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水汽和咳嗽
第二天季兰藏是被饥饿和寒冷弄醒的。胃里空空荡荡，酸意翻滚得反胃。他伸手一抓，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而另一半床上也是空空荡荡的，指尖只有寒意在乱窜。 他收回手顺了顺头发，手指插进发间的时候，昨夜宋霁不耐的眼神就浮现在了脑海里。 原本是看不见脸的后入式，高潮时宋霁扯住他后脑勺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向后看，可宋霁在看到他的脸之后动作就一瞬间僵硬，然后放开了抓住他头发的手。 季兰藏把头埋进枕头里，头发和脸侧都是湿润的。 后来就没了动作，宋霁去浴室洗澡，季兰藏本是趴在床上累得不想动，却被宋霁带着进了浴室清理，然后他坐在沙发上吹头发，宋霁在卧室里睡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了床上。 早上宋霁离开之前拍了拍季兰藏的脸跟他说话，昨夜流了太多泪水的眼睛还痛着，他眼皮也没怎么睁开，说了个“嗯”字之后，反倒是往被子里缩了缩。 好像也没过多久，他再一睁开眼睛，另一半被窝里就只剩了寒冷的因子。 季兰藏蹭了蹭枕头，揉着眼睛去洗漱。洗漱完之后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错过了午饭的时间。 疲乏脆弱的躯体，总是试图在睡眠里寻求安稳和休憩。 小厨房里，季兰藏面前锅里的热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一沾上他的指尖就变得湿润，让他想起昨晚宋霁在他耳侧喘息时候的声音。 像是水汽一样把他包裹住。 寒冷渐次消融在涌动的热气里，躯体被藏进黑暗的宇宙里，不确定性全都尘埃落定，季兰藏也不过只是尘埃一粒。 他知道他会无痕地蒸发进空气里，路线是自由的，而结果是确定的。 热水烧开后，季兰藏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把方便面的调料包撕开。他手忙脚乱地搞完后在小餐桌上坐下，等着面饼被泡开。 相对于他自己的手的温度，方便面盒子的温度着实有些高了。 季兰藏用手捏住耳垂，等着温度慢慢降下去。 而回忆却无孔不入地涌了上来。 这个办法还是宋霁教他的。 画面从记忆里被拔出来东拼西凑，兜兜转转总是逃不开那个人，他好像还能回忆起宋霁握住他手的触感。 也只是再次确认了一遍过去是真实存在过的。 季兰藏把头发夹到耳后，一只手贴着盒子外壳取暖，低下头吃面，面条发胀过久后失了最佳的口感，而掌心越是贴着温暖，手背就越是觉得寒冷。 他慢吞吞地一口一口吃着，思绪爬上心头，哽在喉咙里有些发疼。 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好像总是一无是处。 每咽下一口面，就找到一处不足。 今天早上应该起来跟宋霁说声再见。 以后需要学习做饭。 …… 如履薄冰的时候，得踩着脚下的每一秒小心翼翼地走，才能走到以后去。要是掉进冰窟窿里，怕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最后一口面还没下肚，门被打开了。 季兰藏抬头一看，正好和门口的宋霁对上眼。 空间如此窄小，以至于距离如此近，近得季兰藏一下子就看到了宋霁皱起的眉，最后一口面被搁置，宋霁也低下了头脱鞋。 季兰藏并不知道宋霁此刻眼底会是什么样的神色。 会是嫌恶吗？还是嘲讽? 他把方便面盒子盖上，把盒子推开了一点。 宋霁一向嫌弃这类食品，就算是买零食，也不会这么随便。 其实随便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总是得学会将就的。 “回来啦，吃饭了吗？”季兰藏抿了个笑，试探地问了一句。 