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兰亭夜（下）

    方遐端了杯热茶回来，又给林安说了几个笑话，林安只大约给个反应，却没之前那般热络。方遐看着林安，渐渐地也没再说了。

    林安玩着茶杯，缓缓道：“我可以一直坐在这儿吗？”

    “那叫馆主知道了，明日起我就不用待在兰亭了。”

    “他不会知道的，这里没其他人……”林安有些急，概是因为可能牵连方遐。

    “玩笑而已……安郎当然可以做想做的事。”方遐笑得温柔，林安心头莫名一跳。如果他能看懂方遐眼里情愫，便知道那叫做宠溺。

    林安松口气，过了会儿又问：“你平日都这样的吗？”

    “安郎说的是哪样？”

    “就……”话才开个头，林安脸上先红起来，阿千没说错，他脸红也很好看，林安犹豫道：“你知道……我今日找你……是要做什么……吗？”

    “知道。”方遐笑得坦然。

    “那你怎么……”

    怎么和我说这么久的话，怎么还没把我带到床上去。

    “因为安郎不想。”

    林安一噎，有点恼，“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我……”

    方遐没动，依然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只挑眉，“那我们现在进去？”

    林安一哼，气鼓鼓扭过头去，方遐撑着脑袋，饶有兴致看着人，笑道：“安郎好可爱。”

    林安脸上红晕更甚，少顷方遐正经道：“安郎若困了，便去屋里歇息吧，我留在这给你守夜。”

    ——

    林安不语，转了转手中的杯子，而后盯着那池水中一点晃晃月色出神，似是终于卸下一角心防，缓缓开口：“你要听我的故事吗？”

    方遐没说话，林安自嘲：“不过不好笑，很无聊的。”

    “……有个人，他救过我，也救过我家，我们睡了几次，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然后他成亲了，那时我才知道他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他们才是一对儿，我就是个多余的……很无聊吧。”

    林安压抑着情绪，尽量让自己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在说什么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事儿，至少他的姿态不至太难看。

    但林安不知道，他说起旧事时，面上是掩不住的寂寞与痛苦，旁人一目了然。

    “想来还是有点难受……其实他也没有错，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我也没那么喜欢他了。”

    方遐轻轻搭上林安肩头，本意安慰，却似拉开了泄洪的闸，林安再憋不住，脸上霎时划开两道泪痕，哽咽道：“我只是有点委屈，可这委屈我没法和谁说，说了也没用，可还是好委屈、好委屈……我明明这么喜欢那个人，他怎么能这样伤我心。”

    林安越哭越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从小有事就爱往心里放，自母亲去世后挑起家里的重担，到后来遇上那个人，付了心，碎了心，却还未有谁仔细照顾过他的情绪。

    方遐难得有几分不知所措，再看林安泣不成声，终是抹掉距离，将人揽入怀里。林安并不抗拒，靠在方遐肩头上断断续续哭着。方遐一遍遍抚着林安后背，闷闷念着：“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

    待林安哭歇，夜更深了。

    林安离开方遐肩头，低低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兰亭吗？”

    “因为我只和他睡过，也喜欢他，所以我想试试，是不是和其他人睡了就能忘了他……可要是我睡一个喜欢一个，睡了你便喜欢你，那我是不是很麻烦？”

    方遐的眼神温柔得能叫人化成滩水，他抬手用指腹抹去林安眼角的泪，柔声道：“不麻烦，安郎不是麻烦。”

    林安面上一层薄红，方遐的手滑到林安下颌，虚虚托着，“安郎，我可以吻你吗？”

    林安僵硬地别过脸，而后缓缓点下头。方遐轻笑，俯身吻上林安唇瓣，他吻得浅，不过蜻蜓点水，林安脸上却是一片酡红，他心动如擂鼓，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花前月下，气氛正好，却听远处忽地一道呻吟“嗯——啊——唔——”，高亢婉转，不消说都明白那边是个什么情形，两人间顿时没了旖旎暧昧，林安推开方遐，“我不想再利用你了。”

    方遐笑：“那，安郎可否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垂涎安郎美色，心悦安郎，求安郎赠我春宵一刻，安郎意下如何？”方遐说得情真意切，叫人无法不动容。

    “你……”

    “安郎，我在向你求欢。”

    ——

    方遐将林安抱回屋里，除去鞋袜，放下帘帐，“安郎要熄灯吗？”

    林安略迟疑，还是摇头了，方遐便也上了床。床内不甚明朗，一片昏黄，但两人都看得清对方。方遐膝行至林安身前，“安郎，我想吻你了。”

    “……嗯。”

    方遐吻过林安脸侧，吻过嘴角，含着林安唇瓣轻轻吮吸，而后试探着伸出舌头舔舐。林安吐息渐渐重了，感觉到那寸柔软时缓缓睁了眼，恰好对上方遐的视线——想要、渴望、还有卑微的乞求，林安便闭了眼，亦伸了舌头，在方遐纯熟的缠绵中逐渐沉沦，十指紧紧抓着身下的软枕。

