了。”白益双臂紧紧环绕着沈晨的腰，昻着下巴说道。 白益亮晶晶的眼睛像是星屑洒落在其中，里面存放了一切好的东西，充满了希望与期待。 但沈晨已经很难被白益的温暖感染，他抱着白益，垂下了眼帘，“连你也……” “阿晨？” 无视了周围工作人员的打闹，沈晨直接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内。 白益坐在床榻的一侧，好奇地打量着卧室的装饰。 沈晨给他接了杯水，自己倒是站着，站在白益面前，“画展怎么样了？” “画展？”白益一时没反应过来，“啊……那个啊，有代理商在负责，我没什么要做的。” “怎么找到这来的？”沈晨随口问道。 他其实有些猜到了。 原本还不确定，不过故人接二连三出现在他面前，丝毫征兆都没有，哪怕再迟钝的人也是会发现不对劲的。 有一个人，TA分别联系到了这些人，提供了有关他的详细信息和地址。 “唔……是……”白益闪躲着回道，他正在想着该如何回答。 “是伊曼柔吧。” 白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沈晨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似乎很肯定自己的答案。 “原来你知道了呀？”白益歪着头问道，“这样的话，她让我带句话给你。” 沈晨一愣，伊曼柔又不是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为什么要让白益的带话，“她有话要对我说？” “嗯，她说如果你不知道是谁告诉我地址的话就不用说，但果然阿晨很厉害，这么快就猜到了。”白益接着说，“她说，她在小区外的咖啡店等你。” 伊曼柔在咖啡店等他。 “什么？”沈晨皱眉，“现在？？” “对哦。”白益笑着说道，“你要去吗？” 到现在这个时候了，沈晨反而相当冷静，直觉告诉他这一次跟伊曼柔谈话也许能解决多年积累下来的疑惑，但他摇摇头轻声说道，“我先听你说完吧。” 白益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张着，不可思议于沈晨能看透自己的想法，“你怎么知道……” “你一副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本来就不是很能藏着心事的性格，面色还这么深沉……“ 沈晨的一番话彻底让白益羞耻得脸红起来，他赶紧站起身堵住对方的嘴，“够了够了，别说了、呜……” 沈晨觉得好笑，然后把他的手拿下来，“你长高了，以前明明那么小一个，手都碰不到我肩膀。” “哪有碰不到啊！没有这么矮的好吗！！”白益努力地反驳道。 “所以呢？你想问我什么？”沈晨的笑容淡下来，将话题转正。 白益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讨厌我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白益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沈晨对待自己的态度与以前有着微妙的差别，虽然从语言、动作上看不出来，但他就是知道，有哪里变了。 沈晨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讨厌你。” 白益赶紧追问，“那就是喜欢的意思吗！” “嗯，如果你能这么想的话。”沈晨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不讨厌即喜欢，这句话的逻辑的确有问题，但沈晨却并不认为自己在说谎，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个纯洁乖巧得如天使般的孩子呢？ 就算这份喜欢并不带着爱。 “呼……那我就放心了。”白益松了口气，他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像是了却了一桩让他烦心很久的事，“你快去吧，小柔应该快等急了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小区外的街道上店铺很多，但能称得上是咖啡厅的只有一家，因此沈晨的目标很明确。 伊曼柔坐在店内靠窗那排的沙发座中，她手指捏着咖啡柄一端看着窗外。 她还是那么令人惊艳，以及……背后那飘落下的花瓣也同样美丽，那是……樱花吧。 ……个鬼啊！ 室内哪来的花瓣啊！而且在封闭的环境中，伊曼柔的头发居然能够无风自动，轻轻飘荡着，发尾扫过锁骨，划过优雅的弧度，像是在人的心尖上挠起了痒痒。 沈晨先是无语了一下，当机立断地决定无视面前不科学的一幕，让自己的视线从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上挪开。 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远比一切都是真实的可能性高。 伊曼柔注意到了他，微笑着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到对面。 两人都没急着开口，反倒是伊曼柔注视观察着沈晨，一会儿后突然笑了，说出莫名其妙的话，“你看得到吧。” “……什么？”沈晨愣住了，他并不清楚伊曼柔口中的“看得到”是指什么。 “这些……”伊曼柔拍了拍落到肩膀上的花瓣，“特效？” 沈晨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睁大了眼睛，微张着嘴巴表现出自己的震惊，他甚至想放弃思考，“这是……真的？可它完全是……” “完全是凭空出现的，对吧？”