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重逢
贺扬刚走出图书馆，背后就一只手搭了上来，他下意识的侧了一下，轻巧的避开了对方的触碰，在看清对方的长相后，脸色也是淡淡的，语气更是平静无波，“什么事？” 林卓是个心大的，况且早已习惯了他总是对人一副保持距离的样子，也不觉得尴尬，咧开嘴巴笑出了一口大白牙，“贺扬，你不是吧？跟你讲好了啊，今天约了妹子一起吃饭的。” 贺扬淡定的往外走，“嗯，去哪里？” 林卓跟了上来，笑道：“去街角那家火锅店吧。” 天气其实还热，并不是吃火锅的好时节，但贺扬觉得吃什么都无所谓，便没什么异议。他们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另外两个学妹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两个女孩子长相都很端正，又刻意打扮过，看起来带着几分娇俏，身材也很好，短裙下是一双又白又长的美腿。但贺扬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目不斜视，淡淡的打过招呼，然后一起往外走。 学校外面就是很繁华的街道，大部分做的也是学生的生意，一条街几乎都是卖食物的，天南海北的小吃菜式应有尽有。对学生来说，最喜欢的自然是火锅店了。林卓之前就来过街角这家火锅店，觉得味道还不错，所以又带了他们来。推开门进去，林卓往店里面看了看，疑惑道：“诶？放了一个暑假，这里是重新装修了？” 他也就随便说一句，也没在意，带了人找了位置坐下。店里面生意还不错，位置几乎都要坐满了，他们坐在四人位置上，两个女孩子坐一边，贺扬跟林卓坐在一边。才刚坐下，其中一个女孩子就看着贺扬道：“师兄平常很少在外面吃饭吧？” 贺扬收了手机，“嗯”了一声，没有余话。林卓怕冷场，连忙道：“他呀，一向吃食堂，还经常吃的是西食堂。” 女孩子睁大了眼睛，“啊？难怪很少碰到师兄，不过东食堂的菜比较好吃。” 两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落在贺扬脸上，像是期盼着他多说一点话。贺扬道：“比较近。” 大约因为店里比较忙，聊了一会儿后总算有服务员过来点单，林卓要了一个鸳鸯锅，又让两个女孩子先点菜，自己又点了一通。其中一个女孩子见他丝毫没有要把菜单给贺扬看的意思，忍不住问道：“贺师兄不点吗？” 林卓笑的挑了下眉，“他每次都是随意，所以就干脆不问他了，反正我看他也没什么爱吃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不吃的东西，是不是？”他最后一句是问贺扬的，贺扬轻轻点了点头。 一边闲聊一边等菜，锅底很快上来了，但是点的菜还没上，再等了十分钟，林卓有些不耐烦了，站起来叫了声“服务员”，就看到有个人急急忙忙的推着餐车走了过来，一边道歉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有点忙，实在很抱歉。” 他的声音一响起，原本低着头在玩手机的贺扬猝然抬起头来，往那人脸上看去。 那个服务生小小的个子，身材瘦小，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有帽檐遮挡，低头拿东西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肤色偏黑，露出来的手臂也比普通人要黑上一些。但贺扬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向来淡定的表情都浮现出一层裂痕来，等那人抬起头，他突然叫道：“王明文。” 王明文愣了一下，那三个字像是重锤一般敲击在他的心脏上，惊的他手上的一盘菜差点没端稳，他的目光落在贺扬的脸上，浑身一颤，好歹将菜盘子完整的放在桌上，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阿扬。” 贺扬赫然站起身来，微微眯着眼睛盯着他，声音冷的可怕，“你怎么在这？” “哦…噢。”王明文有些手足无措，四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慌了一会儿，听到背后又有客人催促的声音才回过神，连忙道：“我、我先忙，阿扬。”他快速的将盘子都放在桌子上，又按照单子对照了一番，然后拿出圆珠笔往上面划了一道，“你们点的菜品都齐了，请慢用。”他抬起头来，看到一直没有移开视线的贺扬，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来，“抱歉，现在真的有点忙……”他不等贺扬回应，急急忙忙的将餐车推回后厨，将客人下单的菜放上去，又重新推出去。 这个时间段是他们一整天最忙碌的时候，王明文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要不是频繁的动作支撑着他，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每每经过贺扬坐的那一桌的时候，都感觉到有一双炙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让他并非不自在，而是带点煎熬。 