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症

    第二次见到程知意是两个月后了，刚进大学的学生对志愿活动格外热衷，等轮到她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南方的初夏暑气已经颇重了，她换上了白底蓝花的连衣裙，往斜挎包里装了两个月前就买好的。

    不知道那个小男孩还记不记得我，符蕴一边收拾着自己一边胡思乱想。

    她是独生女，从小就想有个弟弟妹妹，但是无奈政策限制，一直没法得偿所愿。那天看到那个男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格外顺眼，长得好看是一方面，冥冥之中那个男孩给她的亲切感又是另一方面，让她忍不住对他多留几分心。

    大巴车依旧是那辆大巴车，发动机嗡嗡的声音混杂着机油的味道，脏污的车窗帘之间裁出一角蓝天。

    符蕴百无聊赖地望着那片天空等着大巴发动，突然感到座位一沉，才发现身边坐了一个人。

    那人她有些眼熟，是和一个学院的学长，之前班里组织活动时他还来给他们班新生介绍过学习经验，好像是叫什么陈路。

    她朝他笑了笑，对面的男生有些惊讶地说：“是你，09届那个小学妹，好巧啊。”

    “没想到学长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啦，我去你们班那天你就坐在前排，笑起来很可爱，我一眼就看到了。”

    符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尴尬地笑了两声。

    “你也是为了综测加分来的吗？”陈路看了她一眼问道。

    “加分？什么加分。”

    “你不知道吗？就是学年末评奖学金的综测啊。这个和福康福利院的活动是校级志愿活动，来一次能加4分呢。要不然谁愿意这大夏天的坐两个小时大巴去郊区啊。”

    符蕴在心中暗想，怪不得最近几个月自己一直排不上队，原来是有这层原因在。

    陈路一听她不知道这回事儿，就来了给她科普的兴致：“平时校内那些志愿活动综测就0.5分，但来福康福利院一次就有4分，相当于干八次其他的志愿活动，所以每次到学年末这个志愿活动人就格外多。”

    符蕴抓住了重点：“那平时这个活动人不多吗？”

    “平时？平时这么远谁愿来啊。”

    她和陈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到福利院后大家都换上义工的红马甲，由着工作人员分配任务。不巧的是符蕴被分配到收拾杂货间，她摸了摸包里的书，心里有些急，怕自己这次再不把书给程知意等下次再轮到自己做志愿者就猴年马月了。

    所以就在听到陈路的任务是去游戏间和小孩玩的时候就跑过去和他说：“学长，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下任务。”

    符蕴有些不好意思，去收拾杂货间又脏又累，是大家都不喜欢干的活，她赶忙加了一句：“因为我上次来的时候和这里一个小朋友约好了给他送礼物来。所以……”

    还没等她说完，陈路就接话了：“OK啊，只要小学妹愿意给我你的手机号。”一边笑着一边拿出了一个特别新潮的滑盖摩托罗拉，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到他脸上，带着蝉鸣聒噪的夏风拂过她的裙角。不知怎么的，她就晕乎乎的报上了自己的手机号。

    如愿换到游戏间的符蕴却没有找到程知意，她一边哄着身边的小孩玩积木一边打听程知意的下落。

    “知意哥哥上学去了。”一个小孩和她说。

    符蕴这才记起来程知意这年纪看起来是到了要上学的年龄了，她又问道：“那你知意哥哥今年上几年级了？”

    “六年级了，知意哥哥很厉害的，他一直是他们班里的第一！”小奶娃语气骄傲的很，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哇，原来知意哥哥这么棒啊。”符蕴漫不经心地和小朋友搭话，心里却很焦急，下午四点钟后就要

    大巴就要走了，但是那时候程知意肯定还没放学，怎么办呢。

    等到四点的时候陈路来叫她回学校，不知道怎么的她一脑抽回了句：“我等一会再走，你们先走吧。”

    陈路有些惊讶，然后笑着给她打了个电话：“这是我的手机号，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前面就有个公交站，晚上八点之前都有车，可以直达市区的。”说完就朝她挥了挥手走了。

    大部队走后，符蕴跑到了福利院后厨帮忙。今天孩子们的晚饭是土豆炖排骨、炒青菜和紫菜蛋花汤。做饭的阿姨凑在一起一边做饭一边八卦。

    待符蕴说明了自己留下的原因后，几个大妈就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知意这孩子也是可怜，都这么大了还没人领养，越大越不好领养，怕是以后都要在福利院了。”

    “为什么他一直没有被领走呢？”符蕴有些好奇。

    一个在摘菜的阿姨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他有病，还是治不了那种。”

    福利院里孩子多半都有些这样那样的身体问题，但是治不了的又是哪种，符蕴在心里自己思索。

    “听说是绝症！”另一个阿姨跟着说了一句。

    绝症！符蕴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那个自己躲在墙角看书的漂亮男孩，心里有些感伤，还没等她感伤多久，今天中午那个小娃娃在门口探出了小脑袋，奶呼呼地和她说：“姐姐，知意哥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