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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中)

    受各种不可控力因素的影响,狄伦出生的时间是普通婴儿的数倍长,成长速度也同样是人类的几倍。

    仿佛还没过多久,他就已经长得比凯勒尔还要高了。只是生理发育虽超前,心理的成长仍然需要循序渐进。明明神经微动便能让整座山的花草枯竭或是重生,却还是会忍不住睁大眼睛撒娇。

    但这不是个好的征兆。

    狄伦的身体越成熟,意味着蛰伏在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日渐虎视眈眈。练习魔法时,他会突然能量失控引发爆炸咳出鲜血,每到这时,希洛的眉头便皱得越深。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凯勒尔把草药捣烂。跟着希洛时间久了,他也摸到了一些皮毛,偶尔会帮希洛干些活。

    希洛趴在餐桌上,疲倦地摇摇头。“我找不到任何资料。”

    除了凯勒尔的母亲,历史上从未有过任何人养育过一个半神的灵魂。更何况狄伦身上聚集了两种力量,比之前的情况更加复杂。

    “这是只有他自己能经历的试炼。”希洛轻轻转动戒指,宝石在他指腹上蹭出铮亮的光,“成功,他便能完全调动体内的力量,成为这世界上最强的魔法师。但若是失败……”

    凯勒尔绷紧身体,“杀了他。”

    怀着强烈恨意和报复心的自然之灵若是控制了狄伦,不仅对他们,对整个世界都有着可怕的威胁。凯勒尔可以承担失去这个孩子的痛苦,但不能拖上无辜的人陪葬。

    “我就该在出生那天把他解决掉。”希洛愤愤捏紧拳头,“多事的家伙。”

    凯勒尔默不作声。他知道希洛与自然之灵你死我活的斗争。但对他来说,狄伦就是狄伦。这个孩子虽然来路不同寻常,但终究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看着一点点长高长大的人。他无法想象要为了一个连形体都没有的东西结束男孩的生命。

    只能相信狄伦了。

    命运终究是无法逃避的。

    腕粗的藤蔓自木屋四周破土而出,缠着木桩蜿蜒盘旋,一点一点吞噬着这片小小的伊甸园。树木以异常的速度不断向天空生长,遮天蔽日吞掉了午后的阳光。

    希洛这个混蛋。凯勒尔咬牙切齿,匕首落下狠狠捅进巨蔓根部。魔法师早上起床便察觉到和他联系紧密的地下封印似乎出现了异变,急匆匆地离开了,大半天也没有回来。果不其然,自然之灵的反扑终于到了时候。少年在给院子里的药草浇水时忽然倒了下去,凯勒尔还没来得及叫醒他,那些价值连城的药草便像疯了一般在苗圃里狂长。

    “狄伦!”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少年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身子动了动,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明媚的阳光逐渐消失了——凯勒尔抬起头,发现房子周围的树已经高到遮住了太阳。他拔腿想逃去找希洛,双脚却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藤蔓。

    “……我回来了,”狄伦跪在地上,抬起头,眼睛在阴影中散发着墨绿的荧光,“母亲。”

    狄伦的行动速度比他们以前任何一次体能训练都要快——他几乎像是一道影子般冲向凯勒尔。藤蔓顺从地扑来,试图将凯勒尔溶化在分解液里。

    “住手!”少年突然后退了一步,呵退了那些藤蔓,哀求地看向凯勒尔,“快逃……去找……”

    凯勒尔当然知道要去找谁。他转身就跑,然而一条巨大的藤蔓直直拦在他面前。

    “烦死人了,”狄伦捂着脑袋,低声咒骂,“小小蝼蚁而已……”

    几百年的封印没有消磨掉自然之灵一丁点的傲慢。他不费吹灰之力压制住了少年的反抗,慢条斯理一步步走向被藤蔓包围的凯勒尔。

    “那个愚蠢的家伙。我只是稍稍用了点力气,就把他弄走了……”他欣赏着被吊在空中封锁了行动的男人,“他现在,应该和我的分身斗得很吃力吧。”

    “不过很可惜,我的目的并不是他。”狄伦摊开手,掌心浮出一白一蓝两个小小的光球,“一个完美的神力结合体,人类,你们的能力让我惊叹。”

    “但现在这是我的了。”

    狄伦朝着凯勒尔抬起手,五指轻轻捏握成拳。

    “啊!”