    方遐一面吻着，一面褪了身上衣物，待方遐松开人，林安睁眼面前便是光裸健壮的肉体，他面上遽然涨红，方遐轻笑，“别怕，安郎不脱也可以。”

    林安挣扎几许，还是摸上衣服系带，“我也脱吧。”

    方遐却抓住了林安的手，轻吻过林安手腕，“我来服侍安郎。”方遐慢慢抽开系带，一面问着：“安郎有什么喜欢的、想要我做的吗？”

    林安转开眼，红着脸思索许久仍答不出来，方遐又问：“那安郎有什么不喜欢的、不想我做的吗？”

    这个问题倒简单些，林安低头：“我怕疼、很怕，麻烦……你轻些。”

    方遐恭谨道：“遵命。”

    说着褪去林安身上最后的遮蔽物，带着人徐徐倒在床上，方遐又撑起身子，嘱咐道：“安郎待会儿若反悔了不想做也没事，直说便是，不必顾及我。”

    这话倒叫林安生出几分感动，他稀奇道：“你们做之前都要说这些话的吗？”

    方遐轻笑，伏下身子贴着人，“不，因为是安郎，我想让安郎开心……安郎来时看起来好难过，像要将自己舍弃一样，怎么能让安郎露出那样的表情呢……便只有今夜也好，忘了那个人，只记着我吧。”

    “安郎。”方遐唤得又轻又柔，蕴着万千深情，似他们相识已久一般。

    林安蓦地哭出来，他抬手擦去眼泪，“都怪你……”

    方遐将林安的手拉下来，林安眼里盈着泪，哭道：“很丑是不是……不要看了……”

    “安郎很美，哭了也很美。”方遐吻过林安的眼，吮去林安的泪。

    “你肯定对谁都这样说的……”

    “我对安郎说的是实话，是安郎太容易害羞了呢。”

    “……做吧。”

    “遵命。”

    方遐吻过林安唇角、吻过颈侧、吻过锁骨，含起一侧乳首，灵舌反复舔弄乳孔，手里攥着两人性器疾疾撸动。林安双手往上抓着软枕，指甲几乎要陷进去，一双长腿不自觉地圈上方遐的腰，纵然他有意克制，偶尔泄出的促促呻吟便足够让方遐发狂，方遐含混地一遍遍喊着：“安郎、安郎……”

    两人先后射出来，方遐把人紧紧箍在怀里，一只手蘸了脂膏抹上林安后穴，他手指才摸上去，林安身子便一阵颤抖。方遐拨开林安脸上汗湿的长发，亲了下林安嘴角，“安郎，你可以拒绝，什么时候都可以。”

    林安身上一片潮红，眼里亦浸着情欲，他长手勾上方遐脖子，“我要……你给我。”

    方遐吻上林安，缠绵缱绻，直到林安推他才放开人，两人嘴角都挂着条断开的涎丝。方遐手指在林安后穴扩张着，无意一触，林安不禁一声娇吟“嗯——”，而后速速捂住嘴，方遐低笑，“那我进来了。”

    方遐身下性器早已是勃发之态，青紫粗涨，林安害怕地别过脸，方遐一面安抚人，一面徐徐寸寸推进。良久才进了一半，方遐不忍林安辛苦，便说作罢，林安却拉住了人，两人又吻了许久，性器终于完全没入林安后穴。

    渐渐地便如鱼得水，两人一面吻着一面做着，林安手指在方遐后背留下数道红痕，后穴将方遐性器紧紧绞着，迫不及待要将他全部榨干、吸食他所有精气。方遐亦几番送林安攀上顶峰，身下人平坦的小腹上一片泥泞，沉溺于快感中的脸上尽是媚态，偏带着几分恣意，如懒洋洋的猫崽，又娇又傲，若有谁见过林安这副姿态，便该满心满眼都是他，要星星要月亮都摘得。

    末了方遐将射时抽出性器，阳精都落在床侧，而林安翻了个身，潦草收拾下，睡过去前跟方遐道谢，说他从未这般快活过。

    方遐无言，沉默着清理一切，又端来热水给林安擦身子，完事后在林安身侧躺下，小心翼翼地把人收进怀里。他什么都不敢做，只是这样虚虚圈着人，看着人，良久喉头一阵酸痛，两行泪滑下，他甚至不敢出声，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唤着，林安，我的林安……

    ——

    第二日林安醒来，方遐侍候着人沐浴更衣，林安拒绝了早饭的邀请，方遐便送人到前门。临别前林安问：“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方遐点头，林安便抱上来，慢慢抱紧了人，脸埋在方遐身上，低声道：“多谢，昨晚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方遐摸了摸林安头，“开心就好。”

    林安松开人，“要是我真喜欢上你怎么办？”

    方遐温柔道：“那我会负责的。”

    林安笑，“嘴好甜哦。”

    这便是最后了。

    方遐目送着林安离去，忽觉一道血气上涌，一咳便咳出了血，他若无其事收起手帕。一直躲在角落看戏的馆主终于姗姗上前，调笑道：“顾少爷，纵欲伤身啊。”

    借了方遐脸的顾深撕下面具，只道：“他来了便让人告诉我。”

    不过他想，林安应该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