宋霁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又没了太多表情，只是没了笑，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就显得冷若冰霜起来。 尽管他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终究是不习惯的。 谁愿意和曾经的情人现在敌人一样面对面呢。 可还是得自作自受。 ＊ 什么都没来及带上，季兰藏就被宋霁半拉半拽地上了车。宋霁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季兰藏只能维持着面上僵硬的笑。 本以为宋霁是要去外面吃饭，他却带着季兰藏回了他的别墅。 季兰藏有些坐如针毡地看着别墅内的摆设，没什么变化，但他只敢潦草地扫一眼，然后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地毯的花纹。 “过来吃饭。”宋霁坐在饭桌上看他。 “我……”季兰藏看着宋霁那张脸，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然后消失在嘴里，成了一个“好”字。 宋霁坐在对面细嚼慢咽地吃饭，他拿了双筷子，偶尔夹一点菜尝个味道。 大半时间看着宋霁面无表情地吃饭，眼眶莫名有些发热。 一餐饭吃得无比漫长，季兰藏竟也无意识地吃了好多下去，倒是比方便面有滋有味多了。 冬日的雨绵绵长长，宋霁吃完饭后接了个电话，季兰藏坐在沙发上，从落地窗看出去，能看见地面颜色逐渐变深，天色也愈发晦暗起来，缩在室内恒温里，令人昏昏欲睡。 眼睛将闭未闭的时候，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把季兰藏惊醒，他抬眼一看，发现宋霁还在听电话，做着口型让他上楼去休息。 季兰藏沉默地跟着宋霁一起上楼，听着宋霁跟电话那头一应一答，踩着楼梯上宋霁踩过的地方。却没有发现前头的人已经挂了电话，一停下，他就撞上了宋霁的背，被力推着后退了几步。 宋霁伸手把他拉住，表情似乎有几分无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季兰藏：“看电影吗？” ＊ 许久没有用过的家庭影院被打开，电影不知名，也不重要。 时针规律地转动，光影在两张面孔间变换，剧情近了尾声，屏幕上主人公开始接吻，下一秒，季兰藏眼前的光线就被遮挡。 灼热的气息强势地侵入口腔，季兰藏被宋霁抱进怀里，条件反射压过了惊吓，他双手自觉地揽上宋霁的脖颈，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薄荷味道。 宋霁的手从季兰藏衬衣下摆伸进去，唇齿交缠着，唇瓣被吸吮发肿，闪着诱人的光。大片白嫩的皮肤裸露在空气里，季兰藏的腰被牢牢地箍住，像是掉进陷阱无法逃身的兔。 季兰藏听到电影主角在说话，下意识贴近宋霁，宋霁俯过身去，贴上那明晃晃向他露出的脆弱又优美的脖颈，用牙齿细细啃咬，留下一串红痕。 “嗯……”季兰藏的手指不自觉顺着宋霁的肌肉线条从腹部走向胸前，轻轻抵住。 他的双手被宋霁单手扣住压在身后，热吻从脆弱的颈侧略过精致的锁骨，再来到胸前小巧的乳珠。湿润的舌头在乳珠周围打转，牙齿轻轻咬住顶端，让季兰藏浑身如同电流爬过般泛起酥麻。 季兰藏感觉到腹部贴上来的硬挺欲望，宋霁抱起他的屁股，粗暴地折起他的双腿盘在腰上，掐着季兰藏柔软的腰肢，咬了咬季兰藏单薄的肩膀，向上小幅度地一顶，然后用力往下压。 季兰藏用力挣开宋霁的手，十指插进宋霁的发间，泄出一声呻吟，声音甜得发腻，像一只发嗲的小猫。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粗热的性器畅快地挺入，水声因为不住的进出一直徘徊在耳侧，季兰藏颠簸在浪尖上，一时也分不清水声到底来自哪里。 一双大手紧紧扣住两瓣白皙的臀，后穴还一张一开，像是谄媚的邀请。