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干净
沈清恒被吓得宛若一只猫，缩在纪临的怀里一动不敢动，纪临声音透着风轻云淡的无所谓道：“冷，一块裹着，老郑不是说要开车一个多小时才到吗？你这么吹风，脑子还想不想要了？” 那一股子不可言说的清香味盈盈绕绕的闯入沈清恒的鼻腔之中，十分的好闻，不禁，他放松了一点身体整个人彻底的趴在了纪临的胸口，纪临一只脚踩在躺椅的边沿，一直腿蹬的笔直，另外一只手拖着沈清恒的后腰，有些惊叹又意外的说：“你平时都吃什么的？这身上可是一点肉都没有，膈的我皮都疼了。” 沈清恒脑袋忍不住的往纪临的胸口埋了埋，纪临哼笑，“要不是我那天晚上按着你洗了个澡，洗个头，我都不乐意靠你。别害羞了，娘们唧唧的像啥。” 其实是纪临不愿意多想，去找郑中家的路上其实已经足够尴尬了，纪临也是为了化解这种尴尬故意这么靠近沈清恒，其实都是两个大男人，沈清恒这样的表现让纪临心底有些无措，但是觉得如果突然又拉远了距离又会显得不太好，本质上来说他不讨厌沈清恒的，这小子就是脏了点，也没什么不好。 长得清秀可人，皮肤白白的，就可惜是个哑巴。 看住的地方也没个大人的样子，琢磨可能是个孤儿，纪临不免心底有些可怜沈清恒，也难怪他这么瘦，没爹妈、没个家的，三餐不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不瘦么？ 想到这里，纪临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路况不好，车狂颠了一下，纪临觉着他的腚都离了躺椅，然后又狠狠的摔了下来，不自觉的手上用力扣紧了沈清恒的腰，不言不语。 沈清恒趴在纪临的怀里那张脸烧的滚烫滚烫的，还好纪临看不见，这要是看见得怎么想？沈清恒心里琢磨，这纪临真是个好人，认识的时间也就这么两天而已，虽然他总是嘴上抱怨，也会打他，但是纪临从来没笑话过他是个哑巴，也不会嫌弃他和他睡一张床，还给他买果冻吃。 车一路扯着嗓子唱着叮铃哐当的狂想曲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到的时候纪临其实已经睡着了，只是睡的很不舒服，迷迷瞪瞪的觉着有人在拍他的肩膀，睁开眼便看见了沈清恒那张暗影不清的脸，“到了？”纪临问。 沈清恒点了点头，侧身指着身后，放眼看去，一座白色大棚正直闯眼帘。 纪临虽然出生在城市，成长在城市里，但是乡下这种大棚还是见过的，宋廷他老家就会摆这样的大棚，宋廷他表姐结婚的时候，纪临跟着去玩过一次，只是觉得了无生趣。 白色大棚外有着一个半人高的，一人宽的小纸屋，上面摆着逝者的照片，纪临下车之后跟着大部队走，路过的时候看都没敢看一眼。 进了白色大棚，郑中和家主上前招呼，家主脸上乐呵呵的，带着笑迎着郑中去侧房谈事，正堂之上摆着冰棺，纪临不经意看了一眼，吓得全身哆嗦了一下，魂都要没了，猛然一个转身，沈清恒跟在纪临的身后见状上前伸手拉住了纪临的衣袖指了指外面，跟着来的陈叔、李叔、小雨几个人正在搬大桌子。 李叔看着纪临笑道，“帮忙搭把手，把车上的乐器给拿下来。” 乐器不多，就那么些东西，但是有点大，有架子鼓和双排电子琴，这倒是让纪临有些意外，也就这两个是大型的电子音乐设备，其他的就是唢呐，铙，二胡就没其他的东西了，当然还有放大音乐的收入话筒。 前后一阵的忙碌，沈清恒跟在纪临的身后帮忙把车斗里的乐器往下搬，老李他们几个人则忙手把乐器摆放组好。一切安顿好之后，歇息了下来，纪临觉得眼角直抽抽，他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来这样的地方……演奏？ 沈清恒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矿泉水递给了纪临，一天没吃的纪临其实已经饿的不行了，结果沈清恒手里的水，他笑了笑，“谢谢。”打开矿泉水狠灌大半瓶下去，又冰又冷又不管饱。 这个点已经是深夜了，大棚内没什么人，就那么三三两两大概是家主的亲戚什么的，正在脸上带笑的抹着泪坐在那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聊什么，各地方言，纪临是一句也听不懂。 