伊曼柔接过他的话，歪着头轻声说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系统的事。” 伊曼柔没有给沈晨充分的思考时间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可以获得那种存在的帮助，完成这些事难道不是轻而易举吗？” 沈晨怎么都想不到，今天她来到这里，居然抱着将一切坦白出来的想法。 伊曼柔并没有急着说出所有的真相，她给予了沈晨时间来消化，而沈晨的心理素质也如她想象的那般强大，只不过几分钟就理解了。 “所以，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一个足以将人引入深渊的存在……一个，不应该被人类接触到的存在。”伊曼柔在提及这些的时候，脸上居然明显地表露了厌恶、甚至是憎恨的表情 从来都是潋滟着水波的眼睛此时黑得异常深沉，姣好的脸庞都扭曲成了狰狞的模样。 这还是第一次，沈晨从伊曼柔的脸上见到这么生动的表情，即使并不是什么善意的表情，但也足够让他感受到她更接近人的那部分。 并不是说，伊曼柔之前的行为有多么异常，而是正常得太过头了，小到嘴角上扬的角度，大到对待他人时的行为举止，几乎每一个动作都是被精心考量过的。对，硬是要说的话，就像是被机器人操控着的人偶，精准而完美。 “既然这样，你又是怎么得到它的？” “是啊……我是怎么得到的呢？”伊曼柔喃喃道，“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其实我也有点记不清了……但，也许跟他有关。不过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你应该更想知道，你重生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仿佛一颗重磅炸弹掉落到沈晨头上，然后“砰——”地一声炸开。 他能够接受系统那不科学的存在，可以接受伊曼柔的开诚布公，但无法这么冷静地接受自己的重生实际上是被人一手策划好的事实。 “你说……重生，你什么都知道。”沈晨握紧拳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我不是才刚说过吗？”伊曼柔笑道，“获得那种存在的帮助，完成这些事，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沈晨突然意识到了，“你根本就不是伊曼柔！” “不，我是。”伊曼柔盯着沈晨，她说话的语气开始不自觉快起来，“只不过不是这个世界的‘伊曼柔’。” 沈晨想到了什么，“你是……她，可是明明……” “在你离开了之后，是我请求系统，给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每个世界是有自己意志的，没有办法同时接受两个外来者的闯入，所以我比你晚了几年来到这里，不过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还没有把攻略对象攻略成功。” 伊曼柔突然轻笑出声，似乎想到了好笑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不如以前那样将男人们吸引得神魂颠倒的，那是因为啊……被世界意志宠爱的人已经不是我了，而是你。” “而是我……？”沈晨有些不解。 “是呀，在这里，你才是世界的中心，整个故事的主角。你对他们来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难以被观察到，也无法控制。” 沈晨怎么都想不到，真相会是这样的，无论是同他一起重生到这里的伊曼柔，还是系统的存在。他还有许多问题，为什么系统会让伊曼柔完成这样毫无根据的任务，为什么伊曼柔会在他死后向系统乞求回去，为什么……总之，他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一时之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不过有些事的确知道个大概就足够了，也许系统是通过从他人对宿主的爱中汲取能量，也许系统本身的设计便是如此，也许系统有自己的意识，一切不过是他的恶趣味…… 所以，伊曼柔也没有将这些细节全都告诉沈晨的打算，但是有一句话，她必须告诉他。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 一切的源头。 “沈晨，我爱你啊。” 伊曼柔感叹般说道。 太久了，已经太久了，从伊曼柔想说出这句话以来。 她想要重来一遍，除了为了拯救沈晨以外，当然还有自己的私心，她想从头开始，不愿意再作为系统的一线木偶，她想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即使知道，这份爱情永远都无法达到真实。 沈晨能看到面前微笑着的女孩生动的模样，也同样注意到了被阳光投射到地面上的阴影却开始晃动虚无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我要走了。”伊曼柔说道。 在沈晨看不见听到的地方，在伊曼柔的脑中响起了无数警告声，她几乎快看不清沈晨的样子了，反复跳出的红色提示框重叠起来，一层层遮盖住她的视线。 这是来自系统的警告。 透露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伊曼柔理应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