手顺着线条爬上细腰，拇指按住小巧的腰窝，狠狠地往季兰藏臀部撞，肠道内筋络摩擦，性器抽插间带出汁水，季兰藏仰起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季兰藏小巧的性器喷出白浊，星星点点地沾到宋霁仍然穿在身上的衬衣上，粗大的阴茎抽出后穴后，一股精液涌出，从穴口掉落到地面，光线昏暗，淫靡又美丽。季兰藏在疼痛中昏昏欲睡，空气里各种气味混杂，沁人的薄荷，淡淡的甜，还有疯狂的情欲。 理智被情欲淹没，白昼和黑夜颠倒不清，眼泪，汗水，体液搅和在一起，高潮不断侵蚀神经，颤抖中交换了彼此的气息，昏厥后才烙下一个奢侈的吻。 情爱被裹挟在各色情绪里，一方疯狂占有，一方无言妥协，没有人喊了停，也没有人能预见结局。 ＊ 早春，天气脸色难测，温度将升未升，寒意还浮在空气中。 这样的日子，季兰藏总是蜷在屋子里，不出门，不开手机，偶尔看看电影，裹着被子懒眠，仿似冬眠的松鼠。 宋霁连着好多天一大早出门，定点回家和季兰藏吃饭睡觉。忙得头晕脑胀，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沉默着逃避，总是他难以察觉的细节。 等宋霁歇下来，季兰藏已经这样昏昏欲睡了近一个月。 被助理一个电话催醒的时候，宋霁正抱着季兰藏睡得正香。季兰藏往宋霁怀里缩了缩，然后翻了个身，把脑袋藏进了被子里。 宋霁把他的脑袋扒拉出来，以免他呼吸不流畅。季兰藏眨了眨眼睛，也没跟宋霁说话。宋霁洗漱完，下楼前看见季兰藏闭着眼睛好像又睡着了，然后关上门给助理打电话。 起床时本来已经九点过，宋霁和助理在楼下坐了有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季兰藏下楼吃东西。助理离开的时候电子时钟显示的数字到了十一。 宋霁走近床头，季兰藏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脸颊陷在枕头里，眉头有些皱，光线吻着上翘的嘴角。 看上去过于乖巧，仿佛回到了过去。 宋霁下意识伸出了右手，两秒后就僵硬地停在了空中。 铺天盖地的光线刺着皮肤，季兰藏眼睛紧闭，宋霁拍了拍他的脸，“起来。” 季兰藏眯着眼睛，张开嘴，没发出声音。 宋霁转身出了门，背影直得像刀刃。 季兰藏站在镜子前洗漱，吐完泡沫后用手梳了梳头发，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子张开嘴，也看不清什么，大概是发了肿。 饭桌上一片沉默，季兰藏喉咙又疼又痒，每一口饭菜都得多嚼几下才能下咽，速度比几日前还要慢。 饭菜是从外面送进来的，宋霁看着季兰藏垂着头一言不发，长了的头发贴在颈侧，遮了锁骨，有些碍眼。 季兰藏过了会儿才发现宋霁吃完了，搁下碗筷看着他吃饭。察觉后抬起头，就看见宋霁不大好的脸色。 快速把饭咽下去，摩擦的疼痛有些难忍，他咳了咳，“待会儿我洗碗吧。” 嗓音自然是不好听的，一开口就有些撕裂，干哑得不像话。 宋霁注视着季兰藏，也不管他说的话，“待会儿吃点药。” 季兰藏点了点头，“嗯”字发出的声音很小。 最后处理工作还是宋霁做的，季兰藏坐在沙发上看宋霁的背影，然后上了楼。 宋霁清理完厨房，把医药箱拿出来，带着热水和药上了楼。从卧室走到画室和书房，都没有看到季兰藏，最后才发现他在放电影。 也不知道是什么文艺片，安静得过分。 “待会儿记得把药吃了。”宋霁把热水和药放到桌上，看见季兰藏仰头看他。 “谢谢。” 这么难听，不如不要说话。 ＊ 一场电影不过两个小时，季兰藏却在里面坐了一下午。 宋霁推门进去看，热水已经放凉了，药还没有动，季兰藏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眉毛皱着，睡得也不太安稳。 宋霁一走过去，季兰藏眼前的光线全被遮挡，一下就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