    缠在身上的藤蔓逐渐收紧,凯勒尔能听见身体里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再这样下去,藤蔓会将他搅成碎裂的破烂。他用力挣扎,但根本不是超神力的对手。就连吸入的空气也逐渐消失,白光在视野里闪烁。

    “不要杀他!”

    藤蔓突然松弛半分,凯勒尔一下大口呼吸,拼命补充氧气。他低头向下看,狄伦正用他掉在草丛里的匕首用力划开自己手臂。鲜血不断涌出,但只有疼痛能让他夺回短暂的神志。

    “爸爸”,狄伦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进脚下土壤里。“好痛……”

    凯勒尔心里疼得仿佛刀划在他自己身上。狄伦是听话的孩子,本来应该有着平凡而快乐的人生,却因为他们一系列阴差阳错的巧合,如今不得不遭受这样的痛苦。

    “救命……”少年手在发抖,恶灵似乎又在卷土重来,他抬起头,无助地向凯勒尔投去期冀的目光,“救救我……”

    那是他的父亲,他此时此地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他几乎想要劝说狄伦放弃抵抗结束折磨,但那样痛苦的将是整个世界。除了杀掉这个孩子就没有别的方法吗?逐渐稀少的空气扰乱连贯的思绪切成短促的碎片。

    “集中精力!狄伦!先放我下来!”凯勒尔用力嘶吼。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少年的一丁点神志。狄伦尖叫了一声,所有的藤蔓霎时被震开。凯勒尔嘭地掉到地上。

    “冷静点。孩子。冷静点。”他顾不得骨头发疼,冲到不断发抖的少年跟前,紧紧抱住瘦弱的身躯。因为魔力的亲和性对控制力量有益,狄伦从小就喜欢靠近他。

    “爸爸……”

    被恐惧压迫的少年抓得太用力,凯勒尔毫不怀疑他背后被挠出了痕。但此刻生理上的疼痛是如此微不足道。只要能保护住这个孩子,他根本不在乎流多少血。只是凯勒尔殊不知,他体内储存的强大魔力对于此刻极度渴望力量对抗另一灵魂的少年来说,简直就是吊在眼前令人垂涎的肥肉。

    林群的中心,少年将男人一下摁在地上,垂着头痛苦地呼吸。他弓着背,骨头因为压迫力高高凸起,一只手紧扣男人肩膀,另一只死死抓着地上粗野锋利的泛黄枯草。少年的胳膊青筋暴起,脖颈皮肤下竟然生出如树根般的丑陋纹路。

    滴着未知粘液的藤蔓四面八方朝凯勒尔涌来,打算消化掉主人领域里陌生的入侵者。他口鼻被迅速缠住呼吸不畅,只从藤蔓间露出半只眼睛。

    “狄、狄伦……咳!”

    “对不起,爸爸,”他红着眼睛哭泣,“我不想死……”

    他锋利的尖牙一口咬在了凯勒尔肩膀上。鲜血自皮肉间溢出,被珍重地舔了干净。

    效果立竿见影。身上的藤蔓立刻退去几条。凯勒尔终于有了呼吸的空档。舌头贴在皮肤伤口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对不起。”狄伦低着头,有些内疚,“但我还需要……”

    血液提供了短暂的力量,但这只是杯水车薪。狄伦长着一张几乎缩小版希洛的脸,而凯勒尔几乎想不了希洛会露出委屈的神情。缺血又缺氧的他眼前模糊一片,人一软,不知怎么就点了头。

    少年像得了神旨,一下来了精神。他最后舔掉一滴血,小心翼翼地治愈了凯勒尔肩膀上的伤口,埋头向下。

    衣服上的金属铜扣被解开了,凯勒尔上半身敞在阳光下。冷风忽然吹了他一个激灵——他现在可不是和希洛光天化日下打野炮。

    “停下。”他推开狄伦。却被蛮横地压回草地。少年继承了希洛的棕黄瞳孔因为强烈的渴望生出赤红血丝。

    “不准跑。”清脆的声线忽然冷冽,“你可以救他,救我就不行?”