李叔和陈叔两个人忙完就上车上继续避寒休息去了，郑中也不知道和家主要谈到什么时候，无聊的纪临摸出口袋里的烟点上一根走到马路边上蹲着看了看，心叹这个村要比他现在住的那个村子好点，起码一眼望去是看不到头的水泥路，也有路灯。 咬着烟，纪临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心里是又想笑，又生气。 摸出手机躁乱的给宋廷打了个电话，这个点已经十二点了，估计宋廷早就睡下了，但是纪临是故意的，他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他唯一的兄弟。 “喂！”宋廷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沙哑，磁感十足，听着让人不禁吞了吞口水。 纪临捏着嗓子，“哥哥，人家好想你啊！你都好久没来找人家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到最后纪临以为电话被挂了，拿到面前看了看确定没挂之后，他就耐不住了，“哎，宋哥哥～～～” 宋廷此刻正趴在床上，一身赤裸，黑着一张脸，他的起床气是天生的大，一耳朵就听出来了纪临的声音，但是还是强行忍住了挂断的想法，他知道，以纪临这个操性，他如果把电话挂了纪临肯定会不停的打，他真的没那心思和他慢慢玩。 “怎么？小.穴痒了？哥哥陪你玩玩？”宋廷冷着声说，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却说出了最骚最浪的话。惹得纪临捂着肚子直乐。 “滚滚滚，这么不正经呢？”纪临笑骂，站起身，眯眼看着眼前的灯火通明，门口的小雨和沈清恒不知道在聊什么，沈清恒一直低着头，小雨背对着纪临的视线，虽然不知道小雨在说什么，但是从他那挥舞的动作上来看，应该是在对沈清恒发火，至于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说吧，这大晚上的什么事？”宋廷捏了捏拳，从半梦中把魂拉回来了一点，声音温和了些。 纪临往回走，道：“有家人死了老人，晚上我跟着白羊乐队来了，我就想啊，我这份喜悦一定要和你分享一下，这不，我就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好歹是我在乡下的第一场演奏，我怎么能让你错过呢？” “纪临。” “恩？” “我给你三十秒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别别别，我是真的诚心实意的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的喜悦，你电话别挂，我给你演奏一曲，听完你就挂怎么样？” 拿着手机打开外放放在了电子琴旁，小雨和沈清恒刚好走了过来。 小雨有些意外，“你要弹吗？” 纪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沈清恒，他眼眶红红的，大概是刚刚被小雨给骂委屈了？ “能弹吗？” 小雨自然乐意，在纪临没来的时候他就听郑中说队里要来个玩地下音乐的人，反正不知道为什么，纪临身上散发的气场和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让他忍不住的想了解，而且纪临长得那么帅，就更招他欢喜。 他家境不好，妈妈让他跟着郑中学这些，但是他想要的音乐不是这些，可惜家庭条件不允许，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在市区的音乐班自己花钱偷偷去上过两次课。 一节课要八十块，加上从村里到市里路途遥远，他真的没钱去，无奈之下只能来到这里。所以他对纪临的向往和崇拜是素未谋面时就有的，更何况听说纪临是从杭州市来的，和他们这个山沟沟地方是不能比的地方啊！ 纪临弹了一下，拨动键盘，几音而震。 电话那头传来了宋廷的声音，“弹什么？” 纪临目光一顿，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只是两个音而已……你听了就知道了？” 音到一半，宋廷一字一顿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纪临，你是不是欠操？” 