像是在等待判刑的囚犯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客人散了大半，店里安静了许多，后厨的战争也平息了下来。王明文是个帮厨的小工，他尽责的打扫着后厨，心里乱的不行，等领班叫他们吃饭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王明文并没有去吃饭，他摘掉了帽子，往店外面走，走出几步就看到贺扬正站在不远处。 贺扬长得高，五官俊美，无论在哪里都惹眼到了极点。附近走动的又几乎都是学生，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甚至还有女孩子悄悄的摸出手机偷拍他。王明文深吸了口气，浑身僵硬的朝他走过去，走到他面前，弱弱的叫了声“阿扬”。 贺扬目光冰冷，落在他的脸上，像是要将他洞穿一般。隔了许久，才沉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王明文双手垂直摆放着，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姿态低到了尘埃里一般，他老老实实的答道：“一个月前。”他看到贺扬神色中透露出来的生气情绪，虽然有点害怕，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多跟他说说话，“我、我其实想去找你的，但是……唔……”他找不出借口，便努力挤出一个略有些难看的笑容来，“今天能碰到你真的……好幸运。” 贺扬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逼问道：“但是什么？” 王明文慌的不行，又知道不正面回答的话，贺扬可能会更生气，只得小声道：“我怕、怕你会不想见我，所以……阿扬，你好像又长高了呢。”两年没见面了，贺扬确实比之前又高了几厘米的样子，而王明文的身高却停留到了原处，没有再长过，依然超不过一米七的界限。贺扬不止长高了，肩膀也宽了，虽然还是穿着白色的衬衫，但已经完全是个大人模样了，只是五官愈发精致，包裹在一层难以散开的寒意中，透出一种冷凝的气质来。 贺扬仿佛没有听到他后面一句话，语气依然冰冷，“怕？既然怕，为什么还出现在我面前？” 他这句话让王明文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脸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变成了愈发尴尬的状态，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完全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贺扬却丝毫不收敛自己，依旧逼视着他，王明文难堪的结结巴巴的道：“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你……”他抖了抖嘴唇，弱弱的加了一句，“顺便找工作……” 后面这句话说出来，贺扬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难看到王明文以为他转身就会走。但贺扬没有走，依然在他面前站着，王明文咬了下嘴巴里的软肉，让自己稍稍镇定一点，又找话题问道：“阿扬，你这两年过的好不好？唔，你们学校真的很大，我在校门口去看了看，好大的。”他笨拙的想跟贺扬多叙叙旧，但是贺扬却不领情，一个字的回应都没有。王明文又道：“你经常出来吃饭吗？哦，对、对啦，在我们店里，内部员工可以打折，以后可以找我，啊，我刚刚都忘了让前台大姐给你们折扣了……” 他说的后背都冒汗了，贺扬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只有那双冰冷的视线依然落在他的脸上，仿佛是在看他还能出什么丑一般。王明文便说不下去，自觉的止住了没意义的话头，小心翼翼的道：“你、你是不是要回去啦？我、我不打扰你了……”他打算回到店里，尽管有些舍不得，又不知道见了贺扬这一次，下一次见他又是什么时候，也许贺扬讨厌他，以后根本就不会再跟同学来这里吃饭了也不一定…… 王明文乱糟糟的想着，贺扬突然说出的一句话他都没听清，懵住一般的看着贺扬，“你、你刚刚说什么？” 贺扬抿了抿薄唇，语气并不好的重复了一下，“你奶奶呢？” 王明文脸上流露出难过的表情来，声音也带着悲伤，“奶奶去年刚过完正月就去世了，我以为她能撑过来的……说起来，阿扬，真的感谢你留给我的那笔钱，要不然奶奶可能那一年就熬不住了。阿扬，你放心，我会把钱还给你的，我已经存了一部分了……”他正说着保证的言语，贺扬却突然打断了他。 “为什么是现在才来？” 王明文愣了一下，迎上贺扬的目光，原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像是被投上了一颗巨石，砸的他难以平静下来。过了片刻，王明文才小心翼翼的露出一点希冀的目光，“阿扬，你、你一直在等我吗？”