    凯勒尔愣了,“怎么会——”没有人比他更爱这个孩子了。

    “我看到了。”少年自上而下俯视,“你帮他摆脱侵蚀的时候。”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怒吼,“只要我死了,他也会死掉。这样你们就不用再烦恼了。”

    凯勒尔心头突突直跳。他不知道狄伦从何得知这件事——也许是偷听了他和希洛的某次谈话。但显然现在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狄伦现在陷入了更糟糕的情况:怀着对两人的恨意,他个人的意志开始与自然之灵渐渐重合。

    这是他们最不想看见的。

    希洛怎么还不回来!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的忙了。凯勒尔咬着牙,努力抬起手抚摸狄伦脸颊,像小时候一样安抚发狂的少年。

    “不要听它的,孩子。我知道它现在在蛊惑你服从。”希洛曾经同他描述过那种神经被入侵的痛苦,他想狄伦现在也是一样,“你很重要。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救你。”

    少年在手下不断发抖,“骗人……”他抗拒道,眼泪却不由自主流下来,“那你为什么不让我……”

    “我会。”凯勒尔叹息,“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但他的血不是长久之计。自然之灵的反扑一波会比一波更强,即使把他吸干了也无济于事。话说……这种情况,是不是有点熟悉?

    而少年已经趴在了他身上。“让我试一试,爸爸。”即使丛林遮天蔽日,他眼角的泪花也闪着叶片缝隙的阳光,“求你了。”

    凯勒尔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一股久违的,难以言喻的热潮便如海浪般在他的身体里铺天盖地翻涌。少年低头舔了舔他肉红的乳尖,含了进去。

    “等、啊、等等……”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这种欲望的可怕控制力了,可当狄伦含弄他胸前的时候,身体记忆便瞬间卷土重来。小时候的男孩神智未开,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魔力,一饿就会哇哇大哭。生理需求的依赖令他在精神上无意识地呼唤凯勒尔告诉自己的需求。随着年龄增长,这种困境便逐渐消失了。然而如今,他根本无力抵挡少年的控制。

    胸口在魔力催动下开始发涨,停闭许久的功能再度激活,很快涌出洁白的汁液。少年狼吞虎咽地汲取着充足的魔力之源,入迷到忘记耳畔压抑的呻吟。

    不能这样……凯勒尔捂着嘴发颤,脸色通红。可他又不能阻止狄伦。四周的藤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就连阳光也往这丛林堡垒里多钻进了几丝。如果他现在让少年停下,自然之灵重新夺回控制权,那会是更可怕的噩梦。

    可耻的是他下腹酸涩,被生涩的舔舐弄出了感觉。希洛这些年看中他百毒不侵,没事就喜欢拿他试药。日渐敏感的身体很容易便被男人用各种方式逗上高潮。更何况眼前的人有着几乎和希洛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相较于老狐狸的狡猾,仍然带着未脱的稚气。

    狄伦抬起头,散着甜香白色液体自他嘴角滴下。凯勒尔从他忽然幽深墨绿的瞳孔里观察到了不对劲。他在雇佣兵生涯里出生入死的时候,曾经见过很多次这种眼睛:不要命的疯子。

    离开他!

    欲望在求生本能面前刹那变得微不足道。凯勒尔抓住他分神的契机,反身抬腿狠狠一踢直击他腰腹,转身就跑。

    被偷袭的自然之灵愤怒地咆哮,正要抓回凯勒尔,身上却突然爆出白光。他霎时喷出一口鲜血。烈红染了脚下芬芳草地。

    “希洛、咳、可恶……”狄伦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捂着心脏,“该死的封印!”

    他眼神一暗,一挥手,几条藤蔓从土地里飞出直缠起凯勒尔,两人便凭空消失在山间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