纪临哼笑，面颜正色，“好好好，我错了。世上只有妈妈好不好听吗？” “滚粗。” “行，我换一首。” 若女子般青葱玉指游走黑白键中，似鱼得水，余音袅袅婉转音色萦绕撩耳。 沈清恒目光颤动，面部震尔痴楞愣的看着纪临，他微微低着头，站在那，嘴角勾着淡淡的浅笑，那股子自信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那吸引人的气息层层波了周边的空气，一点点的将此抽离，让人不禁屏息而缓，生怕这声音一旦大了就会惊到这一份难得的音美之色。 一曲终。 小雨和沈清恒迟迟没能回过神。 纪临拿起手机，问：“怎么样？” 宋廷哼笑声音莞尔，“你他妈也是抽神经，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为了弹青花瓷给我听？” “可不是么。行了，滚去睡吧。” “明天我回电话给你，睡了。” 挂断电话，纪临收回手机才发现沈清恒和小雨两个人还傻乎乎的盯着他，纪临挑皱了一下眉梢，“怎么？” 小雨恍惚了一下，抬起手鼓掌。 “好听，太好听了。” 沈清恒也跟着点头，对着纪临竖起个大拇指连连拍掌。 纪临以允受之，笑得大方，“那是，周董的歌，自然好听。” 这一曲也让原本在白棚内哭哭啼啼的几个人哭的更厉害了，纪临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本来吧，他就是想逗一下宋廷，结果闹成这样。 一直到一点左右，郑中才和家主谈完，也选定了歌。 郑中的乐队之所以在周边村里做的好就是因为他做事周道，不论白丧红喜他给的曲永远不会是那么固定的几首，会让家主自己选，然后谈一下需要的气氛，这大概也就是音乐力量的所在。 晚上家主安排几个人住在东头两间屋子里，经过讨论，三个年轻的住一块，三个年纪大的住一块。 这是老房子，家主家之前大概也不在这住，哪哪都是灰尘，那床更是临时铺的，上面一层稻草一个床垫子就没了，根本没法看，纪临忍着那颗颤抖的心，想来想去，他是觉得真的睡不下去，他能吃苦，但是吃不得脏的苦。纪临是真的怕脏，他对睡觉的要求还是很高的，要不是来时匆匆又麻烦，手上资金也紧张，就现在他住的地方前屋主留下的床他都能换了。 让他睡草卧子床，他是真的睡不得。 小雨和沈清恒两个人也都洗漱好了，小雨上了床，坐在中间说：“我睡觉喜欢滚，我怕滚下去，晚上我睡中间。”床其实很大，纪临瞅着这床有点年代感了，拔步床，特别的大。 沈清恒看着站在那也不动的纪临，走过去拉着他往外面走，纪临不解，“干嘛？” 沈清恒做出了个洗脸的动作，纪临点了点头，跟着沈清恒去洗漱，说实话，要不是沈清恒带着，纪临真不知道要怎么洗漱，在什么地方洗漱。 好在他来的时候带了自己的洗漱包，不然他能被憋屈死。 洗完脸，洗完脚，纪临皱眉沉思瞪眼看着给沈清恒，“我想洗屁股。”这话让沈清恒差点脚下一个踉跄摔倒，憋红了一张脸看向纪临，似乎有些不解。 纪临也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脑袋，“不是，不洗不是很脏吗？我来的时候没想到……则，真他妈麻烦……” 盆，是肯定没有新的，毕竟人家家主常年不住这，只是家里老人过世了来老家办丧。 最后无奈之下，纪临只能下身脱个干净，用洗脸盆打一盆干净的热水冲洗，忙来忙去，忙好之后可算可以上床了。小雨见两个人回来了，一脸的兴奋拍着床，自来熟的说：“纪哥，快来。” “你睡里面，不是说会滚下来。”纪临磕着膝盖跪到了床上，心里和猫爪子抓似的，难受的不行。他是……实在不想上这个床，但是眼下没有别的选择了。 小雨很听话的往里面移，纪临就睡在了中间，沈清恒跟着上了床，因为被子不够大，所以有两床被子，纪临这刚刚躺下，小雨就把他身上的被子一半盖在了纪临的身上，眼里闪着星光般的看着纪临问：“纪临哥，你多大了？” 纪临抿了抿唇，“比你大。” 小雨倒是不介意，自顾自的说：“我二十岁。” 纪临点了点头，看向沈清恒叹笑：“那说起来，沈清恒你最大吧？二十八了都，我比你小三岁。以后我还得叫你一声沈哥呢！” 沈清恒此刻已经完全躺下了，被子盖住了半张脸，看见靠在床头居高临下目光直勾勾看着他的纪临，眨了眨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